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的比赛打得不温不火,相较上一场少了太多激情和看点,观众们吃过了热血沸腾的大餐,再看这种清粥小菜,自然兴致缺缺。
练场上的裁判都少了几分精气神。
评委们若有所思,注意力更是少的可怜。
选手们内心那个郁闷啊,就算他们武功稍差了些,可也不至于这么被无视吧?打的都没劲了,匆匆结束,获胜的人也没多少激动可言,感觉自己就像是来凑数的。
……
下一波的选手陆续进场,这也是男子组最后一场比赛,温暖在几十个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阿呆,主要是他太惹眼了,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里,他青涩的就像是个高中生。
不止如此,别人都穿着代表自家武馆的练功服,要么英姿飒爽,要么威风凛凛,唯有他,穿着便服就上场了,下面是破洞牛仔裤,上面是一件圆领的蓝色毛衣,再加上那个又炫又酷的发型,青春逼人的惊天动地。
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他那态度和表情,笑吟吟的东瞅西望,跟上场去玩耍的一样,别人要么一脸严肃,要么严阵以待,就他吊儿郎当的,毫无比赛的样子。
这不由的让人怀疑,这小子是选手吗?
裁判还怀疑的走过去询问了一下,“你是哪家武馆的?”
阿呆装模作样的抱拳,“英雄莫问出处。”
裁判嘴角抽了抽,“你是来比赛的吧?”
阿呆夸张的瞪大眼,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枉,“不然呢?”
“那你叫什么名字?”
阿呆眨巴眼,扭捏的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裁判一脸黑线的遁走,还是自己查吧,看了报名的档案,这才确定他确实是参赛选手,来自花都神氏武馆,名字很响亮,叫神通。
裁判再上下打量着他那太过闲散的样儿,呵呵一声,希望他真的是神通广大。
评委席上因为阿呆的出现,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认识他的不多,齐忠是知道的,面色微微变了下,他没想到阿呆会参加比赛。
坐在他旁边的郑长功低声问,“你认识?”
齐忠点点头。
“也是神氏武馆的?”
齐忠复杂的道,“算是吧。”
郑长功想到什么,脸色也变了变,“从部落出来的?”
“嗯。”
郑长功抿紧唇,不说话了,视线如刀锋般落在阿呆身上,清瘦单薄的身板,细皮嫩肉的跟小姑娘一样,这样的人武功会好到哪儿去?
换做一般人,被郑长功这样的人盯着,只怕是如芒在背、心惊胆战,可阿呆似乎很高兴,还笑嘻嘻的冲他挥挥手,热情而烂漫。
郑长功的脸色更阴沉了。
……
比赛开始,选手们双双对打起来,这十几组里,有骑士团的两组,还有青云武馆的两组,还有郑家的一组,很巧合的是,骑士团和青云彼此都没遇上,打起来就轻松多了。
只有郑家倒霉,遇上了阿呆。
当然,一开始,谁也不认为是郑家倒霉,都无一例外的同情阿呆,因为郑家这次派出的可是武馆里很有实力的一个人,虽比不得郑海,却也成名很早,在北城武术界算得上是家喻户晓。
而阿呆,知道他的就寥寥无几了,而且再看他那跟玩似的态度,众人都不由摇摇头,唉,就算知道自己要输了,好歹也装装样子啊。
现在算什么?
了解阿呆实力的人却都明白,这是人家压根就没把对手放在眼里,比赛就是走个过场,搞那么正经干什么?
阿呆也不是个正经人,别人都开打了,他还在向对方展示他的友好,“你好啊,我叫阿呆,从花都来的,今年十八岁,目前还是单身,你呢?”
对方只冷冷的回了三个字,“秦守亭。”
“啊?禽兽……停?”阿呆一脸惊叹,“给你取名的人好有才啊,他是不是生的貌若天仙、经常被人调戏?”
秦守亭脸色一黑,“不是!”
“那为什么叫你禽兽……停呢?”阿呆煞有介事的问着,还做了个禽兽停止的动作。
秦守亭呼吸急促,咬牙道,“这听错了,我名字是守护的守,忘川亭的亭。”
阿呆像是来了兴致,“忘川亭在哪儿啊?好不好玩?”
秦守亭,“……”
这小子在拖延时间还是玩我啊?
其他人早已打的热火朝天,只有他们还在聊天,画面着实诡异,观众席上已经有人笑起来,评委席上,周鸿运一脸不解,“这小子在干什么?”
孟归宗意味不明的笑道,“在等时间。”
“嗯?”
“他大概不舍得太早下场,可依着他的本事,三两招就能结束比赛,所以消磨时间。”
周鸿运震惊,“他就这么自信能赢了对方?还是三两招?”
孟归宗点了下头。
郑长功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这比他的弟子直接输了比赛还要觉得丢脸,这完全是在蔑视,他给了裁判一个眼色,那人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视为弃权。”
闻言,阿呆无辜的道,“可是我们还没聊完呢。”
裁判气急败坏的道,“这是比赛场,不是你家热炕头。”
阿呆摊手,遗憾的道,“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裁判气得想吐血,明明就是他不对,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儿。
阿呆又对秦守亭道,“对不住啊,我们不能一起愉快的聊天啦,以后再找机会可好?”
秦守亭早受够了,谁要跟你聊天啊?冷着脸扯开架势,眼底冒火,如激怒的狮子。
阿呆颤了颤,“你可温柔点喔,打坏了我,我会赖上你负责的……”
“嗷……”秦收亭不想再听他说话,吼了一声,猛扑过来。
……
贵宾席上,钟翰林无语的道,“这小子真是太猖狂啊,这是在比赛吗?分明是打郑家武馆的脸啊,这是拿着对方多不当回事啊?”
