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豹最爱热闹,这前头锣鼓喧天,哪里还能待得住?
过来央磨了霍宝,叔侄两人出来看热闹。
为了避免惊动旁人,喧宾夺主,霍宝没有直接去大门口,而是拉着霍豹在廊下高台上站了。
“新娘子出来了!咋是新郎背媳『妇』哩?”
霍豹带着几分兴奋,嘀咕道。
待看清楚新郎模样,霍宝的反应与林平安一样,颇为意外。
原以为是十来岁的孩子,接个童养媳回家。
可这大小伙子背媳『妇』是什么情况?
瞧着新郎相貌身形,得有十七、八岁。
鲍白英看着三十来岁,儿子这么大了?
还是次子?
霍豹在旁,已经想到别处,“嘿嘿”笑着:“宝叔,这小子娶的是张家孙女,三舅爷那边收的是张家闺女,那不就成了这小子的便宜姑父?哈哈……这大家都成了亲戚了……”
霍宝翻了个白眼。
要是亲戚能这么论,那唐光与冯和尚还是连襟呢!
……
到底是州衙门口,新娘子上轿,迎亲的队伍就走了。
林平安回转过来,看到霍家叔侄在廊下,就走了过来。
“没有嫁妆哩!”
霍豹热闹没看够,嘀咕道。
林平安道:“小宝爷,鲍大夫留下四百两银子聘银……”
不用说,这银子是给即将“迁移”的张家人准备的,代张氏酬谢张家生养之恩。
霍宝点点头,算是将此事过了明路。
瞧着林平安脸上也似有疑『惑』,霍宝笑道:“看来,鲍家确有养生之法!”
那新郎官长相肖父,与鲍白英当是亲生父子无异。
他还有个哥哥,这样推测下来,鲍白英的年岁比面相年长不少,当是小四十的岁数。
林平安想起一事,点头道:“多半如此!鲍大夫是长子,可听说上头还有两个姐姐……这样算下来,鲍老大夫寿数也不低……”
鲍老大夫与鲍白英父子两个,应该是保养得好,显得年轻,才让人误会了他们的年岁。
鲍家擅长养生『药』膳的?
养生『药』膳?
养生?
霍宝眼神烁烁,怦然心动。
鲍白英要训练医护兵,分身乏术。
倒是那个鲍老大夫,不管他乐意不乐意,该用还得用啊。
老爹有句话说的好,“人尽其才”!
……
鲍老大夫的『性』情,林平安见过两次都能看出来,更是瞒不住同城住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们。
儿子带了麻烦回来,还不知怎么闹腾。
只是大家碍着身份,倒没有上门看热闹的,却也就叫人盯着。
……
鲍家门口。
花轿未至,看热闹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
“鲍家这回要热闹了!”
“鲍老爷不会直接将儿孙都撵了吧?”
“鲍大爷傻哩!”
“……”
“十二台聘礼直接当嫁妆抬回来了,别的啥也没有!”
“啧啧!亏死了!”
“故意出风头!李家正经姻亲还没动静呢,倒是显出他家来?”
鲍小二骑在马背上,听着围观众人指指点点,心中也忐忑。
父亲与二叔先一步回来,不知能不能劝住祖父。
花轿都抬回来,要是鲍家不让进门,那张氏如何自处?
就是鲍家,也要成了笑话。
幸好,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鲍家大门开了。
鲍大娘子、鲍二娘子带了仆『妇』迎了出来。
鲍小二的胞兄鲍大少爷捧了一捆红毡,亲自铺设到花轿前。
新郎官下马,背了新娘子下轿。
又有小厮举着鞭炮,小跑着回来。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新郎牵着新娘进了鲍宅。
鲍家众人转身进门。
大门关了。
……
大门能关注各家各户仆从窥视的目光,却拦不住各家各户的当家。
大家算上都是鲍家主顾,不是鲍家闭门谢客,就都能拒之门外的,总有一两户亲朋,可以深夜赶来,往后堂寻鲍老大夫。
“表哥,这新元帅到底是啥章程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味楼的东家郭老爷。
两家祖上都曾在京当差,交情颇深。
后来回定居,两家也彼此帮扶,几辈子的姻亲。
鲍老大夫的次媳,就是郭家女。
两人既是表兄弟,又是儿女亲家。
鲍老大夫神『色』灰败,摆摆手将小厮打发下去,方小声道:“怕是个不容忤逆的『性』子,莫要做出头鸟,且先顺服些!”
这是听进去长子的劝了!
鲍白英在州衙两日,已经瞧出不少。
不说别的,林平安这里遴选医护兵五百,此事情就不宜深思。
医护兵五百,正兵得多少?
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多医护兵?
要打仗了!
攘外必先安内,古今同理。
明晚的宴,不是好宴!
为了让老爹警醒,莫要再存取巧之心,鲍白英就没提州衙对张家人的处置。
只说了尤、张两家倚仗与徒三爷有旧,待新元帅“不服顺”,才这个下场。
张家有女在徒三爷房里,众所周知。
尤家这两日没少折腾,大家也有所耳闻。
没想到这就挨了收拾,还是产业尽失,阖家老少都折里。
鲍老大夫吓到了。
鲍家……好险!
鲍老大夫后怕昨天的不知趣,让霍家人记仇。
想着如何“亡羊补牢”,否则鲍家说不得什么时候被发作。
郭老爷听了尤、张两家获罪缘故,不由疑『惑』:“没有别的,就是这因这个?新元帅行事这么霸道?不像啊!”
