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种和周遭都格格不入的决然姿态！
裴思衍轻喘口气，压抑住从身体深处喷发的欲望，沉着声音莞尔道，“好，我给你三万五千六百金。你说够了吗？”
此言一出，登时全场静默两秒。
都不待林漪说话，张翠芬首先跳脚。
她一把抓住裴思衍的胳膊，溜圆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阿衍，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给这个小贱人那么多钱？”
三万多金放在现在这个世道已经算是惊天巨款，等闲人家一辈子都花不到上万金，这可真是要坐窜天猴上天了！
不光光是张翠芬，连李家两位都有些讶异，目光在林漪和裴思衍之间来回逡巡，这要说这两人没点什么，打死她们也是不信的。
林漪大大方方由她们看，还是那样笑吟吟地望着裴思衍，不置可否。
两人隔开了几步远默默对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布景板。
暴跳如雷的张翠芬，惊疑不定的李家二人，还有打从裴思衍一进来就缩着脑袋当鹌鹑的彪形大汉……
一切都在对视中慢慢淡成了烟影，这一场无声的对峙，硝烟弥漫，谁都不肯落了下风，剑拔弩张都不为过，可惜他们的世界，无人能懂。
少顷，林漪弯了唇，美眸微一转，便轻轻垂下了眼睑，看起来乖巧娴静，像是含苞待放的郁金香，静静待人来撷。
“裴少真是阔气，林漪可真得谢谢您的慷慨，真真是铭感五内。”
巧笑焉兮，温温柔柔的那副样子格外叫人动心。
裴思衍的神思恍惚了一瞬，抽开手臂背到了身后，这才发现半握的拳头里都沁满了黏腻的汗液，潮湿腻人。
“不用谢，应该的。”
话已至此，已然没有了翻转的余地。裴思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支票本子，洋洋洒洒便签下了这笔巨款，轻轻撕下递到了林漪面前。
林漪也不扭捏，双手接过温温和和的扫过一遍，便方方正正叠成了豆腐块，小心放进了围裙的内袋里。
这事情已无转寰的余地，跳了半天的张翠芬气的脸都要歪了。她的动作太大，收拾齐整的鬓发乱的不可开交，见裴思衍根本连个眼风都没赏给她，不由火从心头起，转过头来就噔噔两步反手打了林漪一巴掌。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李家两人下意识就扶了林漪一把，见她脸都被打的偏了，不由转头骂道，“张翠芬，你发什么疯？你自己把人家店砸了，有人帮你收拾，你还要作妖？你这是什么道理！”
根本听不进人家的骂，张翠芬尖叫着就要去抓林漪的脸，“你个小贱人！勾人男人的狐狸精！当着我的面和我男人眉来眼去的，你是当我死了吗？”
险些就要触到林漪的脸蛋，电光火石之间，张翠芬已经被人架住了两只手，一个是裴思衍一个是林漪，两人互不相让，微一扯，张翠芬被拉向了两个方向，顿时像只被提溜了翅膀的老母鸡。
目光胶着了一瞬两人就别开了眼，林漪缩了手，张翠芬一个踉跄倒进了裴思衍的怀里。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
“够了！”裴思衍皱着眉头呵斥一声，手上微一用力，就把张翠芬推到了后头赶进来的嬷嬷身上。
张翠芬脚下一崴，高跟鞋都险些穿不住，惊叫一声眼里含了泡泪。
嬷嬷眼疾手快捂住了张翠芬的嘴，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触了裴思衍的霉头，根本连眼也没抬就要把她架走。
啧，看起来真是熟门熟路，信手拈来。
林漪看了一会儿，见她挣扎着被压上了车，便也施施然地收回了目光，视线挪到了裴思衍的身上。
裴思衍倒不看她，微垂着眸子，转着手上的一枚白玉戒指，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林漪可不想让他给个解释，这种状况，两人也不过是个一夜情对象，真要论到查户口的地步，那可就太掉分了。
顿了少顷都不见裴思衍有张口的欲望，林漪兴趣缺缺，往前走了两步，温声道，“裴少，这天也不早了，我收拾收拾打烊了。不如您先轻便吧？”
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裴思衍却偏偏不如林漪的意思，抬起手来就贴住了林漪被打的那一侧脸，挑了挑眉，柔声问她，“疼吗？”
“……”当着别人的面就这样动手动脚，这可真是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漪眼眸微深，闹不明白裴思衍是在想些什么。
等了半晌没等到林漪的回话，裴思衍也不急，饶有耐心的用拇指刮擦着林漪的脸蛋，一下又一下，脸颊本来刺刺的疼都被他擦出了麻酥酥的电流，反倒是没多大知觉了。
瞥了一眼那边看着好戏的李家二人，裴思衍自然知道没必要在这里多说。他放下手，神色回复如初，“那么，我先走了。改日再叙。”
林漪点头，没打算出声。
