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瞎琢磨了半天,林雷猛地想起自己进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古寺叫什么名字呢?
林雷走出古寺,重新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
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山中寺。
这三个字可是汉字,日文中也是有很多汉字的。
一瞅这寺庙名字,林雷心中一乐,这名字,也实在是太简单直白了一些……
就在这时,林雷的手机响了。
顺带一提,林雷和陆芸的号码自然是国际漫游,在任何国家都是可以使用的——当然,上次启明星号游轮上是没法使用,大海上能用的,也只有卫星电话了。
林雷掏出电话一看,原来是陆芸打来的。而且手机的信号居然是满格,不得不承认曰本的电信公司确实比较给力,在这种深山中也舍得花钱安装电信设备。
林雷也没多想,直接划开了电话屏幕:“喂,陆芸,你醒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陆芸焦急的声音:“林雷,你在哪啊?旅馆老板说你出去跑步,我沿着路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呢?”
林雷笑着说道:“唔——你在旅馆等我,我刚才没沿着路走,我现在马上回来。”
陆芸:“好,你快一点啊!旅馆的早餐都做好了呢!”
林雷:“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林雷打定主意立刻返回。
也不知为什么,在离开古寺之前,林雷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寺庙大堂里正在念经的愚嗔大师……
林雷小跑着沿着来路往云之屋酒店跑去,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
林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而雨却越下越大,最后的那一段路程,大雨将林雷淋成了落汤鸡。
跑到云之屋旅馆跟前的时候,林雷看见了在大雨中打着雨伞的陆芸。
陆芸发现林雷成了落汤鸡,立刻快步向他走来。碰面之后,陆芸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了林雷,两人共打一把雨伞,往云之屋室内走去。
“你一个跑哪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山上的天气变化多端,就不应该走远嘛!”
陆芸拿出手绢,擦拭着林雷脸上的雨水。
林雷似乎毫不在意:“没事。我又不是宅男,淋点雨怕什么?”
陆芸撇了撇嘴,很不满意:“你现在嘴硬,我看你感冒了怎么办?你若是感冒了,咱们旅行计划就泡汤了……”
林雷苦笑一声:“呵呵,呵呵呵呵。”
进入云之屋旅馆之后,林雷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并且将湿衣服换了,这才出来吃饭。
吃完早餐之后,旅馆的住客们都回房间休息了。
雨势很大,温泉是露天的,这种状况也不可能有人去泡温泉,还是待在房间里看电视上网比较好。
周子扬跟林雷说了一声之后,便自个儿回屋上网去了。
林雷要了一杯摩卡咖啡,而陆芸则是点了一杯曰本清茶——这种民宿式的温泉旅馆,是不可能有卡布奇诺的,两人坐在旅馆大堂里闲聊着。
林雷给陆芸介绍了早上去山中寺遇到愚嗔老和尚的见闻,陆芸听得兴致勃勃。
刚好这时店主左江藤冈来给陆芸加开水,听见林雷说起愚嗔大师,于是插话道:“愚嗔大师在山中寺修行已经五十多年了。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愚嗔大师就在山中寺修行了。”
陆芸先前听见“愚嗔”这个法号有些好奇,于是问林雷:“愚嗔这个法号有什么来历么?感觉怪怪的……”
林雷将陆芸的问题用日语转述给左江藤冈,而后从他的口中知道了答案。
原来愚嗔大师年轻的时候人比较笨,而且容易发怒,所以没少受前任住持的训诫。后来为了让他改正自己的缺点,别给他取了法号“愚嗔”。
说来也怪,自从获得这个法号之后,愚嗔大师竟然渐渐“悟道”了,再也没有以前的那些毛病。
随着年代的变迁,山中寺的和尚要么去了条件更好的寺庙,要么圆寂,最后只剩下了愚嗔法师。
像这种深山老林中的寺庙,不太可能有新的僧人加入。如果愚嗔大师圆寂的话,山中寺应该就要断绝香火了。
然而就在去年,愚嗔大师大概感觉自己身体不行,快要油尽灯枯——所以,他竟然通过新闻媒体爆料,山中寺历代住持传承的二十五块马蹄金,在自己圆寂之后,无偿捐献给曰本的佛教协会妥善处理。
这则新闻一出,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山中寺,竟然世代流传有马蹄金,还是二十五块!
马蹄金也就是外形像马蹄一样的金子,重量各不相同,不过即使是最小号的,也是价值不菲。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可是文物呀!
古代的金子,和现代的金子能是一个价么?
二十五块世代流传的文物马蹄金,在拍卖行肯定会拍出天价!
消息一爆出,各色人等都跑来山中寺,想要“出家”……
这——
不用解释了,大家都懂的……
愚嗔大师自然是坚决不收任何徒弟,似乎打定主意一个人孤独终老,死后将马蹄金捐献给佛教协会。
说完之后,左江藤冈唏嘘不已,一个劲儿地称赞愚嗔大师是得道高僧……
左江藤冈走后,陆芸小声地问林雷:“你怎么看?这事儿听着真的跟电视剧里面的桥段一样……”
林雷和陆芸坐的地方是大堂靠窗户的角落,先前林雷已经问过店主,如果没有别的客人的话,在这里允许抽烟。
所以,林雷掏出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
深吸了一口香烟之后,林雷淡淡地说道:“无巧不成书,这世上有趣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事儿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陆芸微微点头,而后用手托腮,似乎是在思索。
就在这时,林雷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林雷转头顺着声音看去,居然看见了先前那五名太田大学的学生——他们五人有说有笑,穿着雨衣,每人背着一个大防水背包,往温泉旅馆门外走去。
此刻,外面正下着大雨。
林雷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大概明白这几个人是要去干什么……
好像雾汤山附近有好几条河流,这几人是要去雨中垂钓。林雷似乎听见他们说了“垂钓社团”几个字,想必他们在大学里就是钓鱼爱好者,兴趣相同。
下雨天钓鱼到底是好钓还是不好钓,众说纷纭,林雷不清楚,因为他并不熟悉钓鱼。何况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没准这地方雨天鱼多呢?
