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号,进攻。”大王子声嘶力竭的传达着自己的命令。
他身后的号手,带着绝望的表情,将继续进攻的牛角号,拼尽全力的吹响,号声刚刚响起,便噶然而止,一根巨箭,就从他的头顶,毫无阻碍的穿过。
所有的乌桓勇士都知道,只有冲上前去,才有一丝取胜的机会,就在这万马奔腾里,只要有略微一下犹豫,就会被自己的战友立刻撞翻在地,践踏在马蹄下,这就是上万骑兵奔腾冲杀的结果,没有后退,只能前进。
两万乌桓勇士,以一种决死的勇气,无视天空密密麻麻飞落的巨箭,就那么一头扎进了这暴雨一样的箭雨里。
噗噗的巨剑入肉声,临死的勇士哀嚎惨叫声,战马悲鸣声,沉重的马蹄扑倒在地上的巨响声,只是转眼之间,便汇成了一个悲壮的绝响。
一批又一批巨箭落下,一批又一批乌桓的勇士,义无反顾的扑进这死亡的暴雨,转眼间被那巨箭订死在地上。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人嚎叫,死命的用战刀砍打着自己心爱的坐骑,让他们爆发出生命中最强大的潜力,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冲过这暴雨般的死亡之地。
无数的马蹄,将前面扑倒的战友,践踏成一片肉泥,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无数的战马,被前面倒地的战友,搅翻在地,然后还没等他们有任何反应,或者被恐惧的巨箭射成刺猬,或者被身后涌过来的战友,再次践踏成一堆血肉。
身后绵密的马蹄,眼前绵密的巨箭,敌阵似乎上那么近,却似乎也上那么遥远,但身为王子,也可能是老天眷顾,竟然没有一只巨箭招呼到他身上。乌延王子竟然神奇般的和不多的幸运儿,冲过了那巨剑的暴雨,冲到了枪阵的面前。
乌延王子在第一时间,和那些幸运的兄弟们一起,放出了手中的骑兵弓箭。
不多的狼牙箭,带着乌桓勇士的愤怒,扑向了敌人那密密麻麻的长枪阵型。
乌桓大王子看到,自己的狼牙箭,狠狠的扎在了一个汉人步兵的胸前,那个士兵身上怪模怪样的铠甲,却阻挡住了他的狼牙箭,不过是身子摇动了一下,依旧稳稳的蹲在那里,那把如狼牙一般的扎枪,依旧稳稳的面对着自己。
身后的羽箭继续在落下,乌桓人的惨叫哀嚎依旧在惊天的响起。
“冲过去,撞裂他们的阵型,屠杀他们的弓箭手。”大王子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他必须这样,只有撞破对方的拒马枪阵,杀进他们的弓箭手阵型,才能阻止这恐惧的巨箭继续发射,才能挽救身后继续扑进来的那些兄弟们的生命。
现在这些幸运的勇士别无选择,必须用自己战马的生命,和自己胸膛,撞破对方密密麻麻如森林一般的扎枪,为自己身后的兄弟,换来继续冲锋的机会。
这是一场没有退缩,没有后路的冲锋,乌桓王子也好,那些卑贱的部民也好,在这场战争中,在死亡的面前,所有的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王子的战马是神骏的,就在即将撞上那森林般的扎枪时候,这匹战马猛然间奋蹄扬起,就如一匹天马一样,腾空而起,飞越了那密密麻麻的枪阵,轰然间砸进,大阵的中央。
而就在这匹战马飞腾在空中的时候,他看到下面,又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盾牌钢刀。
巨大的马身,砸破了盾牌,轰然倒地,就在这瞬间,大王子行云流水一般的窜起,手中的弯刀,电光石火般的插进了一个盾牌的缝隙,结果了一个刀盾兵的性命。
一面巨大的盾牌,砸向了他的脑袋,大王子灵巧的闪动,躲开了这次的危机,弯刀再次飞起,一声惨叫证明了他的战果。
踏前一步,又有两面盾牌迎面阻挡,大王子毫不犹豫的团身撞上,立刻将这两面盾牌撞开,弯刀再次挥出,两声惨叫飞扬。
眼前一空,再也没有刀盾兵,在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他梦寐以求想要打破的弓箭的阵型。
不过是短短的三步,他都可以看见那个弓箭手脸上的雀斑。
这是一群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待宰羔羊,只要杀了他,就会让弓箭阵型混乱起来,就会让这些汉人的弓箭手出现恐惧。
恐惧是可以蔓延的,按照以往,自己面对汉人弓箭手的经验,只要有一个弓箭手倒地,其他的弓箭手就会瞬间崩溃,整个敌阵,也就随之崩塌,胜利,也就唾手可得。
两步,他的弯刀只要挥出,就可以砍倒这个弓箭手。
但是在这瞬间,对面的这个弓箭手的表情却让他惊心。
对面的这个弓箭手,没有面对自己弯刀时候,脸上发出那种恐惧的神色,更没有慌乱,就在自己舍命扑上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弯刀砍向他面门的时候,那个弓箭手,竟然依旧机械的放飞了手中的巨箭,然后,根本无视自己弯刀的存在,伸出手来,抓起了插在他脚前的一根巨箭,上弦,开弓,放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从容,从容的让大王子感觉到心寒。
就在这个弓箭手,又一次抓起一根巨剑的时候,大王子的弯刀砍在了他的面门上,鲜血迸溅,这个弓箭手就仰面躺倒在地,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哀嚎惨叫的声音,死的就是那么无声无息,对身边的战友没有任何影响。
而就在这个弓箭手倒地的同时,他身后的一个弓箭手,没有逃跑,没有躲避,而是那么坚定的上前一步,添补了这个刚刚战死的战友位置,麻木的抓起了脚前土地上插着的巨箭,继续上弦拉弓,放飞,整个动作,依旧是那么的从容,依旧是那么的如同行云流水。
大王子的心就坠入了冰窖,这是怎么样一支军队,这是一个怎么样的视死如归?这是一个怎么样严明的军纪?面对这样的敌人,乌桓勇士还有取胜的希望吗?
答案已经不必他去思考了,因为他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胸前,多出了一个刀尖,鲜红的热血,正在那把刀上的血槽里喷薄而出。
这是自己的鲜血,那么鲜艳,喷薄的那么有力。
大王子倒下了,他的弯刀仅仅距离前面的这个弓箭手,不过只有一寸的距离。
就这一寸的距离,让他前功尽弃,也就是这一寸的距离,依旧没让那个弓箭手停住他的动作。
那个弓箭手,依旧淡然的麻木的抓起眼前的巨箭,上弦,拉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