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底,北上的第三师蔡树森部已经基本上收复了内附草原部族。
就连最西边的额济纳土尔扈特旗都宣布效忠华夏。
这个地方正好在河西走廊的最西部的肃州府以北。
在额济纳土尔扈特部南边,左季高的大军也已经到了这里,前锋部队已经到达了安西州。
在收服内附草原部族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生多少战斗。
一方面因为董书恒调弈忻过去协助说降各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另一方明,内附蒙古之前被北上的骑兵团肆虐过一场,卷走了大量的牧民人口。
之后又被僧格林沁抽调了大量的青壮。
满清末期,草原上的人口本就比之前大为减少。不得不说对于草原的统治,满清在历朝历代当中算是最为成功的一个。
现在,整个内附草原部族已经是元气大伤,严重缺乏战斗力。
加之内附草原制度和内陆府县制度相近,他们没有统一的领导,很容易就被各个击破。
董书恒没有急于改变草原的制度,只是在每一个旗盟派遣民政官负责贸易和税收,在重要的位置建立军事要塞,原本的旗主依然掌握着自己的财产,掌控着手下的牧民。
这与对待中原地主的方式很相近。不过董书恒今后会给予牧民自由流动的选择。
这项制度一旦实施,今后牧民有了更好的选择,这些旗主就会慢慢进化为牧场主。
为了牧场的收益,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们会花钱去雇佣放牧工人,不然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招到人手。
生产力的发展必然会影响到生产关系。草原上的生产模式几千年一成不变,但是并不是没有变化的可能。
董书恒希望今后的草原地区都是以牧场的形式运作。
这种运作模式方便推广科学放牧,有利于对牧场的保护。
不过蔡树森接下来没有继续北上漠北。
因为派到乌里雅苏台将军庆如处的理藩院使者被轰了回来。
庆如没有将事情做绝,使者至少是活着回来了。但是这意味着要想和平解决漠北的问题还是任重热道远。
而且第三师,连续作战行军已经疲惫不堪。蔡树森部无力夸过大漠北上漠北。
在恰克图的骑一旅倒是没有动,只是光凭借骑一旅也没办法仅仅依靠武力解决漠北的问题。
漠北太大,各大部族分散在广大的区域,要是跟复兴军玩起了躲猫猫,那么战争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结束的了。
沙俄会给复兴军那么多时间吗?
庆如的打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自觉没有能力跟复兴军对抗,整个满清都瞬间土崩瓦解,更何况是荒凉的漠北草原呢?
但是庆如也有自己的依仗,那就是北方的沙俄。
沙俄一直觊觎漠北草原。他们的商队、东正教的传教士经常活跃在草原之上。
庆如自然也是知晓的,只是他刚刚上任不久,跟这些人没有多少接触,但是将军府的属官跟沙俄的人却多有接触。
自乾隆年间灭准噶尔,又平阿睦尔撒纳,定边左副将军遂成为管辖喀尔喀四部、科布多和唐努乌梁海事务的驻扎大臣。因其长驻乌里雅苏台,又称为乌里雅苏台将军。
这就是现在庆如的岗位。
不过在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置库伦办事大臣,土谢图汗部与车臣汗部民政事务改由库伦办事大臣管理。
同年,置科布多参赞大臣管理科布多地方。
此后乌里雅苏台将军仍监管赛音诺颜部、札萨克图汗部二部民事与唐努乌梁海事务,并统辖喀尔喀四部、唐努乌梁海与科布多各路蒙古兵。
也就是说偌大的漠北并非是庆如一个人说了算。
他要想单干,还必须搞定库伦办事大臣以及科布多参赞。
所以庆如派出了两队人马,一队北上去寻找沙俄借兵,寻求帮助。
另外一路去漠北各地,寻求漠北各部的支持。
庆如显然是一个明白人,或者是他的身边有高人相助。
