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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挥师北伐,徐州淮北两地自为蒙元抵御的最后屏障。徐州由蒙元名将燕只吉台巴扎多镇守,郭子兴时期,其曾与朱元璋多次交手,胜负难分,如今手下更是有李乘生等良将出谋划策,即使手握二十万兵马也难以逾越徐州城关,之前荣武和常遇春的失利即为最好例证。而如今常遇春官复原职,率领十万大军压境徐州,燕只吉台也自感城池岌岌可危。而为解危城之难,请求援兵即为上策,燕只吉台这次又向淮北方面派出求信……

另一方面,比起军事重重的徐州,淮北方面却是平静得很。淮北由太守薛羌和其副将安朝城坐镇把守,虽暂无战事,但淮北方面却是从来没有放松警惕,甚至于每时每刻都有前方战事信息传来……

这回燕只吉台向淮北求援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先锋军因受军法未能出征,常遇春独率十万大军压境徐州时,淮北就曾增援徐州兵马,配合燕只吉台的计谋,上演一出笼湖上的“偷天换日”。这次也不例外,面对浩浩荡荡的常遇春部队,即使计谋再深,没有足够兵力,也是无以抵御……

暮色降临,黑夜将至,淮北城关,阴森幕布……

“大人,您真的考虑亲自率兵增援徐州吗?”淮北将军府内,安朝城向一旁一副披甲上阵模样的淮北太守薛羌问道。

薛羌用手系紧了脖子前的铠甲绳。理了理身旁的佩刀,严肃应声道:“燕只吉台自为朝廷良将,郭子兴造反时。又是朝廷军中的中流砥柱。百战经验的他,这回又来求救,可见朱元璋的部队来势不小……如今朝廷上下两极分化,内外矛盾不断,朝中臣子内讧迭起,朝外边关军心不一。而自陈友谅和张士诚势力覆灭后,朱元璋的势力愈加壮大。如今朱元璋号称二十万大军挥师北伐,我等朝廷重臣怎能忽视?徐州和淮北是通往山东北地的最后屏障。要是这两处城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这道屏障想要确保不失,就必须相互扶持,等待以西以北的朝廷救援——”薛羌自为蒙元朝中重臣。忠心耿耿,却因为朝中的乱党之争,只能在这淮北之地出任太守。如今朱元璋挥师北上,淮北、徐州两地自首当其冲。

“从淮北到徐州,要通过缜郡,万一那里有敌军埋伏的话……”安朝城还是不放心道,“虽然说淮北现在未临敌军,大人您亲自带兵出征暂无忧虑。可万一大人您有个三长两短,淮北再起中乱。那可如何是好?”

薛羌回头拍了拍安朝城的肩膀,投去信任的目光道:“安将军你一向是薛某最信任的人,如果薛某真的有三长两短。淮北就拜托安将军了……不过现在说这些也为时尚早,缜郡虽然地处不广,但地势险要,又有狼子关群山围绕。我们对狼子关的地形,要比敌军熟悉得多,想要中途埋伏我们。得看朱元璋有没有这个本事——哼,怎么说我薛羌也是经历战事无数。平定军阀内乱立下赫赫战功。他朱元璋伏击部队再厉害不过悉数人马,淮北三万大军进发狼子关,任他上天入地,也休想躲过磨利狼牙——”说着,薛羌的佩刀稍稍出鞘,刀身闪现一阵刺眼寒光。

安朝城的表情并无太多变化,看着薛羌身为徐州太守,一心报效朝廷,也没表现出多激昂的样子。安朝城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眼神有些发愣,随即他微微一笑,回声应道:“既然薛大人信任末将,那末将必重担在身,即使敌军来犯,必叫他寸步不进!”

“有决心就好……”薛羌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说句道,“那薛某就此出发,淮北就拜托安将军了——”说完一个转身,薛羌走出将军府的大门,沿着城关的楼梯快步而下。

城楼之下,准备通往徐州的三万援军已经蓄势待发。薛羌身至军中最前,随时备令出征……

而在城楼之上,安朝城还在望着淮北城下的一切。不过比起刚才的信任眼神,安朝城的神情稍有变化……

城下的军队迟迟未动,而安朝城这边却有信件送来——只见一个布衣打扮的侍从悄悄走到安朝城的身后,向其递过了一封密信。侍从的神情非常谨慎,动作尽量避小,甚至连着装打扮都很保守,看样子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布衣侍从在安朝城的身后停下脚步,轻轻凑到安朝城的耳边,用细微至极的声音悄声道:“将军,密信到了……”