“你见着了霍元帅?”
“不曾见,不过霍小元帅带族人今天下午在京味楼吃饭,临走买了二斤高丽参……除了参价,还给了茶水钱,老大说是极和气『性』子……”
京味楼的掌柜就是郭老爷的长子。
除了说霍宝和气,郭掌柜还跟老爹提了霍宝叔侄饭量惊人。
只是这一点,就没有必要从他们嘴里宣扬出去。
开酒楼的,三教九流往来的多,消息也比外头灵通。
别人还只知霍元帅是徒三姐夫,不是州府人,借着亲戚身份过来,不知怎么占了滁州。
郭掌柜却是晓得霍五是滨江之主,是曲阳之主邓健的表兄弟。
徒三爷反而与邓健没有直接关系,可进滁州时带的大多数是曲阳籍兵卒。
这其中,谁晓得有什么说头。
“张家还罢了,之前押错码了……尤家,哎,唐将军还在呢,也半点不容情,这不是霸道是啥?”鲍老大夫唏嘘。
做大夫的,见的人多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喜怒随心的人,不顾情面,没有道理可讲。
郭老爷神『色』凝重,显然是听见了鲍大夫的话。
不过想着今日之事,他少不得劝道:“大侄儿行事,占了个义字,不算错处……州衙那边允张氏嫁了,就不会再追究此事不放,表哥也莫要太恼……像李家那样的,麻烦是没沾上,可太凉薄,往后谁敢与他家深交?”
鲍老大夫却是听着暴躁,摆摆手道:“莫要提那不孝子!混账东西……读书读傻了……”
碍于鲍家颜面,碍于州府反应,老爷子没有将花轿拒之门外,可到底郁气难消。
……
有一就有二。
鲍家的姻亲不是独有郭家一家。
郭家进来了,别人家就也进来。
姻亲又有姻亲。
州府如今没有宵禁,这大半夜串门子就不是一个两个。
……
次日一早,霍宝早早醒了。
昨天去了大营一次,不仅霍豹手痒,霍宝也手痒。
别的都是外物,变化不随心。
这锏却是他能握在手中的。
老爹不会将他们父子的『性』命安危交到别人手中,霍宝更是如此。
六月天亮的早。
五更未了,校场就已经有人在了。
看到熟悉的身影,霍宝脚步有些踌躇。
糟!
这两天瞎忙,忘了表叔之前的神眼。
这送上门了!
邓健赤『裸』着上身,一身腱子肉,手中一双玄铁锏舞得密不透风。
不等霍宝犹豫,邓健已经发现霍宝,瞥了一眼。
霍宝老实上前,看着邓健就有些移不开眼。
邓健手中的仿佛不是玄铁锏,仿佛是延伸的手臂。
如臂挥使!
霍宝打开锏馕,也拿出自己的锏。
右手还罢,左手还是有些不顺手。
单手锏再顺手,双手锏也得学。
学不会双手锏,对敌的时候就有了短处。
大开大合之下,不能回防己身。
他之前对着书,自己跟着学了前两式。
后来在曲阳,邓健指出他的不对之处,重新习了第一式。
霍宝做了个起手式,将这招式来了一遍。
邓健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兵器,正看霍宝演练。
见他一招演练完,邓健瞪眼训斥道:“混账东西,莫要说你同我学的,你丢得起这脸,我还丢不起!你本就是初学,正该日日『操』练,才能真正掌握这门兵器……整日里不务正业,就一招还练荒了,真是废物,左臂低了半寸,右肘劲道不对……”
霍宝老实听了。
这就是废物了?
再也不是好侄儿了?
好像天下当岳父的,都有这个『毛』病。
那就是看女婿不顺眼。
不过邓健说的没错,自己这些日子是懈怠了。
背着锏囊,可『操』练的时候少。
很是不应该。
“哼!莫要仗着力气就想着偷懒!力气大,护不住自己,顶个屁用?又不是刀枪不入,不管是让人『摸』到跟前,还是直接弓弩远『射』,都避不开!以后早起半个时辰,随我来习锏!”
“嗯,谢谢表叔!”
霍宝乖巧应了。
邓健瞪了他一眼,这才从第一招起头开始,给他演练一遍。
霍宝不敢眨眼,仔细记下。
邓健训斥教导一番,心中舒坦不少,懒得再看霍宝,自己练锏去了。
霍宝看着那行云流水的招式,却是有些走神。
自己对着书本学习招式,多有不足,邓健一眼就能挑出『毛』病。
邓健的招式,跟谁学的?
不是亲族断绝的孤儿吗?
不是童养婿么?
换个别人被盯着,早要不自在。
邓健却是更添得意,拿出十分本事来。
臭小子,别人都惯他,自己可不会惯着他。
学不好锏法,且好好收拾他。
一个时辰过去。
霍宝如同水洗一般,也没有力气再胡思『乱』想,跟邓健说了一声,便回去洗漱。
今日开始,他要随林师爷学文。
洗澡水早就叫人预备好,等霍宝更衣完毕,早饭也送来了。
两笼羊肉包子,一碟夹肉烧饼,一碟萝卜丝糕,还有汤面,与四『色』小菜。
霍宝早起消耗大,就都吃了干净,才漱口前往书斋去林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