他的处理方式,考虑得很全面。
但是却唯独漏掉了库伦庙里的那个老和尚。
老和尚平时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似乎更喜欢存在于牧民的心中。
他很少过问军政事务,所以草原上的大人物都很容易忽略他。
但是,谁也不能忽略他的影响力。
阿兴达理嘉措喇嘛出自青海,是这一任的札萨克图喇嘛,他虽然名义上只管着库伦喇嘛旗,但实际上,他的影响远远不至于此次。
整个青海以北的草原上的黄教寺庙都要听命于他,因为他掌控着库伦三大寺,而三大寺是遍布蒙古草原上的黄教格鲁派的圣地。
五六月份的草原上面,天气风云巨变。
刚开始还是晴天,一会儿乌云就仿佛是贴草原弥漫开来。
就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
辽阔的草原上一个车队沿着官道徐徐向北行驶。
过了戈壁滩,进入草原地带,周围成了一片绿色的海王。
一望无际全是碧绿的青草,以及各种颜色的小花。
偶尔能够看到羊群在悠闲的吃草,还有野生的黄羊躲在树丛中。
车队的前后有几百名全服武装的骑兵护卫着车队。
前后各有两辆造型奇怪的马车,这两辆马车的轮子更大,而且经过了加固处理。
车子的顶棚外蒙着浅绿色的帆布,外人根本看不清楚帆布底下是什么。
实际上帆布的下面是一个包着铁皮的内衬。能够挡得住弓箭和火枪的攻击。
车子的后方是敞开式的,一块帆布垂在那里,挡住了视线,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偌大的马车里面只有三名乘客,在车尾的位置是一架复兴军的转管机枪。泛着金属的光泽。
马车的前部是码放整齐的一箱箱子弹。
每辆马查上足足有两千多发子弹。
三名乘客,一名主射手,一名副射手,还有一名装弹手。
这就是一个战车小组,当然还了有一名马车驾驶员。
改装的马车,仿照了蒙古牧民迁徙用的大车,就是为了专门适应草原上的地形条件。
战车加骑兵就是复兴军在草原上作战的两大杀手锏。
坐在自己的豪华马车中,齐彬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来做说客的还是来打仗的。
他仔细估算了一下,仅仅依靠自己手中的这几百人很有可能就可以将库伦给打下来了。
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库伦,而是要让喀尔喀四部率先倒向复兴军。
到时候兵进乌利雅苏台,进而控制这个外蒙古草原。
值得高兴的是那位阿兴达理嘉措喇嘛已经同意面见齐彬。
这个消息是情报部从库伦传过来的。同时齐彬也知道了庆如正在四处串联,试图联合漠北各部独立。
“张营长,麻烦让队伍加快速度,我们今天赶到库伦。”齐彬让人喊来了负责保卫工作的警卫营长张梦龙。
这个营是董书恒从警卫团抽调出来的,专门负责齐彬所率使团的安全,当然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当作一把刀子使用。
就在昨天晚上,车队宿营的时够还遭受到了一千多蒙古骑兵的突然攻击。
结果,卫队这边甚至没有用转管机枪,仅使用步枪齐射就成功地击退这伙敌人。
这伙人丢下了几百具尸首就仓促逃跑。
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牧民。因为是天黑,警卫没有追击,也没有抓到舌头。
库伦是一座由寺庙组成的城市,三大寺兴源寺、象教寺、福源寺坐落在库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建筑群。
这么多的建筑,在草原上是是很少见。
一路行来,齐彬见到的多是简单的蒙古包,破烂不堪。
原来,草原上的生活这么艰辛。齐彬还是第一次实地到草原上来。
这里的辽阔让齐彬觉得心情舒畅,眼界打开。
漠北的草原显然要比漠南草原的条件艰苦,这里的牧民的生活更加的艰辛。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艰苦的生活,才让这里的人们通过信仰宗教来转移自己现实中的痛苦,
