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位严肃的中校又向文修之敬礼,双方又寒暄了一通,然后,警察们纷纷告辞——处理的正主已经到了,他们也没必要留下来了。
警察们离开了,纠察中校才提起正题:“文局长,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文修之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军官证,递了过去:“纠察同志,我是情报部四局局长文修之,这是我的部下许岩少校。今天,许少校在执行秘密抓捕任务时候,因为遭遇突发情况,他不得不开枪示警——呃,一共开了两枪,没造成任何伤亡,但这几位公安同志恰好在这附近经过,赶来看到了这件事,于是给你们打了电话,事情就是这样了。”
文修之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的,既没解释许岩是执行什么任务,也没说他为什么开枪,更没说他朝谁开枪,只是强调“没造成任何伤亡”,许岩在旁边听着都有点过意不去了——这好像有点太敷衍了吧?
但那位中校却是丝毫不以为忤,他很严肃地点头:“明白了——许少校,麻烦给我们看看您的军官证和持枪证?”
许岩依言从身上掏出了证件——军官证和持枪证,然后,那中校很认真地检查过许岩的两样证件,还让身边的一个士官对证件拍了照,然后又问许岩要了手枪过来检查,核对了枪号,检查了弹夹,数过了里面的子弹——在这样做的整个过程中。那中校一言不发,几个检查的士官也是沉默不语,气氛有点紧张。许岩看得心下惴惴的。
好在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中校就检查完了,他又问了许岩几个问题——开枪之后的子弹壳在哪里了?有没有群众被误伤?
听许岩回答没有之后,中校的脸色松动了一点,抬头对许岩严肃地说:“许少校,按说你们情报部做事。我们是不好干涉的,但京城的情况比较特殊。在这里动枪,管控得是比较严的。因为这次,你还没伤到人,又有文局长作证。我们就不做动枪审查了,但下次,还是请您多加慎重吧,在京城执行任务,还是尽量谨慎——这儿有一份纠察出勤记录,你看下,如果情况无误的话,麻烦你在上面签个字吧。”
许岩还没看呢,文修之已经伸手过来拿过了单子。他很认真地看了一阵,然后告诉许岩:“没问题,可以签字。”
中校微微蹙眉。他不满地看着文修之,嘴巴动了下,像是在抱怨文修之乱插手,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还是保持了沉默。
既然文修之这行家都说没问题。许岩也就放心了,他干脆利索地在那张纸上签了字。中校点点头,他跟文修之和许岩都握手:“那么,事情就这样了吧,我们要收队了。”
“好的,辛苦刘参谋了,留个电话,回头我们好好聚聚。”——这时候,许岩才知道,那位中校军官是警备司令部的参谋,姓刘的。
看到那群纠察离开,许岩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纠察们过来时候,那板着面孔的肃杀劲头让人感觉太难受了。看着他们上车走人,许岩轻轻地吐了口气出去:“呼~~”
文修之好笑地望着他,他笑道:“岩老弟,那时候拔枪打得爽,现在知道难受了吧?呵呵,这次还是运气好的呢,倘若不是我在这里,他们还要把你带回去,要审查上几天的。以后啊,碰到涉枪的事,还是慎重一点吧。好了,事情完了,咱们找个地吃饭去吧。”
许岩心下大以为然,但表面上,他却还得装出不屑的表情:“去,文局,我还不是被你给害的?当初你招我进情报部的时候,说得那么牛逼啊,说情报部权力大,想干什么都行,说得好像我看谁不顺眼就能一枪崩了他似的——谁知道我还没真的崩谁呢,就打了两枪而已,就被纠察弄得死去活来的,险些还要被弄回去关小黑屋了。”
文修之笑眯眯的,看着心情很好,被许岩这么呛声了,他也不着恼,而是“呵呵”干笑两声:“权力再大,也不能随便乱开枪杀人啊。”
然后,他的神色转为严肃:“岩老弟,你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有些道理,你该明白的: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我们人类之所以要做某事,是因为我们要达到目的,所以才做这个事。杀人也是这样。我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们是因为要达到某个目的,所以才去杀人——那个目的可能有很多种,比如说为了钱财,为了升官发财,为了女人,为了仇恨,为了出口气,甚至是为了获得某种名声——但总的来说,还是那道理:我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们杀人,是为了达到我们的目的。
所以,直接开枪杀人,那是最笨最无能的办法,这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才这样干——黑帮,杀手,抢劫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普通人——他们之所以杀人,是因为除了这样*裸地与国家政权对抗,除了这种*消灭的办法,他们实在没别的办法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但我们不同,我们是情报军官,是国家的守护者,是政权体系的一部分,有着国家权力机构的全面保护,整个国家政权都是咱们的后盾,国家也允许我们合法地使用适当的暴力手段,我们拥有侦查权和逮捕权,远超一般老百姓甚至是普通警察。
岩老弟,我给你配枪,那是给你防身用的,却不是让你看哪个不顺眼就开枪——岩老弟,咱们有着这么大的权力,还不能合法地把对方给收拾去,那我们得多无能啊!岩老弟。要学法啊,要在法律的界线里玩死对方,那才叫本事啊!