周不寒支着下巴,懒懒的道,“猖狂之人必有猖狂的资本。”
钟翰林瞅着场上的画面,嘴角一个劲的抽抽,“……好吧。”
场上,秦守亭猛扑过去,可阿呆轻飘飘的一个跃起,就落在了秦守亭的后面,然后也不趁机出手,而是笑眯眯的拍拍他的头,“嗨”了一声。
噗……
观众席上,很多人喷了,然而是爆笑和掌声齐鸣,体育馆里史无前例的热闹起来。
评委席上,很多人的表情就变了,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武术界的前辈,是德高望重的人物,眼睛自然毒辣,刚刚只是那一招,他们就知道谁输谁赢了。
阿呆若是趁机下手,秦守亭必输无疑。
周鸿运忍不住叹道,“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孟归宗眯了下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闻言,周鸿运又叹道,“这年头还真有轻功啊?”
孟归宗敷衍的附和了一声,“是呀,真的有。”
……
场上,阿呆大概是还没做够秀,所以并没速战速决,而是跟秦守亭玩了起来,猫捉老鼠一样的逗弄,他笑得越天真无辜,秦守亭就越是悲愤恼恨!
郑长功攥起拳头,一身的寒气外泄,“欺人太甚。”
齐忠面无表情的提醒,“镇定,比赛没有不准这样打斗的规定,别失了身份。”
郑长功眼底闪过狠戾,“可他也实在太狂妄了,士可杀、不可辱,当我郑家是什么?”
闻言,齐忠想起在机场时,神奇大刺刺的端坐在那里的一幕,自己好歹也是前辈,可他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什么?因为论起身份,他高了自己不止一点半点。
他是玄武门的掌门,不是靠强取豪夺,不是靠阴谋诡计,更不是陷害逼杀,他是名正言顺、当之无愧的一派掌门,也是能号令整个武林的盟主,在他眼里,别人又算得了什么?不管是双木,还是郑家,甚至是雾莲山,都一文不值,说的再难听些,他们是需要被清理的门户。
“他是从部落里出来的。”
“那又如何?”
齐忠提醒了一句,可显然郑长功没听进去,倒是韩达眼神闪了闪,这一波的比赛他少了几分沉重,因为他的弟子遇上的都是寻常武馆出来的,没有太强的对手,晋级是顺理成章的事,便很有心情去看别家,他的视线一直被阿呆吸引着,研究着他的武功套路,却都无法确定的为其定性。
……
温暖看着阿呆灵活左跳右跳,把秦守亭玩弄在股掌之中,不由好气又好笑,“差不多得了,阿呆还逗起来没完没了了,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神往含笑道,“也不算是不厚道,对方是郑家武馆的人,又姓秦。”
闻言,温暖眼眸闪了闪,“可是表哥事先跟你说了什么?”
神往点点头,拿过她的手来,又开始一笔一划的写着,温暖面色渐渐凉下去,再看场中的画面,心境已然变了,她甚至觉得阿呆戏弄的还不够打脸。
当年玄武门贵为天下第一门派,如日中天,建在雾莲山上,那座山都因此名扬天下,多少人慕名而来,习武的人都视为武林圣地,唯马首是瞻。
玄武门的掌门更是武林至尊,一块玉佩在手,可号令江湖所有高手,权势可谓擎天,也因此,推选掌门成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比起宫里选皇帝有过而无不及。
玄武门门下弟子众多,但是最为出众的有四人,或者说是四家,因为这四家姓氏不是一个人投奔到玄武门下,而是发展了几代人,俨然已经成了个小帮派,而每一代掌门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从这四大家中选出。
这四大家,分别是柳家、郑家、齐家、秦家!
百年前,掌门易主,雾莲上掀起一场开山立派以来最大的腥风血雨,柳家那位最有天赋的少年被陷害谋杀了前任掌门,于是,被其他三家追杀跌入悬崖,柳家其他的人被逐出门派,自此从江湖上消失。
之后,又经历了一番权衡博弈,新掌门从郑家选出,自此后,便郑家独大,再无争斗,因为其他两人不知什么原因,都离开了雾莲山。
秦家归隐,再不出世,齐家去了花都,另开门户。
至此,玄武门渐渐没落,直至世人对其鲜少听闻。
神往在她掌心缓缓写着,那是一部百年兴衰沧桑史,所有的悲剧起于那一场腥风血雨的祸乱,为了权利,同室操戈、兄弟反目。
最后留下郑家,到如今这一代,郑长远坐镇雾莲山,执掌门之位,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低调的如同归隐,其弟郑长功开了郑家武馆,享誉北城。
至于秦家,不出温暖所料,果然指向了秦知秋的父亲秦庸,而场中这人,也是秦家的子孙,要喊秦庸一声叔叔,他不甘永远归隐在山里,这才投奔到郑家武馆,有了今天的这场比赛。
可惜,注定是悲剧。
他想借此机会一鸣惊人,奈何碰上了阿呆,雄心壮志刚刚出世,便夭折了。
而齐家这些年在花都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唯有柳家,彻底没了音信。
神往写完,温暖的心情已是说不出来的沉重,再看评委席上的几人,只觉得面目可憎,他们今天的所有风光和体面都是用柳家的血为代价,是可耻的掠夺和侵占,哪怕已过了百年,这仇恨也不会化解。
可他们,却还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郑长功盯着阿呆,眼底的狠辣已经毫不掩饰,作为一馆之主,这样的反应似乎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武林中人最讲究个脸面,阿呆此刻的所作所为,那是狠狠打了他的脸,他没跳起来教训阿呆,似乎已经是自持身份的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