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晚清四大名臣,曾国藩会做人,李鸿章会作官,张之洞学问大,只有左宗棠是一个异类。
他的外号是“左骡子”——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前三人的所作所为都已经不值一提、烟消云散,只有左宗棠在历史上收复新疆,保住华夏的西域。
在历史上,中原王朝强盛之时西域就在华夏手中,一旦中原王朝衰落,进入到兴亡轮换之时,西域就会脱离。
后世的西域还能够在华夏的手中,左宗棠有很大的功劳。
董书恒当初派遣左季高到西域去就是看重了他对于华夏历史的认识,以及他的那种坚韧的干劲。
为不可为之事,方为英雄。
都护府之中,左季高站在硕大的西域地图之前,用深沉的语气说道:“诸位,自古以来,能夺回西域者,能守住西域者,皆为传世之大英雄。每当王朝更迭,西域都会成为一个最不稳定的地区。我们现在就是要在这个关键时期守住这块祖宗的产业。”
“不管是谁,想要来动他,我们就将其赶尽杀绝,杀到他们害怕,杀到他们不敢动手。”
说话的时候,左季高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他一直以侠士自居,腰佩君子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家民族争气出力!
手中之剑,凝聚着他多年读书所积聚的浩然正气,隐隐有剑鸣传来,似乎准备脱鞘而出。
“我决定:王将军率领第一师、第十八师作为主力前锋,沿着伊犁河谷向西进军,老夫带着第十一、十二师在后,十三师留守惠远城,十四师南下山南接受山南的土地。”
十五、十六师之前已经在路上分散驻守地方。
时不我待,烽烟已起,大家就连讨论的时间都没有,左季高乾坤独断,拍板决定了对敌方案。
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就是正面怼过去。这个作战部署很符合左季高的作风。
而且他将火力最猛的第一师和第十八师放在了前面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上去就干,干得对方没有脾气,干得对方心中畏惧。
对付游牧部落就要这样,要让哈萨克人知道,华夏比沙俄更加的可怕。
不仅如此,四个师的四个骑兵团被抽调出来,又从投诚的伊犁将军府下面的骑兵之中临时抽调了四千骑兵配合。
留两个骑兵团掩护大军的两翼。剩下的八千骑兵走北边的拱宸城、哈喇塔勒绕道巴勒喀什湖畔,堵住敌人的后路。
这是复兴军招待“客人”的一贯方式,恶客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来华夏做客,没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道理。
奇齐克卡伦,罗大林命令手下的戍兵隔着四五百米向敌人的面前发射了警告性的第一炮。
这个炮弹落在庞大的骑兵群的面前,在湖边满是沙石的地面上滚动了上百米才撞到一块大石头上,停了下来。
这没有让这队骑兵出现任何的反应。
反倒是见到了烽烟起,敌人知道行踪败露,他们的骑兵加快了速度。
在大队骑兵中,一个哥萨克骑兵炮营被派了出来,对着卡伦一字排开。
沙俄的火炮比清军卡伦上面的火炮要先进一些,射程更远。
“轰轰轰……”沙俄的火炮射来,打的卡伦上面土石飞溅。
一些没打过什么仗的新兵,被吓得东躲西藏,有人甚至吓尿了裤子。
“大家都不要慌,注意隐藏。烽烟放出去了,大家只要守住卡伦,等到援军到来就行。”罗大林大声叫道,一颗崩飞的城砖碎片划破了他的胳膊,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的号服。
但是作为卡伦中现在的主心骨,罗大林一点都没有慌乱,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老戍卒,他知道敌人是不会带着俘虏进攻的,像他们这样的卡伦只要被敌人攻破,必然是全部被杀的命运。
但是这个事实,他没有告诉手下的人,因为这样没法激起他们战斗的意志,反而会让他们陷入到绝望之中。
这些手下大都是从父辈的手中接过戍边的差事,他们的平时吓唬吓唬零散的哥萨克部落还行。
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而且此时罗大林已经看的真切了,这支庞大的队伍中虽然大部分都是哈萨克牧民组成的骑兵,但是其中却有大概一万人的装束气质完全的不同。
