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以无赖治无赖
隔日下午，羽墨同大夫人那儿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苏府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街上，羽墨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什么，紫荨和茯苓端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视线不时地往外看去，像是在记着什么。
“哎哟……”一声惊呼，从马车外头传来，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羽墨微微皱眉，合上书卷，透着薄纱看向外头。
不等羽墨说话，紫荨已经掀开了帘子下了马车，看到地上躺着个老妪，正嗷嗷地大叫着疼。
“怎么回事？”紫荨的视线从老妪身上移开，低声询问车夫。
车夫并不是苏家的下人，而是一路将羽墨他们从云州城送来的车夫，羽墨琢磨着手里头也没什么人，便将他留下了，没让他回去云州宁府，这车夫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是也是个会些拳脚功夫的，驾车的技术更是一流，很少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她忽然窜出来，我来不及躲闪。”车夫低着头，自责不已。
紫荨摆摆手，示意车夫不必放在心上，她明白他定然是顾忌到小姐还在车上，所以不敢强拉着马车掉头换方向，不然也不会撞到人，更何况她觉得这老妪有些古怪。
那老妪像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似的，忽然来了精神，尖细着声音哭喊起来：“大家来评评理啊，这些有钱人整天就知道仗势欺人，我好好走在路上被他们马车撞了，他们还说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他们所在的街道并不偏僻，拐个弯便是闹市区，这会儿人真心不少，看到这边有热闹看便纷纷围了过来。
紫荨虽不混迹市井，但是对这样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当即便冷了脸。
“老婆婆怎么这样说话，既然是我们的马车撞到了你，我们自然是会负责的。”紫荨心下微怒，但是面上却是平心气和地说道，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小姐还在车上。
“你们负责……你们怎么负责啊……我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整天就知道欺压我们小老百姓，我们斗不过你们，最后总是不敢吭声……”老妪说得老泪纵横，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老婆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欺压你了，更何况我下车是询问情况，既然你被我们的马车撞了，我马上找人送你去医馆就好了……”紫荨上前一步，打断老妪的话说道。
谁想，那老妪竟得理不饶人了起来，当即便哭喊起来：“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就是想把我这个老太婆给送走……”
紫荨望着老妪，深觉盛京的人实在是太会演戏了，就连这么个市井老婆子居然都能说得这么声情并茂，不管她说什么她最后总能绕回她准备好的剧本上去。
“紫荨……”马车里传来一声叫唤，“给她些银子，找人送她去医馆，不要耽误了我们的事。”
“是。”紫荨立刻点点头，旋即从袖中掏出了几个碎银子，递过去，“我们小姐好心，这些银子就当是赔给你的，我找人送你去医馆。”
“想用银子收买我王婆子？没门！”那老妪当即便吹胡子瞪眼睛起来，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正当他们僵着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看明白了来龙去脉，更有甚者是认识这个王婆子的，大家都低声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是谁家小姐？怎么这么倒霉被这王婆子给缠上了，那可是出了名的无赖啊，就几个碎银子想打发她那根本就不可能，没个百八十两是绝对不能让她走人的。”边上有人很懂行，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老妪缠人。
“百八十两？开什么玩笑，我看那老婆子也没受什么伤，就算是去医馆也要不了几个铜板……”边上立刻有人反驳。
“这王婆子是出了名的无赖，就爱胡说八道，之前她缠上个小官家的大小姐，逢人便说那大小姐为人恶毒，还看到她与男人私会，反正什么话难听她说什么，最后那大小姐受不了谣言，远嫁其他地方去了。”方才说话的那人说起了从前的事。
“这么吓人？”边上的人纷纷倒抽冷气，这种无赖真心是最难对付的，贪得无厌，还总是出尔反尔。
就在人们说话间，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一道青色倩影出现在人前，只见那女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老妪，眸色平静，落在老妪身上的目光淡淡的，却叫周围众人觉得这不是个好惹的主。
“老婆婆，你想如何？”羽墨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地问起了对方的打算。
“一百两。”王婆子也不绕弯子，直接开价，“对你们这样的大小姐来说，一百两应该算不了什么吧？更何况我确实是被你的马车撞到的。”
羽墨勾唇浅笑，依然俯视着老妪，仿佛对方是个卑贱的蚂蚁似的。
“一百两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是……”羽墨缓缓地说道，“但是我连一两银子都不想给你。”
王婆子倏地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马车上的那个女子，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似的。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走，否则……”羽墨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冷意，让王婆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不过很快王婆子便反应过来，当即又高昂起头怒道：“否则怎么样？这么多人都看到我被你的马车撞到了，难不成你还要颠倒是非不成？”
羽墨挑眉，淡淡地说道：“我的马车撞到了你，我愿意赔偿。那么你吓到了我的马，你又要如何赔偿呢？”
“你……你开什么玩笑，你的马不过是个畜生，我凭什么要赔偿？”王婆子愣了一下，才出声反驳。
“我的马每日所吃的都是特制的精草，由专门的马师负责训练，我每个月花在这匹马上的银子可不少。如今它被你这么一吓，指不定回去就会生病，到时候又是一笔花销，这要是日后出了什么后遗症无法再用，那我就得再去买一匹来，这一来一去的费用不都得你来赔偿？”羽墨一板一眼地回答，“难不成因为我的马不会说话，就活该被你欺负吗？”
讲真，她的话连围观群众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这千金小姐怎么比王婆子更胡搅蛮缠。
但是也有人觉得有理，不管是人还是畜生，凭什么人被撞了要赔偿，而马受了惊却什么都不用做，要知道许多时候马因为受了惊而得病死去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如这小姐所说，这匹马是花费了许多银子精养着长大的，那这老婆子确实该赔偿。
“你……你简直蛮不讲理。”向来擅长耍无赖的王婆子从没想过，居然会碰到比她更无赖的人。
“那要不然报官吧，我想官府总能妥善处理的。”羽墨又说道。
“你……哼，就当我老婆子倒霉，碰上了你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只会仗势欺人……”有趣的是，王婆子一边气愤地说着这样的话，一边站起来跑得飞快，压根就不像受了什么伤的。
这神转折，就连紫荨都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了，从前可不觉得她是个这么能颠倒黑白的人。
“派人送那老婆子去医馆，她刚才摔得不轻，年纪这么大了还是要看一看的。”说完这些，羽墨便重新回到了马车里，也没有理会围观的群众们。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人们便散开了，而方才那一幕落在街边茶馆二楼的几双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