安朝城听了,神情再次一变,已经和刚才薛羌说话时完全不一样。没有去看布衣侍从一眼,安朝城惯性伸手向后,将那封密信接了过来。

安朝城没有急着去拆信件,而是悄声向侍从问道:“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没有,将军……”侍从也是同样的方式回应道。

话语如此谨慎,可见安朝城私下有不可告人的秘事。安朝城没有再说什么,终于慢慢拆开信件的他,眼神却还直直盯着城下的薛羌,眼神却已经完全变了……

城楼之下,薛羌还没有打算立即上马,简单向后审阅了部队,确保无误后,才打算出发。然而就在准备出发前,薛羌手下的一个士兵此时跑来,似乎有要事相报。

“大人,昨日从洛阳来了一名使者,说是要见大人您……”士兵在薛羌耳边轻声道。

“洛阳?”薛羌听了,第一反应自感疑惑,毕竟这些天没听说过洛阳那边会有使者相往,而且现在出征在即,薛羌也没太多功夫把心思放在他处,于是他又问道,“使者有未报上姓名?”

士兵继续道:“他说他叫兀良托多。是现今镇守洛阳的扩廓帖木儿的三军部将。”

“扩廓帖木儿的手下?”薛羌听到了扩廓帖木儿的名字,马上提起几分精神,毕竟扩廓帖木儿现在可是朝廷的重臣。其势力主持着朝中党派的一方。

“大人,现在出征在即,是否还要见他?”士兵又继续问道。

薛羌静默了稍许,也稍微收回腰间的佩刀,眼神也较缓和道:“既然是扩廓帖木儿大人的手下,见见也无妨……传他过来——”

“是,大人——”士兵遵命道……

不过一刻。从军阵后道一侧,一个衣着不凡、器宇轩昂的年轻蒙古汉子缓缓走来。他浑身苗刀披身。体格壮硕如牛,一看就是骁勇善战的军中猛将,也难怪会是扩廓帖木儿的手下——此人正是兀良托多。

兀良托多,蒙元名将阿术后代。一百年前,其祖先曾是蒙元攻下南宋襄阳之功臣。更重要的,其祖先阿术与赵子川祖先赵樊、李玉如祖先李庭芝有着历史宿命之争——一百年前蒙元南下攻宋,阿术曾誓夺赵樊赵家之“乾坤二剑”,以示声威。然襄阳虽破,却仍有赵樊、李庭芝等忠臣良将拼死抵抗,最终赵家“乾坤二剑”未能夺取……一百年后,赵家“乾坤二剑”重新出世,遂于赵子川之手。兀良托多更是在祖先面前立誓,亲灭赵家后世,夺得“乾坤二剑”。以成祖先未完之愿。而兀良托多也正因如此,行军入兵,挥毫于扩廓帖木儿帐下,就在北伐前裕兴城城关一战,兀良托多还亲眼见识了先锋军“五绝阵法”第一次使出的威力……

兀良托多的身世,薛羌自然也很清楚。他不明白的是,兀良托多这个时候前来所为何事。何况还是从那么远的洛阳赶来。

而兀良托多走近一看,冷血的眼神下,是一副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神情。的确,兀良托多虽亦善于用兵,但心气高傲,除了祖先使命,他甚至不把当朝皇帝放在眼里。正因如此,即使身为蒙元名将扩廓帖木儿手下,兀良托多也依旧不予满足,甚至反倒以轻蔑,这些在裕兴城城关观战之时,他自己也说过……

“来者可是洛阳兀良将军?”即使审批盔甲,准备出征,面对兀良托多的不请自来,薛羌还是先有礼问道。

“正是——”兀良托多果然是那副高傲无比的神情,即使面对淮北的抬手,他也直言不讳道,“大人今晚集结兵马,可否是去支援徐州太守燕只吉台大人?”

“看来你很清楚嘛,扩廓帖木儿大人的消息倒挺快的……”薛羌倒是先“客气”了一句道。

“别老提他,我身为洛阳的三军部将,可不是扩廓帖木儿养的一条狗——”兀良托多的说话果然自傲,样子就像是在漠视一切,“在下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近些天在徐州淮北两地‘转悠’,无事中看了看尔等与朱元璋的战局……”原来兀良托多很早就从洛阳来到淮北、徐州一带,这里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打了多少仗,结果怎么样,他都一清二楚。

“既是知道,兀良将军此时前来我淮北城关,又有何事相提?”薛羌把头转向一边,他可以感觉到,兀良托多今日突然出现,并不怀好意。

兀良托多见着薛羌也开始一脸不屑,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这些天观摩了徐州一带的战局,在下想对薛大人多说几句罢了……”

“你想说什么?”薛羌开始有些厉言问道。

兀良托多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少许扰乱了薛羌的心智,随后又慢慢笑道:“在下是想告诉薛大人,徐州救援一事,薛大人还是不要去了——”

薛羌听了,很是有些意外,但是他感觉兀良托多并无善意,依旧是冷言问道:“哼,为什么?”

