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已经快六点钟,晏轻瑶帮着纪芳雪一起收拾完,便和陆屿宵离开。
来时还是晴空万里,回去路上天空阴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小陆总,你怎么过来的啊?我怎么没见你开车?”晏轻瑶突然想到这个,便问。
陆屿宵道,“我的车停在村头了。”
小果村路窄,宽大的越野车并不好掉头,所以陆屿宵没有开进来。
说话间回到晏家,路过周边的新建房,陆屿宵留心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哪个土豪来了我们村子……”晏轻瑶给他解释村上发生的稀奇事,“把我家周边的房子都买了,村民们都说我这是风水宝地了。”
这个都买了的土豪,大概就是季枫了。
可是瞧着已经建成的两栋房子,从时间上来推算,又似乎不大对。
季枫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在一天就建成房子。
“小陆总,你要喝点茶不?我们这里的井水听说是和山泉通着的,泡茶可好喝了。”进了院子里,晏轻瑶问。
“不了,我再待一会儿就要回去了。”陆屿宵道。
“啊……”晏轻瑶有点恋恋不舍,但她也知道自己家现在住不太开,便没有挽留。
“你晚上也一个人住吗?”陆屿宵打量房子四周的布局。
“是啊。”晏轻瑶点头。
村中平房不比高档小区,门窗不严,也没有门卫和监控,晏轻瑶一个女孩子住这种地方,在陆屿宵看来实在不太安全。
现在治安虽好,但也不缺恶人,女孩子独居本来就不安全,更别说晏轻瑶还是漂亮的女孩子。
“晚上一个人,你不怕吗?”陆屿宵目光落回晏轻瑶身上,他记得小东西是胆小的。
“我都习惯了,我爸妈去世后我都是一个人住的,那时候芳雪要出去打工,也没时间天天陪我。”晏轻瑶道。
比起哭着作秀的人,晏轻瑶这种用不在意的表情说着悲伤过往的人更容易让人心疼。
陆屿宵想摸摸她,又克制着没有伸手,道,“纪芳雪现在不是在?你昨晚怎么没过去住?”
“许意清也在啊!”晏轻瑶说,“我不喜欢他。”
陆屿宵突然也觉得许意清碍眼起来,这大概就叫厌乌及乌吧。
咔嚓一声,窗外突然落下一道雷,震得天空好似都嗡鸣作响。
随后一阵冷风从窗户吹进来,袭卷屋内。
“要下雨了。”晏轻瑶忙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回头看着陆屿宵,“小陆总,你要走的话,要抓紧了,从这里到村头要十五分钟,不快点的话会被雨浇的。”
闪电来袭,昏暗的房间亮了一瞬,随即又是一道惊雷,轰隆炸响。
陆屿宵听着外面的雷鸣声,道,“我不走了,这种天气村路也不便,明天再走也不急。”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放心晏轻瑶。
这种雷雨天,实在很不安全。
“好啊!”晏轻瑶很高兴。
“你倒一点不矜持。”陆屿宵笑了。
“为什么要矜持?”晏轻瑶不解。
“没什么。”陆屿宵过去将另一面窗户也关上,“我开玩笑的。”
这场雨来势汹汹,没一会儿,便有硕大的雨珠从天空中落下,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击打在地面。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雨势由小变大连成了片,整个院子里下得要冒烟似的。
“这就叫冒烟雨吧?”两人站在檐下,欣赏着外面瓢泼大雨,晏轻瑶有感而发,“像是烟雾弥漫似的,村子里好几年没下过这样的大雨了。”
