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之后，原本浅眠的铁木尔侧了侧身子，见着郭秀珠醒了之后，铁木尔主动起身与郭秀珠倒了杯水。
“喝点水先吧，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铁木尔的循循善诱并未取到什么实际性的效果。在铁木尔坐起身来之后，郭秀珠依旧只是了无意趣地躺在床上，俨然一具行尸走肉。
“秀珠。”
素来不擅长安慰人，铁木尔见着郭秀珠如此，竟是从未有过这般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喊完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铁木尔只是将手上的茶盏放在了一边，而后坐在床边，低头俯视着躺在床上的郭秀珠。
静谧的时光如同剪不断的流水，在屋内缠绵而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听到铁木尔平稳而略略粗重的呼吸声之后，一直没有动静的郭秀珠转了转僵硬的脖颈。
侧目而视，郭秀珠入目处是铁木尔有些憔悴的面容。从眉眼往下，眼底青黑的眼色刺了郭秀珠的眼。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其实也很辛苦。这半个月来，铁木尔基本都没有回过王府，内宫处的厮杀必定是残酷的。
目光在即将收回的时候，郭秀珠却瞥见铁木尔的左手手臂上有白色的布条。布条上有点点的红色血迹，看着有些渗人。
坐起身来，郭秀珠瞧着外头的还深谙的天色，旋即将铁木尔盖着的被子往上提起，顺势盖在了铁木尔的身上。在将被子盖好之后，郭秀珠又小心着动作躺了回去。
将将闭眼，噩梦中的场景铺天盖地地迎面而来。郭秀珠倏然睁开眼来，一颗心跳的极快，连带着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铁木尔？”
低声喊了一句，郭秀珠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中怕的厉害，郭秀珠下意识地往铁木尔的身侧挪了挪位置，一直靠近了铁木尔之后，郭秀珠又小心地握住了铁木尔的手。
无关**，郭秀珠只是想要确定有个人陪在自己身侧而已。酆京的冬天可比巴州冷多了。
铁木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本想起身的他在才站起身来的时候，却感觉有一阵力度牵引着他。低头一看，郭秀珠不知何时紧紧地将他的手握紧，宛若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悠悠地坐回身去，铁木尔心中滋味儿复杂。看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郭秀珠，铁木尔深深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晴儿在见着天色差不多了之后，准备好了梳妆的水来给郭秀珠洗漱，只是晴儿没有料到，今日里敲门的时候，应声的人竟然会是铁木尔。也并非是晴儿大惊小怪，毕竟铁木尔可很少有这个时候还待在房里的先例。
再之，这半个月来晴儿都没能见到铁木尔，乍一听到铁木尔的声音，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还没醒，你先放着。收拾好之后再把郎中请来瞧瞧。”
“好。”
进门的晴儿隔着一个屏风把装着洗脸水的铜盆放好在支架上，再把洗脸的方巾在架子上放好。等到将东西都收拾放置好，晴儿这才出了门去找大夫。
只是在出府门的时候，晴儿却遇到了正要出门的楚耀。今日的楚耀看着比平日更为严肃些，只是在喊停晴儿的时候，脸色骤然温和了些。
“你是铁木尔夫人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
晴儿看着眼前的楚耀，行礼之后才乖巧地点头应了一声是。诚然，晴儿是讨厌，甚至厌恶楚耀的，因为下令将郭家满门处斩的人不是旁人，就是楚耀。可是晴儿却也知道这惩罚不是无端来的，郭兆谋反在先，如今新皇登基，自然是要立威的。
“你家夫人可好些了？我听说你家夫人最近都在病着，可还好些？”
眼瞧着这个王爷的儿子看着是个好模样，心思也还算好，只是郭秀珠的病情与楚耀脱不了干系，晴儿还未大度到如此地步，敷衍应了一声还好之后，旋即就转身出了门。
看着晴儿离去的背影，楚耀欲言又止。有些事，注定了结局，非常人能改变。
新帝登基之后，郭家满门被斩一事也被提上了日程。郭秀珠在屋内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只无声地瞧着一直在盯着她看的铁木尔，“你带我去镐京吧？”
“你病了，经不得舟车劳顿。”
这不过是个借口，铁木尔知道郭秀珠的意思。再过二十日，她的爹娘将会在镐京街头被斩首示众，那会是郭秀珠与自己爹娘的最后一面。
看着自己的爹娘死在自己跟前，这样的苦楚，铁木尔并不想郭秀珠经受。曼莎的前车之鉴已经摆在了眼前，铁木尔不忍心。
“我想去，铁木尔，我求你了。”
郭秀珠神情哀恸，声色发颤。此刻的她，俨然风中枯叶，似乎再经不得什么风浪。铁木尔狭长的眉自蹙起就再未舒展开过，他双手紧握成拳，指骨发白，郭秀珠泪眼盈盈地将他望着，似乎他再说出一个不字，那一双眼就会变成一汪泉，再无停歇之日。
“好。”
楚耀的登基并不顺利，只是这一切郭秀珠都没有知晓的动力。铁木尔在楚耀肃清朝堂的时候，告假带着郭秀珠前往了镐京。
初入城门的时候，郭秀珠的泪无声落下。犹记得那一日，那是她第一处路过城关，那时的她只当自己是嫁人去的，在遥远的巴州会有一个好男儿等着她，如若她不喜欢那个男子，那就如平日与她爹娘撒娇一般，求着回来。
巴州的确有好儿郎，可惜不属于郭秀珠。要是没有那么通透就好了，只做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嫡女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爱恨交加，精疲力尽。
镐京并未被朝堂的动乱影响太多，看着依旧热闹的街市，郭秀珠强撑出一抹笑来，“铁木尔你看，这条街是镐京最热闹的街市了。等到上元节的时候，这条街……”，想着，郭秀珠又哽咽起来，瞧瞧，她都把日子过蒙了，明天就是上元节了，难怪路上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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