那些穿着统一的红色笔挺军服的骑兵,带着黑色的高顶圆帽。他们的样貌气质完全的不同。
罗大林见过罗刹人,他已经认出来,那一伙人确实就是罗刹人的骑兵。
不过他不知道罗刹人为什么和哈萨克人混到了一起去了,以前还听说哈萨克人和罗刹人是仇敌呢。
哈萨克现在已经并进了沙俄,这个消息就连很多哈萨克的部落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是罗大林他们的。
况且,作为一名戍卒,罗大林的见识有限,跟外界的接触的机会也仅限于那些经常越境放牧的哥萨克人。
除了一个营的炮兵在大概五百骑兵的掩护下压着卡伦打之外。
其他的骑兵全部快速地通过了卡伦边上的道路,向着伊犁河而去。
一个小小的卡伦,即使攻下来了,对于这支联军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此次入关就是要打进伊犁将军府的腹地,最好能够攻破惠远城。到时候必然能够震动整个华夏。
所以联军的指挥官,也就是沙俄哥萨克骑兵的指挥官列昂尼德下令只要用军队看住这些华夏的边境小型堡垒就好,不要在这上面花费过多的时间。
这个命令,阴差阳错地救了罗大林他们的性命。要是联军将他们的炮兵全部派出来全力轰击的话,这个卡伦必然坚持不了多久。
面对敌人的炮击,卡伦上面的火炮,停了一会儿,主要的原因是炮手被吓得躲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罗大林揪着衣领子拎了回来。
罗大林不顾胳膊上的伤口,亲自帮他们装填弹药,然后对着正在路过的骑兵队伍进行反击。
见着那些骑兵大摇大摆地从卡伦边上通过。
平时十分和气的罗大林,不知道为何心中变得暴戾起来,胸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灼烧。
他想到了生活在伊犁河畔的家人。
“弟兄们,振作一些,这些人过去之后,就打到了河畔的城池。你们的家人老小可都生活在那里。现在不拼,更待何时?”罗大林憋了半天终于将心中的话讲出来了。
众人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骑兵都是强盗啊!他们可不是来放牧,也不是来巡游的。
这些人过去之后到后方是要杀人放火的。
想到这里,众人的血勇之气立马恢复。所有人都为自己刚才的胆小感到羞愧。
华夏的人就是这样,不管平时多么的懦弱,为了家人的安全,关键的时候都敢豁出性命去干。
“他娘滴,跟他们拼了!”
“拼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十八年以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干他娘狗日的哈萨克。”
众人合力将大炮给复位。
然后点火发射,炮弹飞进了正在通过的骑兵阵营。
此时这几门炮是他们唯一的制敌手段,敌人的队伍远在其他兵器的射程之外。
敌人的火炮依然在对着卡伦进行射击。
但是屹立在这里百年的卡伦岿然不动,只是偶尔被崩飞一片片的碎石。
罗大林这边已经有多人受伤倒地。
但是刚才罗大林的一番话,让他们想起了后方的家人,此时众人心中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们不顾敌人的炮火,不断地填装着卡伦上的几门火炮。
这些火炮铸造已经很多年了,虽然他们的装填起来很麻烦,但是此时朝着大队的骑兵众每开上一炮也能够打倒一串的敌人。
五万骑兵要想全部都从这个卡伦边上通过要花掉很长的时间。
罗大林带着手下,将火炮的发射速度打到了最快。
他们的心中满是怒火、不甘与无奈。
他们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提前给家人报仇。
要不是众人心中还有一点期许——兴许家人能够在城中躲到后方的援军到来。
但是,罗大林知道那很难,因为那些骑兵不是单纯的哈萨克骑兵,骑兵的队伍中有火炮。
这些火炮可以让他们攻城的效率大为提高。
哥萨克人终究是通过了卡伦边的通道。
奇齐克卡伦依然屹立在那里,哥萨克的火炮只是轰碎了卡伦的一脚。
就连这些哥萨克的炮手都惊讶这些小型堡垒竟然修筑得那么坚固。
他们没有浪费兵力来攻打这个卡伦,在大部队通过了之后,原本对卡伦攻击的炮兵营也砖头离开了这里,向东而去。
卡伦上的人也是死伤惨重,这些人都是在炮战中被炸伤的。
罗大林累的瘫坐在卡伦的女墙边,后背紧紧地倚靠在被炸得残破不堪的女墙上。