兀良托多至始至终带着那张阴冷的笑脸,随即继续说道:“徐州城关之地迟早会失守,只是时间问题,薛大人您没必要白白去送死。就算到了狼子关,遇见敌军的拦截,你们也不敌……”

“你知道他们阻截的军队有多少,说得这么肯定?”一向沉稳的薛羌反倒是情绪不稳定道。

“不是敌军有多少,而是对手是谁……”兀良托多紧跟着道,“我的手下早就秘密得到消息,这次会前往狼子关阻截薛大人部队的,是常遇春帐下的先锋军——我曾多次观战,这次徐州七岭一战也不例外,先锋军中精兵猛将无数,要是轻敌的话,可是没有好果子吃……”

薛羌听了,反而笑着道:“就因为敌军的精兵猛将而害怕?哼,哼哼哼……就这点胆识还自诩为洛阳的三军部将?告诉你,狼子关地势险要,地形我军又比敌军熟悉。想要在缜郡狼子关打败我,可不一定有这个本事……反观你们这些不以实战的朝廷将士,不奋敌沙场,只懂安然享乐,有什么出息?”

“在下好言相劝,没想到大人您却是不听。我说过了,在下可是多次历战先锋军,自然了解他们的实力,要是薛大人您太轻敌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兀良托多似乎还在劝解。

“要真是那样,我倒还真想见见,这先锋军究竟有多神的本事——”薛羌先是鼓足底气回了一句,随即又说道,“倒是兀良将军你——现在我军鼓足军心,即刻出征,要是没什么其他要事的话,兀良将军还是请回吧!”

说完,薛羌骑上了自己的战马,“驾——”了一声后,伴着马嘶长鸣一声,淮北方面的军队开始浩浩荡荡往城外行去,目标且为徐州。而要从淮北赶往徐州,就必须得经过缜郡狼子关,而常遇春的部队早就在那里埋伏好了,就等瓮中捉鳖,看样子又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剩下的兀良托多保持笑容望着淮北军队远去的背影,摇头唏嘘了几句,似乎是有些失望。

他身旁一个便衣的侍从跟进,悄声问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兀良托多缓缓收回笑容,轻声道:“不怎么办——我们走吧,就凭徐州和淮北的军队,是挡住不住常遇春的十万大军的。既然薛羌要和燕只吉台一样去送死,随他去好了,反正扩廓帖木儿大人的任务也完成了,借朱元璋之手成功除掉了这两个老家伙……”

此话一出,毛骨悚然,谁能想到扩廓帖木儿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让燕只吉台巴扎多和薛羌成为蒙元朝廷的牺牲品。

“可是将军,现在要走,走哪儿去呢,难道是要离开淮北?”侍从又继续问道,“发起战事的可是徐州,淮北这边平安无事。这些天舟车劳顿,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这样离开淮北?”

然而,兀良托多又露出阴冷的笑脸,悄然说道:“当然,因为再过不久,淮北这里就要受难了,而且很可能比徐州的战事更早。我敢打赌,淮北将会比徐州更早沦陷——”说着,兀良托多似乎是察觉到上头的方向一股异样,不自觉地抬头朝城楼上方的将军府望去。

而站在将军府旁边的人,正是之前收到密信的安朝城。安朝城这边老早就看完了密信,感觉到城下似乎有人隔岸相望,于是朝城下望去。

安朝城和兀良托多相互对视一眼,但仅仅只是一瞬……

兀良托多最终还是离开了,转身离去的他,整个人的情态表达,似乎就像是对这里彻底失望一般。

“除了赵子川、赵子衿还有‘乾坤二剑’,其他我都不放眼里……”离走之时,兀良托多心中还在暗道,“等着吧,徐州淮北一失守,山东必起战乱……赵子川,我们正面交手的机会就快到了,我会亲手杀了你,夺得宝剑,以成祖先未完之愿……”

渐渐地,兀良托多的背影消失在了淮北城下深沉密布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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