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豆丁原本正在跟槐花家的孩子玩。
听见后娘打听买车马的事,他们立刻挪过来,竖着耳朵听。
张福贵咧嘴笑了,与妻子含笑对视一眼,才说,“你这还真是问对人了。”
大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正疑惑间。
槐花笑着解释,“我家这口子,除了做泥瓦匠,闲暇时也帮人相看牲口。”
“这附近哪能买到好的大牲口,他再了解不过。”
“那太好了。”姜小花喜出望外,“张大哥可否帮我这个忙?”
“没问题。”张福贵爽快答应,“正好我这两天没什么事儿。”
“你先说说你的要求,还有预算。”
这时,刘二大爷忽地站起来,“蹲久了腿麻,你们跟我出去走走串串。”
周大娘和黑娃叔没二话,随后就走。
其他人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看到二大爷态度坚决,也都跟了出去。
出门走出去一截路,黑娃叔才说,“里面要谈到银钱之事,咱们理应回避些。”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逃荒的时候,谁家值钱的东西不都是珍藏密敛的?
就是怕半路漏财被人盯上。
虽然姜小花信任他们,没有叫他们回避,但他们大家却不能不懂道理。
院子里只剩下槐花一家和姜小花一家。
姜小花心中早有预算,说,“二十两银子,一匹马或者骡子,健壮,能走得动远路的,剩下的预算,我还想要一辆车。”
“车只要能用就行,哪怕是平板车也好。”
姜小花计算过行程,按他们现在的脚程,两个月才能到达京城。
这还不包括路上可能遇到突发情况耽搁的时间。
所以,她有必要安排一辆代步工具。
之前走的山路,赶马车不方便,姜小花正好也没钱买马车。
现在进入平原地带,前路通达,是时候用上马车了。
张福贵略微沉吟,道,“二十两银子预算,肯定是买不到好马的,运气好的话,顶多能买到一匹二手的中年马。”
“可要是买骡子的话,这笔钱就很充足了。”
姜小花当即决定,“那就买骡子。”
她也知道宝马良驹是古代人的奢侈品,价值等同于后世的豪车。
骡子就不一样了,可拉货也可耕地,是寻常百姓中相对常见的大牲口。
张福贵笑着说,“那我今天下午就出去帮你问问。”
他并没有夸下海口能找个多么好又多么便宜的。
这样态度反而让姜小花心里感觉踏实,颔首道,“那就全部劳烦您了。”
于是,姜小花等人又在此停留了一夜。
次日中午,张福贵兴冲冲地回来。
他先拿起桌上的水碗一口气灌下去,才喘口气说,“可算打听到了。”
“陈家村的陈地主家,有一头自家出生的青骡子,刚满两岁。”
“今天就送去县城市场了。”
李元之说,“两岁的骡子,那就是刚成年,正是最值钱的时候。”
“小哥很懂行嘛。”张福贵笑道,“这样的骡子可不容易遇到。”
“难得的是来路知根知底,不怕买到病牲口。”
姜小花问,“这么好的骡子,对方怎么出价?”
张福贵说,“没到现场谈价钱,人家不肯说出实价。”
“我预估的价钱,最多给他到十五两银子,最低兴许能压价到十二两。”
姜小花开心,这比她想象中可便宜多了。
她又暗暗看了李元之一眼。
李元之略微颔首,表示张福贵预估的价钱没问题。
姜小花说,“这骡子我要了,尽快交易吧。”
张福贵却是个实心肠的好人,一心为姜小花省钱。
“县城骡马市场今日有大集,肯定还有别的骡子、马匹,咱们可以先去问问别家的价钱。”
“据我所知陈地主这次急用钱,应该有杀价的余地。”
姜小花打算跟张福贵进城,买了骡子之后就继续赶路。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同行的另外两家人。
周大娘说,“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那就一起去县城吧。”
刘二大爷一家对此也没有异议。
其实他们都清楚,再怎么舍不得分开,前面的县城都将是大家分别的地方了。
张家村往北走不远就有一处小县城。
与白水镇的繁华不同,这县城的面积很小,半个时辰就能从南门走到北门。
周大娘等人到了市场就各自去逛了。
张福贵带着姜小花一家到了卖牲口的地方。
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刘光捏着鼻子说,“好臭!”
张福贵笑道,“这是自然的,除了牛羊骡马,这还有猪仔和鸡鸭。”
“你们走路时可要仔细脚下。”
刘勇有礼貌地说,“不怕,我们村也有牛羊,踩着牛粪,常有的事。”
刘明正在拼命地拉住自家小妹。
“苗苗你别乱跑,跑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小苗苗最喜欢看动物,她一个劲儿地就要往前冲。
“娘亲,我看到马儿了!白色的!黑色的!”
姜小花摸摸闺女的头,“可惜咱们没钱买马,只能买骡子。”
小苗苗却兴致不减,“骡子也好!苗苗要给骡子起名字!”
“好。”姜小花满口答应,“让你起。”
看得出来张福贵果然是个内行。
他路过几家卖骡子卖马的,偶尔停下来,看看牲口的牙口,问一问价钱。
姜小花跟着看,渐渐对这里骡马的行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直到今日真正的目标对象出现:一头膘肥体健、油光水滑的大青骡子。
姜小花一眼就认出来,小声问,“张大哥说的就是这家伙吧。”
张福贵点点头,朝姜小花、李元之使个眼色。
三人默契上前,装出可有可无的架势,开始询价。
卖骡子的人从出价二十两银子,降到了十五两。
可张福贵还是没有决定要买的意思。
卖家急了,“我这已经是最低价钱了,你到底诚不诚心要啊!”
张福贵一笑,“十二两。”
卖家咬牙,“太少了!十四两八钱!”
李元之收到张福贵的暗示,蹙眉叹气,“算了,我看这骡子还行。”
“不然我们就加点儿,十三两,要是不行,我们就去别处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