看着这几人走出温泉旅馆,林雷心中忽然一动。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了林雷的心头。
雨天出外钓鱼?……
这几人,该不会出事吧?
也只短短一瞬间,林雷就收敛起了心思——
嗨,警察做久了,活得真累!
人家出去钓个鱼而已,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
太田大学的五名大学生走后,林雷和陆芸整个下午一直都待在大堂了聊天。
雨一直下着,大堂里有一部液晶电视,里面放的电视剧是《圈套》。
这片子林雷以前看过,不过陆芸没看过,她不由得被里面的剧情吸引住了。电视剧讲述了一个生计潦倒的女魔术师与一名草包物理学教授一起揭开神鬼江湖骗术的系列故事。
女主角魔术师是由仲间由纪惠演的,而男主角物理学教授则是阿部宽出演。
每一集故事都是所谓的“超自然现象”,然而背后的真相全都可以用物理学知识来解释,最终证明那些“超自然现象”,不过是犯罪嫌疑人的障眼法而已。
日剧的时间都比较长,一集都有一个半小时以上。林雷和陆芸一共看了三集,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六点……
快要到晚饭时间了,出外雨中垂钓的那五名大学生陆陆续续回到了云之屋温泉旅馆。
看着最后一名大学生走进大堂,林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自己太敏感了,疑神疑鬼的,这几人不都回来了么?
五名大学生换完衣服之后,来到了大堂,坐在林雷和陆芸的隔壁,闲聊起来。
林雷左右无事,便在一旁听着这几人聊天。
听了好半晌,林雷算是知道这几人的基本情况了。
五名大学生里个子最高的叫田边志保,二十三岁,他是太田大学体育系的学生。
田边志保是学校田径队撑杆跳高的王牌选手,曾经获得东京地区大学生运动会撑杆跳高第三名。
林雷注意到,田边志保身高超过1米90,但是身材却很匀称,特别是腿很长,非常适合撑杆跳高运动。
接下来是大胖子和也间太,也是二十三岁。他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零左右,但是体重起码超过了一百八十斤……
和也间太虽然很胖,但是很健谈,呱呱呱地话一直讲个不停。
和也间太是太田大学土木工程系的学生,据说对于古建筑很有研究,他曾经发表过一篇论文《论曰本古代寺庙建筑》,好像还获得了论文大赛的二等奖。
然后是二十三岁的眼镜男,名叫赤井康介,他的专业是机械工程。
赤井康介酷爱小发明,去年还发明了一套齿轮传送装置,具体这个装置是干什么的林雷没听清楚,反正赤井是个机械方面很牛叉的学生。
上面三人都是二十三岁,而最后的两人只有二十二岁。应该是读书早一年的原因吧,这并不奇怪。
川本正树,太田大学生物工程专业学生,他平时喜欢研究动植物,也曾经发表相关论文,获得过奖项。
最后一人叫安藤洋太,是太田大学历史系的学生,据说对考古非常感兴趣,很喜欢曰本的各种文物。
这五人的情况就是这样。
当然,他们五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垂钓。
闲聊之中,这几人都大概说了自己的去向以及渔获。
雾汤山附近有两条河流,有几十处适合垂钓的地点。
下午他们五人是分开单独行动的,每个人钓鱼的地点都不相同,并且相隔甚远。
也就是说,这五人在整个钓鱼的时间段里,都是各自钓各自的,没有人在一起钓。
最终大胖子和也间太掉得最多,他一共钓了七条鱼。
接下来是赤井康介,他钓了六条。
再然后是安藤洋太,他钓了四条。
最少的是川本正树和田边志保,他们都是钓了三条。
雾汤山这边河里的鱼个头都差不了太多,没有特别大的,而小鱼一般垂钓者都会放生,所以最终大家渔获的总重量便是和数量成正比。
和也间太很健谈,他钓得最多,自然也非常兴奋,滔滔不绝地与其他人分享着钓鱼经验。
就在这时,电视里的《圈套》放完了,陆芸转头看了一眼林雷,却发现林雷根本就没看电视,而是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旁边那桌人的对话。
陆芸眉头微蹙,拉了拉林雷的衣角:“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很八卦耶……”
林雷一愣,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我怎么八卦了?”
“你总是对身边不相干的人,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顿了一顿,陆芸接着说道,“人家在说钓鱼的事儿,跟你有关系么?”
林雷讪讪一笑:“唔,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确实是没啥关系——呵呵,呵呵呵呵……”
林雷和陆芸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还是引起和也间太的注意。
“先生,你是华夏人吗?”和也间太站了起来,走到林雷跟前,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林雷对普通的曰本小老百姓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人家很有礼貌地来询问一声,装大尾巴狼就显得很幼稚了。
林雷微微颔首,用日语回了一句:“是的,我是华夏人。”
既然林雷会说日语,显然就不是那种爆买曰本马桶盖和曰本电饭煲的华夏“土财主”,应该是精英人士,所以和也间太脸上又恭敬了几分:“先生贵姓?”
“林。”
和也间太点点头:“林先生,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几人都是垂钓爱好者。钓鱼的最大乐趣就是渔获能够与其他人分享,今天的晚餐我想请林先生一起来品尝这雾汤山溪流中的美味。不知道林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