她说着说着,又想起什么,道,“小陆总,你今晚睡我的床吧,我去旁边的卧室睡。”
“不用麻烦。”陆屿宵道,“客随主便,要睡也是我去睡客房。”
“隔壁没有床,只有木头板子钉成的小板榻,很窄的,你这么高睡在上面一定不舒服。”晏轻瑶说,“我个子小,睡着正好。”
若两张都是舒适的大床,陆屿宵睡了也便睡了,但听说另一个房间只有小榻,他便不可能占着晏轻瑶的卧室。
“不舒服的床不会因为换了你睡就变得舒服,如果你一定要让我睡你的房间,我可能就要冒雨走了。”
“别啊!”这晏轻瑶哪能同意。
“那就由我来睡小榻。”陆屿宵不由分说道,“就这么定了。”
“好吧。”晏轻瑶拧不过他,也不能让他冒雨离开,只能答应。
她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找出家里唯一仅剩的一床被子,过去隔壁给陆屿宵铺床。
小木板榻只有一米多宽,是她小时候睡的床,陆屿宵这样一米九的个子躺上去,脚都要露在外面。
晏轻瑶只能把被子铺得平整一点,尽量弄的舒服些。
做完这一切,她去厨房泡了壶热热的花茶,端到大屋里面,把小茶几搬了出来。
这小几原是梨花木做的,木料很好,做工也不错,这么多年也没有损坏,是晏家剩下为数不多还能用的家具。
外面暴雨如注,屋内温暖适宜,两人围着桌边喝着热茶,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晏轻瑶突然感觉到幸福。
她想要的,从来也不是娱乐圈虚无缥缈的名利,果然还是现在这样的生活更适合她。
要是陆屿宵能够经常来就好了,晏轻瑶暗搓搓的想着。
“我们来玩牌吧?”陆屿宵放下茶杯,突然提议。
“扑克牌吗?”晏轻瑶回过神来。
“恩。”陆屿宵问,“家里有吗?”
“好像有的,上次过年的时候,芳雪来我家的时候我们还玩过。”晏轻瑶站起身,“我去找找。”
她回到自己的小屋,翻箱倒柜,最后从抽屉里找到一副上次玩剩下的扑克牌。
“还挺新的。”拿回大屋,陆屿宵将牌接过去,随手洗牌。
他手很灵活,指尖修长,翻转牌在手背,手速看得晏轻瑶眼花缭乱。
“想玩什么?”洗好后,陆屿宵将牌扣回到茶几上,轻轻一抹摊平。
“抽乌龟。”晏轻瑶就只有这一个玩的好的。
“好。”陆屿宵道,“不过这次不能白玩,应该有赌注的。”
“什么赌注?”晏轻瑶问。
“这个么……”陆屿宵难得认真思考了一下。
赌注首先当然不会是钱,其次也不能是太费功夫的事,比如输一局就跑一圈这种,太费时间,也没什么意思。
打手板太简单,喝酒也不现实,想来想去,大概只有最常见的一招,贴纸条。
谁输谁贴,贴的位置由赢的一方决定。
晏轻瑶听了陆屿宵的想法,也觉得很有趣,欣然同意。
只是……
她的牌技实在很差,又不擅长察颜观色,十局下来,陆屿宵额上只贴了一片纸条,她的脸上却都要贴满了。
陆屿宵选的地方都在脑门,晏轻瑶被贴的像个拖把。
“唔……我怎么总输呢。”晏轻瑶端着新抓的一把牌,认真反思自己,心里十分的不甘心。
明明和村上小朋友们玩的时候,她都以赢居多。
陆屿宵看着她无论紧张还是放松都情绪明显的脸,简直快要忍不住笑。
他伸出手,在晏轻瑶手里抽了张牌,晏轻瑶表情淡定,完全没有变化。
但等到三五次过后,两人手中的牌只剩下三四张的时候,陆屿宵挑选一张牌,捏住。
晏轻瑶瞪大眼睛。
陆屿宵若有所思的松开,又换了一张捏住。
晏轻瑶紧绷的表情微松。
“……”陆屿宵。
这么明显,想放水都有点过意不去。
他又移回到原来的牌上,将牌抽了出来。
就在这时,头上的灯泡突然闪了两下,而后砰的灭了。
整间屋子瞬间陷入黑暗,冰箱的制冷声也停了。
一片寂静中,只闻外面渐弱的雨声滴答,没有月亮的光照,屋子里面漆黑一团。
“啊……”
陆屿宵听到晏轻瑶叫了一声,他急忙站起身,冲着晏轻瑶那边伸出手,“轻瑶?”