他的年纪大了,体力完全比不上那些小伙子。卡伦里的戍卒能动的都在帮助救助战友。
大部分受伤的戍卒都是被碎石砸破了皮肉筋骨。敌人用的是实心弹。那些被炮弹碰到的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个时候卡伦之中也是一片的狼藉。受伤士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那些直接被炮弹击中的士兵的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刚才战斗的时候,大家都屏着一口气。
现在敌人走了,这口气也泄了一半,此时众人才缓过神来。
有些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呕吐起来。有些人双目失神,呆愣在当场。
“都别给老子愣在那里了,该救人的救人,该收拾卡伦的收拾卡伦。炸碎的弟兄也给老子拼起来。咱们要将他们的带回去,都是一个锅里掌勺的,不能就把他们丢在这里啊。”
说着,罗大林拖着疲惫的身体,扶着女墙,在卡伦的戍台上动了起来,他捡起了一支不知道是谁的胳臂。夹在咯吱窝下面,然后继续向前去寻找。
这次似乎找到了身体,他小心地将这支胳膊和它的主人拼凑在一起。
其他的人也都行动了起来。
当做好了这一切之后,罗大林带着手下的弟兄,一起在卡伦吃了一顿饭。它将之前腌制在那里的半片羊给煮了。
大家一起吃饱喝足。罗大林让伤员留下来看护卡伦,由轻伤员照顾重伤员。
而他清点了卡伦中剩下的五十名尚有战力的戍兵,让他们在卡伦外面列队。
“诸位弟兄,现在那伙敌人冲到了后方,显然是奔着咱们的家园去的。我老罗不是一个英雄,但也不是孬种。我不能在这里等着家人被那些人给屠了。”
“我准备回去,哪怕是跟家人死在一起,我也要用最后一口气拉上几个敌人垫底。想回的跟我一起走,不想回的正好留下来照应着卡伦中的伤员。我老罗心中绝不会怪他。”
说完罗大林就一瘸一拐地拄着一柄长枪向东而去。
“罗头,俺跟你一起。”
“俺也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拿着兵器跟上了罗大林的脚步。他呢紧紧紧紧地跟在罗大林的身后。
寻着地上的骑兵脚印一路向东而去。
此去他们抱着必死之心,此去他们为了家人,此去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哪怕是死他们也要拉几个敌人没即将惨死的家人报酬。
罗大林他们不知道,有一只大军正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急行军。
大军沿着宽敞平坦的伊利河谷一路向西行进。
夏季的河道宽阔,水流平缓,复兴军的后勤物资全部放在了平底大船之上。随着大部队一起向前。
要是有更多的船的话,左季高都想让所有的士兵顺河而下了。
伊利河是条很好的河流。他滋润着干旱的下游地区,因为昆仑山的阻隔,伊犁河的下游非常的干旱。但是下游地区平坦啊。
在伊利河的滋润下,形成了一天绿色的走廊。走廊的两边长满了胡杨林。树木稀少的地方是大片碧绿的草地。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一座城池。这些城池比惠远城小的多。
里面居住的多是戍边的兵卒家人。
这些城池的选址都非常的考究。在城池的周围开垦了大量的良田。人们修建了水渠从伊犁河引水灌溉农田。
农田很规整,如同一块一块的积木堆叠在一起。
这样的景象,总让人联想到中原大地。
左季高最近有些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带病出征。他没有骑马,而是坐在河中的大船之上。
在伊利河右岸是他的嫡系第十一、第十二师,鄂北子弟能吃苦。
一路西行的风沙,他们没有怨言。
远离家人、家乡,他们没有怨言。
将来要在这遥远的西域安家,他们依然没有怨言。
他们信任左季高,当初这些人都是从饥饿的生活中被招录到鄂军。
正是进入了鄂军他们才吃饱了饭。家人也分到了土地,得以改善生活。
他们都已经将自己卖给了鄂军,卖给了复兴军。
西域的风沙大又如何,能比天天饿肚子难受?
在西域安家又如何?反正在这安家的就是自己一个,家中的土地正好留给父母兄弟。
这些人了没有几个是家中独子的。
况且,哪怕是娶不到家乡的媳妇儿,以后在这里娶个西域的婆娘也不错呢!
这些人的思想都朴素得令人发指,但是他们又是那么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