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话语如石子落在了湖心,铁木尔的心海荡起阵阵涟漪,他点头,旋即转身。两个人眸中的红色血丝宛若红线一般,在此刻,牵连成结。
归家的第二日,郭秀珠与铁木尔一道前往了苏夫人的墓地。看着那个一直长跪在苏夫人墓碑前的男子,郭秀珠心知肚明。真正的哀戚是不会消散的。苏夫人说的对极了,铁木尔会疼人,因为不忍心郭秀珠受刺激,所以自从酒肆回来之后,他一直平常地让人无可指摘。
翠屏看着这样的铁木尔尤为不是滋味,有些情绪不外露,就只会伤及心肝脾肺。若是如此,翠屏反倒是希望铁木尔发泄一番也好。
“少爷,这乍暖还寒的日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时辰太久,翠屏担心铁木尔受寒,如今年岁大了,她再见不惯心中着紧之人受苦。郭秀珠摇头,只轻声安抚着翠屏。
“嬷嬷,不用担心,铁木尔的身子好着呢,他现在难受,我们不吵他,等到他想回去了,我们再一起跟着就是了。”
“少夫人,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啊,天色都要黑了。”翠屏的眼神在郭秀珠和铁木尔身上来回辗转。无奈郭秀珠的笑容实在是叫人安心,翠屏在念叨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说话。
“少夫人,少爷娶了你真是好福气。”,这话是翠屏真心的,原本的时候,翠屏还以为这将军家的嫡女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娶回家也就只能是当个摆设。可郭秀珠进门之后,竟是和苏夫人相谈甚欢,管起家来也头头是道,不过几日光景,原本散乱的苏家又规整起来。
“嬷嬷,您别这么说。”,郭秀珠的笑意里透露出几分苦涩之意,她望了一眼墓前的铁木尔背影,唏嘘不已,“嬷嬷,我妹妹真的找不到了么?”
说起曼莎,苏夫人觉得委实奇怪了些。明明这曼莎是郭秀珠的妹妹,可是最为担忧曼莎的竟然是铁木尔。再之,就算铁木尔真的是对那位曼莎姑娘有感情的,那么为何郭秀珠又对此不吃味,而且如今还越发表现的若无其事了?
翠屏摇着头,唏嘘间又回想起那日的光景。
“那一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苏家,见人就砍,逢人就啥。家中女眷有几个好容易跑出去了,但是最后却被发觉淹死在井里。那日老奴虽挨了伤,可是最后因为躺在死人堆里,这才逃过了一劫。
在半晕的状态之下,老奴见着曼莎姑娘拉着竹青一道往屋外跑,最后到底跑出去没有没能看清楚,只是井里打捞起来的以及最后的清理中都未曾发现竹青和曼莎的踪影。”
铁木尔沉浸在悲痛之中,思绪还不清晰,故而未能发觉事情的关键。可郭秀珠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一件事,在听完翠屏所言之后,郭秀珠即刻问道:“那些人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或者口音。”
想起来之前郭兆审讯犯人的那一套,郭秀珠又问了几个关键问题。翠屏仔细回想了一番,最后只记得有个人特别高,比其余的男子都要高出一个头来。
“可还有别的?”
“当时天黑,他们又穿着夜行衣,故而能看见的不多。口音,他们不怎么说话,只是以手势行令,偶尔低语额隔着面罩,听不大清。”
回家的路途之上,郭秀珠一直想着这些事。再没有谁能比此刻的郭秀珠更为急切曼莎的回来了。深切的愧疚笼罩着她,若不是她强行让曼莎住进苏府,那么她也就不会遭受此磨难。想起曼莎的身世,郭秀珠就心如刀割。
“这事不怪你。”
宛若有读心术一般,铁木尔眡着郭秀珠的眸子,轻声说道。郭秀珠被这一句简单的话重重地震慑住,这还是他们今日里说的第一句话。而这第一句话分量又如此之重。
“可是若不是我……”
“不,与你无关。”,铁木尔的声色听起来有些嘶哑,许是多日里不曾睡好的缘故,他下颚的胡须长得飞快。青黑色的胡须让铁木尔看起来憔悴了好些。待到郭秀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附上了铁木尔的下颚。
胡须刺刺的,有些扎手。
“会找到她的,别太担心。公主府那边也派人去找了,爹也派人去找,很快会找到的。”
“恩。”
自这一声恩之后,铁木尔再未应过郭秀珠的话。由得铁木尔的有意疏离,郭秀珠只讪讪地将手收回来。
府内的晚膳并不因为两位用膳的人没有胃口而打折扣。郭秀珠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饭食,只淡淡地看着铁木尔。
“先喝点汤?你昨日就不曾吃过东西,今日好歹吃些?”
拿过铁木尔跟前的白玉瓷碗,勺了好几勺鸡汤之后,郭秀珠才将碗递过去。见着铁木尔没有反应,郭秀珠只好尴尬地将碗放下。
眼神示意了晴儿一番之后,郭秀珠又与铁木尔夹菜。只是这全程,铁木尔都未能与郭秀珠说上半个字。郭秀珠不怪他,也丝毫不介意。真正的心如死灰她经历过,故而她能懂。
“不想吃也要吃一点,只吃一点就好了。铁木尔,如若曼莎真的找到了,你就准备这样去找她么?”
知道曼莎在铁木尔的心里分量极重,所以郭秀珠每次劝解的时候总爱拿曼莎做幌子。而事实证明,这一招总是没有错。铁木尔松动了几分,只是在动筷几口之后又停下。
黯然长叹,郭秀珠只自顾自地用膳。
回房之后,铁木尔如平日一般先喝了一杯水,这才上了床。待到铁木尔的呼吸平稳下来之后,假寐的郭秀珠这才爬起身来。
门外,郭秀珠与晴儿窃窃私语。
“药量足么?”
“够的,大夫说可以足足睡上一日呢。”
“那就好。”,铁木尔之前思归心切,风尘仆仆地赶路就耗了好些精力。甫一回家又听到如此噩耗,再这么干耗下去,身子必须得拖垮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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