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走进了课堂的后面,找了个偏僻少人的角落坐下,随手拿起本书看着。这时候,来上课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岩抬头一看,却是又看到了一个熟人进来,却是陈遥雨和几个女生说笑着一起走进了课堂。
被宫雪婷拒绝了,这是许岩一生中感觉最没面子的事了,现在,目击这一事件的在场人也来了,这更是让许岩困窘。他赶紧把头压得低低的,拿着一本统计学原理挡在自己脸前,心里暗暗祈祷陈遥雨千万不要看见自己。
但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越担心什么,往往就越会发生什么。许岩分明把脑袋压得低低的藏在书本后,陈遥雨也是分明是没看到他,但她和几个女生随便挑了一排坐下,却偏偏就是许岩坐的那排,而且,陈遥雨还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却是径直就在许岩的身边坐下了。
直到坐下以后,陈遥雨才转头过来看了下身边的男生,却是正好跟许岩苦笑的脸对了个正着。
骤然看到许岩,陈遥雨也是吓了一跳:“许岩?怎么会是你?”然后,她马上醒悟,笑道:“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
许岩眨巴着眼睛,强作笑容:“陈同学,你好啊,真是巧啊!”
陈遥雨爽快地说:“是啊,好巧!,没想到在统计课也见到你。。。不是说你失恋之后躲在家里割腕闹自杀了吗?这么快就出院了?伤势好了吗?”
许岩的笑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陈遥雨这妹子也太毒舌了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跟陈遥雨一同前来的几个女生也听到了陈遥雨的说话,她们都向许岩投来了诧异的眼神,窃窃私语道:“这就是个经管系的那个男生啊。。。”
“对啊。听说他追宫雪婷,后来被拒绝了,最后回去在洗澡间割脉自杀了呢。。。听说流了一浴缸的血!”
“哎呀,听着好吓人的。不过这人瞧着也不难看啊,斯斯文文的。我还以为他长得很丑呢。”
“你不知道啦,很多变态看着也是斯斯文文的——人不可貌相啊!”
。。。。。。。
听着几个女生唧唧歪歪地小声窃语着,许岩的一张脸拉得好长——他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呢,盼着自己失恋这件事不要给太多人知道。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不但自己本系的同学给知道了,甚至还传到了国贸系去了。
许岩哭丧着脸:这下。自己名声可真的坏了,可真的是全校臭名远扬了!
现在,陈遥雨笑吟吟地看着名声狼藉的许岩同学,她当然也看出了许岩的困窘和难堪。总算她还有点良心,没有继续深挖许岩的伤口。而是选择了转换话题,跟许岩聊起了这几天里学校里发生的事——无非是学生会搞了什么活动啊,系里面搞了什么活动啊,寝室里发生了什么新闻,她很体贴,讲话里并没提到宫雪婷的名字,甚至是故意避开了她,结果这反倒弄得许岩心里痒痒的。很想让陈遥雨说一下宫雪婷的事——这是失恋中男人一种微妙的心态,就算被拒绝了,能听到自己爱慕女孩子的消息也是好的。就跟望梅止渴也差不多吧。
忽然,陈遥雨上下打量着许岩,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许岩被看得不舒服,抗议道:“遥雨同学,你在看什么?”
“咦?岩子,你这段时间到底是在哪家医院住院的?你该不是顺手把美容手术也做了吧?”陈遥雨眼睛发亮。一副迫不及待的好奇样子:“几天没见,你的肤色白嫩了好多。眼睛也有神明亮了,好像连鼻梁都挺起来了。。。不行了。你这皮肤,比我们女孩子还好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哪家医院美容的,把那医生的电话号码给我!”
这时候,连那几个女生都参与进来了,她们指点着许岩的皮肤,惊叹不已,连声询问许岩到底用的是什么化妆品或者护肤品;而陈瑶雨则是叽叽喳喳地跟她们保证,这决计不是化妆品的功劳,因为她先前记得许岩的脸部轮廓的,他的鼻子和眼睛等各部位都有了轻微的改变,她认为许岩肯定是偷偷跑去做微创整容手术了。
许岩哭笑不得。其实,经过了朱佑香的通骨易髓之后,在照镜子时候,许岩已经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微妙变化了。在祛除了体内的毒素和杂质之后,自己好像变得更白净更英俊了,眼神也变得圆润有神了,但陈遥雨这样嚷出来,这还是让许岩有点难堪,他连忙声明,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绝对没有兴趣也不会去做什么美容手术。
但陈遥雨却是坚决不肯信,甚至还说出了锦城市里几个有名的专家名字来:“说吧,你找的到底是梁双主任还是赵可教授?要不就是杜秋萍?能把手术做得这么好,就这么几天功夫,一点人工痕迹都看不出来,这肯定是高明专家的手笔来着!你快告诉我吧!”
