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云家。
原本在花园中作诗的女子突然站了起来,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砚台。
“小姐,你怎么了?”
丫鬟绿漪有些奇怪,还不等她上前,只见自家小姐竟丝毫不顾礼仪,提起裙摆,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小姐?”
绿漪连忙跟了上去,“小姐,你等等我呀!”
女子跑到府外,听到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的话题。
皇帝陛下驾崩了。
江家满门英烈,全军覆没。
绿漪跟了上来,听到那些话之后,脸色煞白,走上前来,“小姐,你别听这些人乱说,咱们……”
“快快快,江大将军回来了。”
“就在城门口,咱们去恭迎大将军。”
……
“绿漪,江伯父回来了,他肯定也回来了。”女子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说话时,却低头整理自家的衣裙装扮,嘴里念叨着,“我要去见他。”
“小姐……”绿漪哭着拉住女子,“咱们回去吧。”
女子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他说过,大胜归来就娶我的。”
“他从来不会骗我。”
……
绿漪早就得到了消息,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跟在女子身后,一边走一边哭,“小姐,回家吧。”
“绿漪,我好想他……”
映入眼帘的是城门口的十三口棺木,道路两旁的百姓跪了一地。
女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眼泪无声的落下。
“十三口棺木……”
江家一共十三口男丁,皆上了战场。
“恭送将军!”
“恭送将军!”
……
百姓的声音从城门口一直延续到将军府门口,最终在将军府门口哭成一团。
“小姐,奴婢求你,你跟我回去吧,小姐……”
绿漪拼命的想要拉住女子,可女子却回眸一笑,“绿漪,我等了他太久太久了,别拦我,求你……”
绿漪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晃神之际,女子已经挣脱她的束缚,走上前去。
江家女眷看见女子过来,眼泪更是止不住,“棠棠啊,小霖、小霖他……”
女子安慰性的拍了拍江夫人的手,“伯母,我去看看他。”
“小姐……”
绿漪哭着上前,却被女子叫住了,“绿漪,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说罢,女子拖着有些僵硬的步伐朝着摆放棺木的大堂走去。
女子进入大堂,看见摆放在内的一排棺木,找到了属于他的棺木,里面只有一件血衣和象征其身份的玉佩。
“小少爷他、他……死无全尸!”
女子震惊的后腿一步,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眶。
她颤抖着伸手上前,动作轻柔,仿佛手下抚摸的是情郎的脸颊,“你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我来陪你了。”
说罢,女子在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眼前的棺木。
“云小姐!”
绿漪不放心,偷偷跟在后面,却又不敢进去,只能焦急的在外面等着。
听到里面的动静,她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就跑了进去,就看见自家小姐如同折翼的蝴蝶一般,倒在了棺木前。
“小姐!”
“来人啊,叫大夫啊!”
绿漪跑过去抱住女子,“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啊……”
“希橖,你来接我啦,我好想你啊……”
女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手臂无力垂落。
生机已绝。
“小姐!”
“棠棠!”
江家女眷赶来的时候,听见云棠的话,一阵心酸,眼泪夺眶而出。
希橖,是小霖懂事后自作主张给自己取的表字,还说日后不管是谁给他取字,他都不改。
“拿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来!”江夫人扭头对府中管家江福说道,“务必要快。”
“是,夫人。”江福立马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大夫来了,也只是摇了摇头。
“老朽无能,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愿意相信这个忠贞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吏部尚书云华忠得到消息时,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听闻消息,差点从马上跌下来,他却顾不了那么多,夹紧马肚就朝着江家去了。
“棠棠,别怕,爹来了……”
云华忠任吏部尚书,正二品大员,此刻却在得知女儿撞棺的消息之后,不顾礼仪,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江夫人上前,“云大人。”
“江夫人,”云华忠简单回了个礼,心思全在女儿身上,“棠棠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来了,在施救……”
恰好此时,房门打开,太医背着药箱走了出来。
云华忠立马冲了上去,问道,“李太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江夫人,云大人,”李太医拱手行礼,摇了摇头,“老臣无能。”
云华忠脸色骤变,踉跄了一步,精气神萎靡,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不少。
“棠棠!”
云华忠冲了进去,看着脸色毫无血色,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儿,云华忠忍不住老泪纵横,“你让爹以后怎么活儿啊,闺女……”
“老爷,手、小姐的手,”绿漪喜极而泣,“我刚才看见小姐的手动了一下!”
云华忠一听,立马冲了出去。
“李太医,请留步,我女儿刚才动了一下!”
江夫人等人一听,拂袖擦了擦眼泪,进屋走到床边。
绿漪激动的看着云棠,又哭又笑,看见有人进来,她指着云棠的手说,“夫人,我刚才看见小姐的手动了一下,小姐还有救,还有救……”
“棠棠是好孩子,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江夫人哽咽道。
老天爷啊,你一定要保佑棠棠,小霖他……
小霖他定然舍不得在天上看到她的。
没一会儿,云华忠就带着李太医急匆匆的回来了。
李太医想不明白,为何云大人一介文官也能有有如此大的力气。
“李太医,你快给我闺女看看。”云华忠说道。
“云大人放心,老臣会尽力的。”
最初李太医只当云华忠是因为痛失爱女,一时无法接受,所以产生了幻觉,结果……
“奇了怪了,竟然还有脉搏……”李太医小声嘀咕。
若不是他从医多年,经验丰富,他可能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他来的时候,这云家小姐明明已经没有呼吸,气绝身亡了。
云家人可真奇怪。
所幸李太医经验丰富,经过他的一番施救,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李太医刚起身,手上就被迫多了一杯茶,云华忠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怎么样,李太医,我闺女没事儿了吧?”
李太医:“……”
云大人果然不愧是正二品大员,处事风格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