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花马上扭头看向李元之。
李元之却像听不见那行人的呼唤,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继续驾车。
那行人是个男子,约莫二十多岁年纪,作书生打扮。
他追着骡子车边走,笑着提高了声音,“在下锦州江氏长子,江远衡。”
“拜见崔六公子!”
这时,后面车板上昏昏欲睡的四个小豆丁、猴子、狼都清醒了。
小苗苗揉着眼睛问,“崔六公子是谁呀?”
姜小花抬手碰了碰李元之,“人家好像在跟你说话。”
李元之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这才看向旁边,微笑说:
“鄙人姓李,江公子这是认错人了吧?”
江远衡神情从笃定转为茫然,他摸了摸头上帽子,也有些不确定了。
“您真的不是崔六公子?”
李元之洒脱一笑,“萍水相逢,我又何必欺骗兄台?”
他松开缰绳,有意张开双臂,让对方看清楚他身上简陋的粗布棉袍子。
江远衡将信将疑,有些尴尬地拱手道,“那可能真是在下认错了。”
毕竟他与那大名鼎鼎的崔六公子只在某次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算起来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此时又是夜色朦胧,要说完全认的准,他还没这么大的把握。
江远衡又客气地拱了拱手,说了句打扰,退到了路边去。
李元之一扯缰绳,加快了速度扬长而去。
刘明从刚才起就呆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李元之找到一家看起来比较合适的客栈时。
刘明忽然一拍巴掌,大声道:
“我知道崔六公子是谁了!”
他看向刘勇、刘光、小苗苗,“之前咱们在那家客栈吃午饭。”
“有个说书先生进来,你们还记得不?”
三小只都点点头。
刘勇回忆道,“我想起来了,那说书先生说的就是什么博陵崔氏。”
刘光也想起来了,“博陵崔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世家,族中子弟人才济济,为官者数不胜数,就连皇帝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
“没错!”刘明颔首,“这个崔六公子,那老先生当时也说了。”
“说他惊才绝艳,是崔氏嫡系年轻一辈的天才,三岁能作诗,五岁能作赋。”
刘明摇头晃脑道,“同样是读书人,我若有他这个天分就好了。”
李元之已经下了车,边整理缰绳,慢悠悠道,“天分算什么。”
“你可曾听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句话?”
刘明说,“听是听过。”
“但那老先生都说了,崔六公子是个顶顶厉害的读书人。”
“有很多文人墨客都想与他交际,只盼着与他切磋后,得以提升一二。”
李元之还想说什么。
却被姜小花打断了,“好了,你不是不认识那崔六公子吗。”
“何必背地里说人家这些不好?”
李元之沉默了一下,咧嘴笑道,“娘子说的是,不认识的人,何必管他!”
他说罢,大步流星踏进客栈去。
“掌柜的,你们最大的房子能住几个人啊!”
姜小花看着李元之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当晚还是挑了一间有两张床的大屋子。
姜小花付了定钱,回到屋里时候,狼和猴子正在吵架。
红豆包手舞足蹈,蹦蹦跳跳。乌龙却只是冷眼相对,从鼻孔里喷气。
姜小花关上门,笑问,“他俩这是怎么了?”
小苗苗答,“乌龙吃掉了红豆包的橘子。”
“红豆包生气了,它应该是在跟乌龙说,狼为什么也要抢果子吃!”
橘子是姜小花在上上一个镇子上买的。
整整一小筐放在车上,谁想吃谁拿,今晚筐子已经见底了。
红豆包很爱吃橘子,小苗苗就把最后两个给了它。
哪知就在红豆包刚剥开第一个橘子时,乌龙冲上去张开大嘴,一口将橘子给吞了。
姜小花失笑道,“乌龙可能是觉得橘子只给红豆包,吃醋了。”
她揉了揉乌龙的大脑袋以示安慰,又给红豆包补偿了一块乌龙不爱吃的花生糖。
红豆包手里还剩一个橘子。
它小心翼翼地吃着橘子,边观察着乌龙的动向。
乌龙却只是懒洋洋趴在地上,丝毫没有再去抢的意思。
秦城是距离京城的最后一个城池。
主城很大,城内商业繁华,号称是“小京都”。
姜小花决定一改往日安排,停下来休息两日。
一则之前连续赶路,大家都累了,需要休整。
二则,姜小花也想在这处“小京都”中体验一番。
提前了解下京城周边的风物人情。
既然决定要多住两日,次日姜小花破例多睡了会儿。
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在身边摸了两下,小苗苗已经不在这了。
姜小花起床穿衣,听见外间也很安静。
她疑惑地推门出去,看见李元之一个人坐在那喝茶。
姜小花环顾一圈,发现就连乌龙和红豆包都不见了。
她不由惊道,“你该不会让他们带着狼和猴儿出去玩了吧?”
李元之放下茶杯,气定神闲,“你累了。”
“要是让他们几个在这,狼跑,猴子跳,小孩闹,多少都得吵着你。”
姜小花一时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缓了口气才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这不是胡闹吗!”
“红豆包倒罢了,乌龙贸然出去,可是会吓着别人的!”
姜小花边说着,就要去开门。
李元之忙笑着说,“别急。”
“我刚才跟着他们出去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秦城的百姓和往来客商早就见多了各种猛兽。”
“乌龙出去不但没吓着人,那帮孩子还围着它玩的可高兴了。”
他朝自己身后的窗户抬了抬下巴,“不信你自己看。”
姜小花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从这里正好能看见后院中间空旷的地方。
一群小孩、少年正在玩投壶,呼呼喝喝十分热闹。
乌龙就趴在一丛冬青旁边,红豆包坐在刘光肩膀上。
姜小花看了一会儿,发现果然没有人被乌龙吓得大呼小叫。
她放下心来,关上窗户。
“我怎么不知道,勇儿他们什么时候会投壶了?”
李元之有些小得意,“今早上我刚给他们教的,他们学的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