许岩怎么解释陈遥雨都不相信,他正烦恼着呢,好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了。
许岩赶紧借口听电话甩掉了陈遥雨,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许岩,你现在在哪里呢?”
听着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的,但许岩却是一时听不出是谁:“请问,你是哪位啊?”
“哦,我是系里的黄大伟。”
这时候,许岩终于听出来,来电话的,是自己系里的黄副主任,系领导之一。他立即客气了起来:“黄主任,您好!我正在学校的三教准备上课呢,您有什么事吗?”
“这样啊。。。正在上课吗?”黄主任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像是他跟谁说话。然后,他说:“这样,你马上到系里面办公室来一趟吧,系里有些要紧的事找你。”
“啊?”听到黄主任这么说,许岩还是颇为吃惊的。他下意识地解释说:“但是我这边正要准备上课呢,老师马上就来了。”
“上课?”黄主任的讲话又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像是他捂住了话筒跟谁在商量,然后,他问道:“那,许岩啊。你是在哪个教室上课呢?”
“我在三教的3203教室上课——黄主任,是什么事呢?很急吗?”
“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黄主任答非所问,然后。他很快地挂了电话,许岩拿着手机莫名其妙。
陈遥雨注意到了许岩的异样,她问许岩:“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系里面黄主任说有事找我,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肯说,只是问我在哪里。我跟他说在这里上课,他就挂电话了。又说没什么事了——真是莫名其妙。”
陈遥雨笑了:“搞不好,是你们系领导要找你谈心了。”
“谈心?谈什么心?”
陈遥雨瞄了许岩一眼,她含蓄地微笑着:“谈什么心啊?这个。许岩同学,你要有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对人生和感情要有正确的认识嘛,青年一代的大学生,要做到失恋不失德,失恋不失志。年轻人,为点感情问题就哭哭啼啼地喊着要自杀。真是没出息!”
听陈遥雨学得惟妙惟肖,几个女生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唯有许岩涨红了脸,心里发愁:万一被黄那主任真的为这这件事把自己叫去谈心的话,那还真是丢脸了。
上课的铃声响起来了,统计学课的讲课老师脚步匆匆地进了教室。
他扫了堂下密密麻麻的学生人头一眼,干咳一声,正要宣布开始上课呢,却是忽然呆住了:从教室的窗户里望出去,他看到了一幕在校园里不常见到的情景: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出现在教室的走廊里,他们脚步匆匆地沿着走廊朝走过来,停在了教室的前门。
看到几个警察站在教室的门口,讲课的老师十分惊讶,他愣了一下,快步向门口走去,问道:“民警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察们沉默着,面无表情,一名带头的中年警官微微颌首,却不说话,而是转身望向了身后。这时,讲课的老师才注意到,跟在警察们身后的,还有几个本校的老师,有保卫处的干事,也有经管系的老师。
其中,经管系的黄副主任干咳一声,他说:“张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上课了,这是市公安局的同志,要找你们课上的一位同学了解点情况——这件事,我们系和学工处都知道了。”
“哦,这样的话,黄主任你们就请吧——你们要找的是哪位同学?”
黄主任走进来,打量了一下教室里面的学生,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许岩的脸上,冲他招招手:“许岩,你出来一下吧。”
看到几个警察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许岩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些警察是冲着自己过来的。当黄主任真的叫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许岩连半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自觉地收拾好了书包,提着出去了。
他正要出去时候,陈遥雨微微扯住了他的衣角,拉住了他。这个漂亮女孩子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惊讶,她小声问他:“许岩,怎么回事?警察为什么会找你?你在外面惹麻烦了吗?”
