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当天晚上裴红到底是在哪间房住的。
裴家人也没人关心，都觉得裴红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能赌气把自己给冻死？
就因为他们的想当然，彻底磨灭了裴红心里对家人的最后一丝期待。
心凉成这样，裴红想过自己要不要干脆不伺候了甩手走人。
可想到她和家里人的关系就算没有情分，到底还有生恩养恩。
就当是为了还她爸妈的生恩和养恩，她到底忍着气没撂挑子走人。
只不过没撂挑子归没撂挑子，她对黄秀霞几人的态度到底不一样了。
像最开始那样的细致照顾，那是想都不要再想。
她只能简单帮忙收拾一下拉撒，再满足三个人的吃喝也就完了。
什么按摩上药啊，帮几个卧床不起的人翻身啊……她现在一样都不想干。
反正他们也不在意她难不难受，更是没有为她考虑过任何事，连她回家住哪都没人帮她想过。
那她贱皮子似的还在意他们干嘛？
……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熬，这天，裴红在路过前院儿王婶子家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婶子愁眉苦脸地坐在门口。
那脸色太过不好，一看就是家里边出了什么大事儿。
看到裴红，王婶子不像大杂院里别的邻居一样瞧不起她孤立她，话都不和她说一句。
反倒撑出个笑模样和她打了个招呼。
难得在这一片儿得了个笑脸，裴红下意识想珍惜。
她凑近，没话找话道：“婶子，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呢。”
王婶子愁眉苦脸地摇摇头：“没事，没啥大事。”
她越这么说，裴红心里好奇心就越大。
如果说一开始裴红还只是没话找话的和王婶子搭话。
那么现在，在看到王婶子的欲言又止后……一下子，她好奇心直接被拔高了一大截！
“婶子，到底怎么了？是……家里出啥事了？”
王婶子摆摆手，强挤出一抹笑转身进屋：“你别问了，不是啥好事，大过年的我不和你说了，晦气……”
人就是这样，王婶子要是痛痛快快的把事给说出来了，裴红还不一定会上心。
可偏偏她藏着掖着，吊胃口吊到这种地步。
裴红看着王婶子的背影一下子心里跟被猫挠了一下一样。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大事’过年不好和她说，说出来竟然还晦气？
晦气？
这两个字一出，她连猜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猜！
这今天要是弄不明白，她感觉自己晚上觉都睡不好。
忍不住抬脚走到王婶家门口，想敲门把话追问清楚，却没料到刚一走近，一耳朵就听到了里边王婶子和儿媳妇说的‘悄悄话’——
王婶大儿媳：“妈，刚才你在外边和谁说话呢？”
王婶：“裴家小闺女。”
“你和她说话干嘛呀，她现在名声这么臭，你看咱满院谁爱搭理她。”
裴红因着这话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刚想扭头就走，就听王婶子说——
“小红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你看她刚才在外边看我脸色不对还关心我呢。”
“哎，不说小红了，你说咱家这事闹的，我现在都不敢在屋里待着。”
简简单单两句话，一下子就把裴红给挽留住了！
她紧张地朝后看了看，见这个时候院里没人，没人看见自己在听墙角，遂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竖起耳朵……
就听王婶大儿媳说：“妈，别说你不敢在屋里待着了，你要是不进来我都想出去找你去了。”
“我现在都感觉后背发凉，让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我可不敢了。”
她说着话声音里还带上了颤音和哭腔：“我刚才好像又看见鬼了。”
鬼？！
裴红猛地瞪大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王婶子：“你快别说了，你说咱家这到底是冲撞着什么了，怎么还开始闹上鬼了。”
“之前裴家波子媳妇就天天犯病发疯喊有鬼，我那时候还笑话她，说哪有鬼，别是她犯病自己吓唬自己呢。”
“可现在咱家怎么也有……哎，我都不敢说，生怕说出来就给招出来。”
门外。
裴红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她打死都想不到敢情王婶子说的，不好大过年提的晦气事儿竟然是这个。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好奇了。
怪吓人的。
不过顾艺之前也见过鬼？这她倒是没听说过。
屋里。
王婶子儿媳：“妈，你说咱家闹的能不能就是顾艺那边闹的鬼？”
王婶子：“不能吧，咱家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天才开始闹。”
“要我说什么事儿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肯定得有点理由有点说法。”
“你好好想想，就这一两天咱家有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是谁往家里带什么了还是咱家新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屋里沉默了几秒钟，就听王婶儿媳语气疲惫道：“妈，你说的我早想过了。”
“我今天还特意问了咱家里人，是不是谁搁地摊上买什么东西不吉利带进家里来了。”
“可大家伙儿都说没有。”
“咱家照比往常也就……”
话卡在最关键的地方。
裴红在心里追问：“也就什么？”
王婶子在屋里追问：“也就什么？”
王婶子大儿媳：“也就前两天魏肆媳妇送了几张窗花过来，说这窗花图案好，咱家今年窗花贴的少她给咱家多拿点。”
“说贴多点儿喜庆。”
“也就这一样是新来咱家的，而且还是咱家之前没有的。”
苏岁？
一听里边提到了苏岁，裴红眼睛更亮，耳朵贴得也更近。
王婶子：“这话你可别拿到外边说，人家好心给咱家送东西，总不能送出仇来。”
王婶大儿媳：“可真就只有这一样东西是咱家新添的！”
“我也不想怀疑魏肆媳妇，可怎么就这么巧？她前脚把东西拿来，后脚我们刚一贴上家里就闹鬼？”
她越说越激动，可见是被闹鬼的事儿吓得不轻。
说说话直接越过自己婆婆伸手一把把窗户上的窗花撕了下来，泄愤一样打开窗户扔了出去。
王婶大儿媳：“妈你就信我一次，咱们看看这窗花扔了家里还出不出事？”
“要是还出事，那我立马就去找魏肆媳妇道歉去，可要是不出了，咱可就得找她好好算算账了！”
婆媳两个对了个眼神，王婶子伸手无声指了指窗户上剩下的那一个窗花。
示意她儿媳刚才演戏演得情绪太激动，少扔了一个。
生怕裴红没注意到这关键东西，捡少了再没发现窗花里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