下一秒,晏轻瑶整个人都扑了过来,躲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服。
陆屿宵回手抓住她手腕,温声道,“别怕,只是停电了。”
“恩。”晏轻瑶也知道停电没什么可怕的,她就是有点不适应黑乎乎的环境,“一定是风雨太大,哪里断线了。”
“村子里面经常会这样?”陆屿宵听出她话里的习以为常。
“我小时候经常会这样,不过这几年发展越来越好,村子的各种设备也都很新了,偶尔停电也很快会来的。”晏轻瑶说,“我们等会吧。”
“恩。”陆屿宵应了声。
突然,外面的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大门撞在墙上,声音很大。
“怎么回事?”陆屿宵警觉起来。
“可能是大门被风刮的撞到墙上,我去看看。”晏轻瑶打到茶几上放着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欲出门去看。
陆屿宵拉住她,说,“一起去。”
这大半夜的,他怎么能放心晏轻瑶一个人?
陆屿宵伸手将她揽在身后,他走前面。
两人缓步来到窗前,晏轻瑶将手电的光源往窗外照,黑漆漆的院子里面明亮起来,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是三婶!”没等陆屿宵为来人警戒起来,就听身后的晏轻瑶亲切的叫了一声。
“你认识的?”陆屿宵转过头。
“是啊,是我的邻居,她估计是来看我的,我去开门。”晏轻瑶举着手机小跑过去打开门。
三婶正好走到门外,还未来得及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这还不算,门开后晏轻瑶站在门前,她额头上还贴着满满的碎纸条,手中电筒的光线由下往上照着,映得那张脸面白如纸,条条碎碎的纸条缀在前面,这场景心脏不好的人看一眼就能吓过去。
三婶倒没心脏不好,但也被吓到了,原地起跳蹦出好远。
她指着晏轻瑶,语气颤抖,“拖……拖把精!”
“……”晏轻瑶。
“……”陆屿宵。
……
将三婶请进屋来,三婶犹惊魂未定,直到晏轻瑶扯下额头上贴着的所有纸条,露出那张她熟悉的脸。
巧的是,电也在这时候来了,屋子里面的灯光亮起,前后院子又变回灯火通明。
三婶总算定下神来,朝晏轻瑶笑得无奈,“你说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贴什么纸条,可真是要吓死我了!”
“我在和朋友玩牌呢,输了好多把。”晏轻瑶给三婶介绍陆屿宵,“这是小陆总,我的朋友。”
三婶目光移到陆屿宵身上,“这小伙子可真俊啊,我家姑娘追的那个男明星都没有他俊,个子也高,一看就有把子力气。”
这是陆屿宵听过最让他哭笑不得的夸奖,道,“三婶过奖了。”
“三婶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晏轻瑶问。
三婶从陆屿宵身上移开视线,说,“也没什么事,这不是停电了么,我见雨下的小了,就过来看看你,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姑娘住着,这大雨天的又停电,我不放心。”
“有小陆总在这里陪我,我不怕。”晏轻瑶道,“三婶放心。”
“知道有朋友在陪你我当然就放心了。”三婶说,“其实要放在先前,咱们村里住的都是老人,大家认识好几十年,品性什么的都了解。这还不是最近搬来好几户外地人,大家多少有些担心治安问题。”
“搬来的既然都是有钱人,照理说应该不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最多是跋扈一点,三婶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晏轻瑶安慰道。
“是啊,搬来有钱的外地人,总比搬来的是混混要好。”三婶也想得开,“既然你这有人陪着,我就不担心了,姑娘还在家写作业,我得赶快回去了。”
“三婶慢走。”晏轻瑶一直将三婶送出院子大门。
回到屋子里,看着茶几上散落的扑克牌,晏轻瑶和陆屿宵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三婶也太会取外号了,我有那么像拖把精么?”晏轻瑶摸摸额头。
陆屿宵回想她之前的样子,道,“也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如毫无二致。”
“……”晏轻瑶。
……
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两人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
晏轻瑶家的旧热水器已经坏了,新的她还没买,用水只能现烧。
趁着来电,两人轮番洗漱。
晏轻瑶先洗完,又去陆屿宵房间转了一圈,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