许岩苦笑了下——跟朱佑香认识以后,自己干的犯法事情实在太多了,现在,许岩都说不清楚警察到底为什么事找自己了,他低声跟陈遥雨说:“我也不知道。。。”说罢,他安慰陈遥雨道:“应该没事的。”然后,他点点头,快步就走出了教室。
看到许岩出教室后很快就被警察带走了,教室里顿时哗然,学生们骚动起来,纷纷议论起来了——警察进学校里带走一个学生,能亲眼目睹这种电视或者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情景,学生们都觉得实在很刺激,大家小声互相打听着,都想知道刚刚被叫出去的那男生叫什么名字。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因为刚刚跟许岩说过话,陈遥雨明显成了学生们打听的对象,几个同来的女生冲她吱吱喳喳地问个不停,但陈遥雨谁也没理,只是坐在那定定地发着呆。过了好一阵。她猛然站了起来,却是在全班同学愕然的目光注视下,猛然冲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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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许岩吗?”
“是我。”
“我们有点事跟你要了解,你跟我们回去一下吧。”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没有交流。就是这么简单的两句对答,许岩被几个警察夹着下了教学楼,懵懵懂懂地上了停在楼下的警车,被塞到了警车的后座上,两名警察在两边坐着夹住了他。直到这时候。许岩的脑子还没回过神来——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是被逮捕了吗?但这是为了什么事呢?为什么没人给自己戴手铐?
他瞅瞅身边两名警察,都是身壮膀圆的壮硕汉子,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身上却有一股肃然的味道。许岩吞了口口沫,也不敢多嘴乱问,心里却是乱七八糟地打起了鼓:警察们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要说许岩心里最害怕的,其实还是当时朱佑香杀了五个歹徒的那件事;但还有其他很多事。也是让他心里发虚不敢面对官方的:他冒充神棍行医的事,还收了陈遥雨的两百万元——莫非是李书记觉得自己上当了,于是派了警察来抓自己回去?或者。是自己让郑秋怡帮忙伪造户口的事情露陷了,警察开始追究了?
要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许岩脑子里搅成了一团,他越想越是头疼,最后,他干脆放弃了猜想。摊着手听天由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事都到临头了,这样胡思乱想乱想也没用。到时候自然就见分晓了。
警车搭着许岩穿过了市区,往东开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许岩也搞不清楚沿途经过的道路,但他能从沿途的景物看出,自己是一路越走越偏僻了,从市区渐渐转入了城乡结合部的郊野——倘若不是自己身边坐着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许岩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绑匪了。他忍不住问道:“民警同志,你们是哪个分局的啊?要带我去哪里呢?”
前面开车的警察哑巴一般像是没听见,身边坐的两个警察也是恍若未闻。过了好一阵,坐前排的一个中年警察才转过头来看了许岩一眼,冷冷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车子在道上驶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警车驶入一条道边长着野草的水泥路,驶入了一个外面没挂牌的大门里,停在了里面的一片树荫底下。
警察们先下了车,许岩跟着也下车。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他的脚都有些打晃了,他望向四周,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看着像个废弃的乡镇小学,院子里有大片的绿树林,杂草丛生的足球场和篮球场,那篮球场边上的篮球架都快锈光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铁框。远处还有几栋两三层的小楼,外墙壁已经变得发黄发黑了,墙壁上却还印着“有纪律、有文化、有理想、有道德”的标语,那标语被风雨吹打着,已经变得斑驳模糊了。。
这废弃的校园给了许岩一种被时间抛弃的荒芜感觉,他感觉,这地方是属于那个过去的老时代的。
这是个什么地方?
“跟我们走。”
中年警官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没等许岩反应过来,两名警察已经一边一个地夹着许岩向前走了,许岩身不由己地被他们推着走,向那片被废弃的教室走过去。
越走越近,许岩注意到,在那片陈旧的教室和宿舍里,人气却并不稀疏。这里还是有不少人在进出的,有穿着警服的警察,但更多的,却是一些穿着军装的军人——许岩注意到,这里的军人很多都是随身背着冲锋枪或是腰间挎着手枪的。人们来去匆匆,都显得很忙的样子,即使看到许岩被给带了进来,也没人来看上一眼。
几个警察不出把许岩带到了一间旧教室里,把他推进了一个隔开的房间里,看着像是执勤室的样子。在那里,已有两个穿军装的汉子在那边了,两支自动步枪摆在桌子上,一个士兵正在擦枪,空气中有一股呛人的枪油味。
看到警察带着许岩进来,士兵站了起来,一个肤色黝黑的年青士官问警察:“这是个什么人?带回来干什么的?”
听到士兵这么问,许岩赶紧也竖起了耳朵听着:他实在也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为什么事把自己带来这里?
那警察看了许岩一眼,他沉稳地答道:“这是401要的人。你们安排好他就是了。”
“401老板亲自要的人?”那士官显得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小毛孩而已——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许,叫许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