恭亲王赶往廊坊的路上首先碰到的是零星的溃兵,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只知道机械地往北跑。
战马没有了,他们就用双腿往前跑,有的伤兵拄着一根木棍还在坚持移动。
奕欣喊来一名亲卫前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他有种预感,出了大事了。
奕欣的亲卫走到一名赶路的溃兵面前,拦住了他,这名溃兵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还在继续往前走。
直到撞到了这名亲位,他才停了下来。
那名兵丁被吓得一个哆嗦,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怎么回事,你们在南边跟谁打仗了?”亲卫问道。
“是……是淮海军,他们都是鬼啊,一万人就那么一会儿就要死光了,呜呜呜……”说这那名逃兵崩溃地大哭起来。
奕?一听是淮海军,立刻心头一颤,心想:“这下完了……”
他也没想着往京城逃跑,要是淮海军反了,自己逃回京城的作用也不大。一向有些怯懦的奕?这次难得硬气了一回儿。
怎么说他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在危及到爱新觉罗家的统治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奕欣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走,我们去找淮海军!”奕?顿了顿,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亲卫们无奈,只能跟着恭亲王加快速度往南赶去。
龙河南岸这一仗打得真是酣畅淋漓,以前淮海军跟太平军打,多少都还留着一手。这次董书恒却是让士兵们放开了打。
这次北上的部队特意全部换装了53式步枪,以及淮海兵工自己制造的迫击炮、加农炮和榴弹炮。
这一仗之所以能打成这样,首先是这种北方的平原特别适合大兵团的决战,步兵容易展开,炮兵的火力也能够发挥出来。
尤其是加农炮,在这种平原上进行远距离射击,炮兵只要使用望远镜就能够准确把握射点。
其次是这次面对的敌人是清军中最顽固的势力,也是清军现在野战的主力,很有代表性。
而董书恒一直想找机会跟清军打一仗,向清廷亮一亮肌肉,省的总有不开眼的小人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以清廷的德性,一次把他们打怕了,能够管很长的时间。
胜保现在在清军中以能打着称,打败胜保能够满足董书恒所需要达到的效果。
最后,胜保这支部队被打掉了刚刚好,正好能够再次拉平清军与林凤祥的北伐军之间的实力对比。
现在董书恒是不希望清廷一下子就把北伐军灭了,也不希望北伐军真的就把北京城攻破。两种情况哪个都不符合淮海军的战略需求。
上万骑兵的集团冲击,给人带来的震撼还是非常的大的。
步兵的线列上有些士兵的手都抖了起来。
淮海军的士兵并不是每人都经历过大规模的战斗,有些也就是参加过小规模的剿匪,甚至有些士兵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虽然害怕,但是枪至少还抓在手中。也没有人想着逃跑,手中的步枪、身边的战友以及基层军官的鼓舞都给他们带来了安全感和勇气。
董书恒看着不动如山的步兵阵列,心里非常的满意。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大的成就就是用最短的时间组建了这样一支军队。有了他们自己这个陌生人,才在这里得到了安心。有了他们董书恒才能够放手去改变这个世界。
“轰轰轰……”一千五百米,加农炮的声音想起,一团团的爆炸在骑兵阵列中暴起。清军的战马被掀翻,士兵被冲击波掀飞到空中。
炮声与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响起,这才是战场上的交响乐,是战士心中的战歌。
一千米,榴弹炮也加入了战争交响乐的演奏行列。战场上出现了一种更加低沉一些的声音。
为了射击的准确性,淮海军已经是把对面的清军放近了再打。按照淮海军加农炮的射程再远一倍也能够打的到。
董书恒还担心那么远就射击会把胜保给吓跑了,等他们近了就会处在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冲,冲过火炮的范围,冲进他们的步兵阵列,胜利属于我们!”胜保对着周围的骑兵嘶吼道。他有些后悔没带火炮,应该把自己的炮兵也带上的。
赶回廊坊的时候,胜保为了速度,把炮兵都留给了通州防御的步兵,只带着骑兵就出来了。
淮海军的火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以往的对战,无论他们还是发匪都是使用老式的实心弹。而淮海军用的却是杀伤力更大的爆破弹。