草原的活佛,漠北黄教的话事人阿兴达理嘉措喇嘛亲自在兴源寺中接见了齐彬。
这座寺庙据说兴建于顺治年间,到现在已经接近两百年的历史了。而且这座寺庙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间大殿。
齐彬在大喇嘛的住处见到了他。
一杯清茶,这就是大喇嘛对齐彬的招待。
“施主,你似乎不是中原人士。”这个大和尚也会说满清的官话,他似乎看出来,齐彬并非是中原之人。
“是的,大师,齐彬来自日本,但是现在也是华夏之人。”齐彬回道,同时双手合十,躬身一礼。
“施主也信佛?”老和尚语气和缓地说道。
“中年之后修佛,以磨练自己的心性!”齐彬答道。
老和尚点头,没有再说话。
“在下这次来库伦,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忙。”齐彬见老和尚不说话,只能开口说明来意。
“哦,贫僧只会诵经念佛,只能够帮助施主化解心结,其他的事情,请恕贫僧无能为力。”老和尚还在跟齐彬打机锋。
“大师,那么在下就说说心中的困惑,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几百年前,佛寺遍布西域,北到极北之地。可是为何现在龟缩到草原之上,西域的牧民皆改信东正教或是真主教,昔日的佛寺变为教堂。这是大师希望看到的吗?”齐彬见老和尚一直不松口直接点出了黄教现在的困境。
“我离京之前,听到我们的总统说过。罗刹人几百年来一直向东扩张,压缩牧民的生存空间。原来的极北之地一直到乌拉尔山,都是草原牧民的渔猎游牧之地。”
“而东正教的修士紧跟着他们的军队,打到那里就强迫那里的人改变信仰。”
听到了这里,老和尚的眉毛颤抖了一下。
禅功既破,老和尚也就没必要继续装腔作势下去。
“施主,能为我说一下,这位新的中原之主吗?”老和尚问道。
“大师,说实话,两年前,我还和这位主人是敌对的关系。”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螳臂当车,他跟很多中原的汉人不同。”
“比如,他认为现在的东亚生活的汉人和其他各个民族只要认同华夏的文化,都应该算作华夏民族。大家都是黑头发,黄皮肤。”
“所以他的民族观点跟很多人不同,他的胸怀更加宽广更加包容。他会仇视罗刹人,但是他并不仇视蒙古人。”
“施主,你身为日本人为什么要追随这位中原之主呢?”
老和尚年纪虽大,但是眼睛却很亮,齐彬觉得对方似乎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
“因为我认同他的目标,他要拓展华夏人的生存空间。我们日本的生活空间十分狭小。我希望能够追随强者,搭上华夏扩张的便车。”
“大师,我们总统说过,北方的土地十分宽广,环境虽然恶劣,但是有丰富的资源。”
“现在牧人的生活困苦是因为他们只能够利用草原上的水草,而不能利用地下的宝藏。”
“如果牧人们加入华夏,一定能够过上温饱的生活。”
“而且,我们总统觉得,北方之地苦寒,人的心中容易生出凶戾之气。格鲁派的教义能够帮助人们平复这种凶气。所以,总统会支持格鲁派在草原上的传播。”
听到这里,老和尚眼前一亮。
“如果这位中原之主,真能够让格鲁派黄教发扬光大,那么自己就是进阿鼻地狱也要助他。”阿兴达理嘉措喇嘛心中想到。
佛教在创教之初也是具有扩张性的,只是后来教派分裂的太厉害,陷入了内斗之中。
阿兴达理嘉措喇嘛礼佛一辈子,如果要是说还有什么执念,那么就一定是将自己的格鲁派发扬光大。
很多宗教的教义都有让人超脱,变得豁达的内容。因为这样确实可以减轻人心理上的痛苦。
但是宗教作为一个个体却有着生物个体的基本特征,那就是扩张和延续。
这也许是宗教存在下去的基本条件吧。那些不具备这样特性的宗教也许早就已近湮灭再历史的长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