裴思衍看她两眼大步就往外走，走到门槛那边，又回过头来望她，“不来送送我吗？怎么说，这送出门的情分总是有的吧？”
这丫的都走到了门口还要作妖。
林漪沉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把他送出门。
刚刚下到台阶，林漪冷不防地就被他一把勾住带进了怀里。这个角度李家那两位正好看不见，而街上因为天色不好也根本见不到几个人。
巨大的黑色披风兜住了林漪的身体，林漪大半个人都窝在宽厚的胸膛，不知怎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抱歉，宝贝儿，给你添麻烦了。”
再三说了句抱歉，可林漪已经不太想听，而裴思衍也没想她能回答，手不偏不倚地摸到了林漪的脸蛋上，还是那样轻轻的剐蹭，带起连串的痒。
“不怕，我会给你出气的。”
“……”呵，谁特么要你给我出气？
林漪真想翻个大白眼来以示自己的不屑，可裴思衍没给她机会，又把她拉出了怀抱，盯住她的肩膀，与她的脑袋平行。
垂下了眸子没让裴思衍看清她眼里的含义，裴思衍也不深究，微微笑了在她脸庞上亲了亲。这个吻停留的时间有点长，林漪觉得脸都被他弄湿了，感觉有点恶心。
“放心，我没有老婆，也没结过婚，和她的关系，不是……”
“不必解释那么多吧？裴少。”松开了裴思衍的钳制，林漪后退了两步，把距离拉到安全的境地。
她不防备也不觉得惊喜，小脸古井无波，可以说的上是面无表情。
“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我们俩的故事就停留在那一个晚上。那一晚既然都过去了，再提可就有点不合适了。”
“……”
“我那天就说过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用那么矫情不是吗？”拍拍衣摆就绽开了一朵笑花，林漪笑的大大方方，她脸上还有丁点的红意，湿漉漉的一个点在慢慢慢慢地干涸。
带着他的印记，说着这样的话，裴思衍眸里的兴奋一闪而逝，挑唇应道，“好，我不矫情。可林漪，我们不会只有一晚的故事。”
跨近一步，裴思衍又凑到了林漪的跟前，他挑开她的发丝，捋到耳后，近距离贴着她莹白细嫩的肌肤，语气都放得轻轻的，“毕竟，我还记得你妖娆妩媚的样子。”
“……”
“林漪，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而你，亦如此。”
“……”
放下手来，裴思衍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漪微微愕然，怎么想都不觉得裴思衍的段数是新手上路。讲的那么一本正经的，你是想骗鬼吗？
压根没管林漪信不信，裴思衍已经施施然地上了马车。
显然他和张翠芬坐的还不是同一辆，等张翠芬的车子走了，他还迟迟没有离去，倒是和孤零零的林漪有些相仿。
少顷，车子缓缓行动，等到了林漪面前，裴思衍又将将好地撩开了帘子，唇边的笑意越加高深，“宝贝儿，你可能不知道，我有深度精神洁癖。”
“……”
“所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我向你承诺。”
“……”
车子慢慢腾腾地走了，外面风声渐大，吹得林漪裙摆飞扬。林漪望了会儿成为小黑点的马车，趿拉着步子回到了胭脂铺。
李家二人还在厅里等她，见她回来，出言就想安慰。
林漪没太多的精力应付她们的关心，摆出满是疲惫的样子，轻声道，“不用安慰我什么，店被砸了虽然可惜，但是我也得了补偿，算是两清了。”
“那你的脸……”
“没大碍的，本来收他三万多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现在有了这一巴掌，我也算是心安理得了。”牵唇虚弱笑笑，林漪抚住颊畔，掷地有声，“她打我这一巴掌，三万金还是我亏了！我林漪堂堂正正做人，这种污蔑，我不会认！”
“对！我相信你漪漪！”李家大小姐推了林漪的肩膀，马上就站了阵地以表声援。
而李家少奶奶毕竟知道的更多一些，刚刚的好戏也不是白看的，不由有些支吾道，“那你和那个裴少……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对你挺不一样的。”
“那天他就送了我回来，真要说到什么关系，今天付了钱的金主算不算？”
“噢，这样……”李家少奶奶点点头，思忖片刻，还是嘱咐道，“你以后还是少和他往来。我要记得没岔，张翠芬确实嫁给了裴家的大少爷。兴许，那真是个有妇之夫。指不定是看上你的美色，对你动了歪心思……”
这么一说，李家大小姐也觉得在理，连连点头，“是呢，翠芬是嫁给了辽京第一富的裴家大少爷，这个肯定没差，不过她打小就神神叨叨的，说的话都没人信。你还是……”
“大少爷？”话没听完就被林漪打断了，林漪蹙着眉头细想了那天的情形，隐约记得裴思衍并不是这么说的。
“对啊，是裴家的大少爷。当时虽然没在仓京办宴，但是事后张家还是请我们吃过酒的。肯定不会有错……”
“可是那个裴少，他说他是裴家的二少爷，哥哥已经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