实心弹打过来只会在碰到地面的时候有一点点的闷响。但是爆破弹就不一样了,它们触地之后会发生剧烈的爆炸,爆炸声非常的巨大。即使是受过训练的战马,也会受到这种声音的刺激而变得慌乱无措。
最重要的是,淮海军的炮击接连不断,仿佛他们的炮不需要填装一般。胜宝知道一定是淮海军的火炮非常的多。
他还无法想象得到后装炮的射速会有多么的恐怖。在胜保的概念中,火炮都应该是前膛炮那样,每一次发射都要经过烦琐的装弹步骤。
“带了这么多的火炮北上,淮海军一定是包藏祸心。”胜保在心中想道。
他的心中还在坚信火炮的轰击,打垮不了自己手下骑兵的冲击,尤其是这种大规模集群冲击的骑兵。
等到自己手下的骑兵靠近了步兵的阵线之后,那些步兵就会被吓得崩溃逃跑。
战场上硝烟弥漫,胜保甚至都没办法准确判断自己手下的伤亡情况。
只是一个劲儿地鼓舞着身边的将士们冲锋再冲锋,把马速催到最快。
六年后的历史上,清军骑兵在僧格林沁的率领下,在八里桥,也进行了一次同样的决死冲击,虽败犹荣。
不过胜保没法从此战得到世人的盛赞,他只会成为成就淮海军赫赫威名的垫脚石。
他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挑起的战争,也许最后,就连清廷都不一定会放过他。
……
骑兵冲到500米的时候,炮弹的爆炸更加的密集了,配属给步兵支援作战的迫击炮开始发威了,迫击炮弹的威力并不比榴弹炮小多少。
集中起来使用,加上它惊人的射速,迅速地在淮海军的阵列之前形成了一道弹幕,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地带。
这一条线仿佛是一道绞肉机一般,吞噬了所有经过的人和战马的生命。
巨大的伤亡让胜保的手下几近崩溃。有些骑兵被震得晕头转向,现在才发现自己身边的战友已经都全部消失了。
逃跑是隐藏在所有士兵心中的本能。只不过不同的军队,不同的士兵,压制这种本能的能力不同。表现出来就是这支部队的战斗意志。
胜保此时才明白,淮海军为什么敢于排出这样的步兵线型阵列。
冲到了这里,胜保手中还在保持冲锋的士兵只有三四千人了。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
要不是亲卫拼命拦着自己,胜保肯定要冲到前面去,这时候怕是也要死在爆炸中了吧。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回头已经晚了,折损了这么多的兵马,回到京城留给他的将是无尽的羞辱以及无数的弹劾。
弄不好自己最后还要被充军发配,家人被贬为奴婢。
想到这里,胜保一咬牙,挥舞着战刀,继续催动手下的骑兵向前冲锋。
冲到300米左右,火炮的射击就已经很稀疏了,只有少数的迫击炮还有掷弹筒还在发射。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步枪的射程之内,53式步枪还没有怎么在实战中检验过呢,正好拿清军试验一下。
“射击!”随着一声哨响,各个连队的指挥官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响起,在阵列里面的士兵都产生了耳鸣。
已经显得十分稀疏的骑兵阵型,如同被收割一般倒下,没有任何一匹战马能够跑进步兵阵线100米的范围以内。
又是两声急促的哨声。
“停止射击!”听到了命令之后,士兵才停了下来。一阵风把硝烟吹散,士兵们才发现,眼前已经没有能够站立的敌人了。
“黑火药的烟还是太大了!什么时候无烟火药能搞出来就好了。”董书恒叹息道。
“总统,您刚才说的无烟火药是什么?跟我们现在用的火药有什么不同吗?”一旁的副师长王啸不解地问道,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董书恒所说的无烟火药对战争来说是一个好东西。
“无烟火药的爆炸威力比我们现在用的黑火药大很多,可增加弹丸的射程,提高弹道平直性和射击精度,且燃烧后没有残渣,只产生少量烟雾,是枪炮理想的发射药。只可惜我们现在还造不出来啊?”董书恒惋惜地说道。
“那有人能够造的出来吗?”王啸又问。
“应该没有吧!”董书恒上次还偷偷地问过阿达尔伯特亲王有没有听说过欧洲有没有人造出了无烟火药,可惜阿达尔伯特亲王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实际上欧洲的化学家已经发现了消化纤维,但是这种东西极不稳定,还没办法实际运用。所以只有少量的化学家知道这种东西,外界基本上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
胜保在亲卫的挟持下,逃离了战场,随同他一起逃离的只有900多人,淮海军的三个骑兵连追在后面紧紧地追着他们。
不时用马枪瞄准跑在最后的清军的后背,一枪将其射落马下。
胜保的眼睛血红,他就像一个赌输了的赌徒一般,失去了理智。
几名亲卫紧紧地包夹着他向通州方向逃去,就连近在咫尺的廊坊城都没有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