岩老弟。就像今天这种情况,那痞子调戏你女朋友的时候,你不用枪,完全可以更好地收拾他。比如说,你可以当场亮证,表明身份,借着我们四局或者调查组的名义。你完全可以当场拘捕他。他如果敢反抗的话,那时候。你只要喊一声,那么多警察就在嘉善小区里面,他们也会帮着你一起制服这痞子的。到时候,把他带回局去。你怎么弄他不行呢?
说得难听点,这种社会上混的痞子,哪个身上没几桩案子?回局里面,你难道还怕他不肯说吗?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将他移交给地方公安,就是让他蹲上十年八年的大牢,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啊,何必搞得像现在这么狼狈呢?”
文修之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通,许岩也是有所感触。
文修之的这番话说得确实有些道理。许岩也陷入了反省:一怒拔枪乱射,看着是很爽了,但如果今天自己真把那痞子给打死或者打伤了。那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看纠察们的那个严肃劲,自己还没打中人,他们就给了自己这张死人脸看,自己真要打中人了——许岩真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后果了。
如果自己是无拳无勇的老百姓或者走投无路的穷人,除了烂命一条再无所有了,在被人欺负时候。自己只能靠勇气跟对方拼命了;但问题是,自己明明还有其他手段。却还要跟对方拼命,用出枪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手段来,那就是自己太笨了——虽然文修之没有明说,但从他看自己的眼神里,许岩确实感到这味道来了。
看着许岩若有所思,文修之就知道,自己这番话,对方确实是听进去了。文修之也是聪明人,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他笑着给许岩打圆场:“岩老弟是大学生,这道理,我不说老弟你也肯定能想明白的——我也知道,事情未必全怪老弟你,道理是这么说,但人都是有脾气的,真要事情临头,连我也未必能做到冷静,何况老弟你这种年轻小伙子呢?
年轻人,没点火气,那还是年轻人吗?吃一堑长一智,经历得多了,老弟以后就知道怎么做了——好了,事情已完结了,老弟也不用多想了。走吧,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吃饭。”
许岩诧异:“啊,文哥,不是说还有个案情总结会——”
“岩子你这边出了这事,总结会开不成了,改期了——反正法医和刑侦的鉴证结论还没出来,等出来之后再开会总结,我们还是先吃饭要紧吧!”
文修之笑着,打量着许岩,眼中却是掠过一丝惊疑:“不过,我瞅着,岩老弟你今天的打扮蛮精神,小伙子你好像去韩国了吧?怎么越长越俊了,越来越有明星范了——不对,比起上次襄城分手时候,你小子真的变了好多!”
文修之望着许岩,眼中掠过一丝惊疑——前两天刚见面时候,他就察觉到许岩的相貌好像有些变化了,只是那时候许岩刚下飞机,风尘仆仆的,这种变化还不怎么明显。这两天,因为心里压着王中茂的事情,文修之也没怎么留意到这事,直到现在,王中茂被顺利解决,文修之心情大好,轻松之下,他才注意到许岩相貌上的变化,这才惊疑起来——许岩的肤色变得更白了、眉目更俊朗了、个头也好像变得更高了,有了几分飘逸洒脱的气质。
刚刚文修之说的,许岩越来越有明星范了,他本来是开玩笑随口说出的,但越看许岩,他忽然发现,即使认真起来,这话也真的没错,许岩还真是大有明星范了!
因为平时结交上流社会,文修之平素也不是没见过明星的,什么偶像派实力派,这些人他见得多了,很多国内大名鼎鼎的一线男星,即使是那些走偶像派路线的男星,卸妆之后,他们相貌其实也很一般。而象许岩这样,没化妆就有这样俊朗的相貌和气质,那真是远超一般的明星了。
“哎,岩老弟,不说还没发现啊,你瞅着真是越来越有明星相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进演艺界发展下?我认识的几个偶像男星,他们瞅着还没你好看呢。你有兴趣的吧。我把你推荐给导演看看?不瞒你说,国内演艺圈,我还是认识不少朋友的。象一些大导演周齐啊、王铮啊,我都是很熟的,按你的条件,哪部戏里帮你弄个角色,应该不成问题——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许岩也不知文修之是当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他也只能一笑置之了——开什么玩笑。自己的目标是修真大道,来京城杀个魔物。那是一来是欠着文修之的人情不好推脱,二来,按照朱佑香的说法,自己这也是历练。履行修行中人“斩妖除魔”的职责。
至于要当明星或者进演艺圈发展之类,或许有些人很喜欢,但在许岩看来,那些都是些很虚幻很没意思的生活——比起那种耀眼的,生活在聚光灯之下的日子,许岩更喜欢的是平凡而低调的生活,那样更适合许岩的性子。
所以,对文修之的提议,许岩的反应只是笑笑:“文哥。别开我玩笑了,我这人,哪有本事当什么明星。文哥。我还是累了。。。”
“岩子,你就别装了,我看你精神得很,累个啥呢?走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就是吃顿饭吗?能耽搁多少时间。是吧?走吧走吧,上车上车!”
就这样。文修之硬拖生拉地把许岩扯上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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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修之带许岩去吃饭的地方叫做香洲会所,路上,文修之简单地给许岩介绍了这家会所的情况:“岩老弟,这会所在外面的名头不是很大,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会所进人还是比较讲究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的。”
许岩有些好奇:“文哥,我在锦城那边听说了,有些顶级的会所,招收的人都是要什么厅级以上的干部,或者身家多少亿以上的富豪,要会员介绍了才能进去,这是真的吗?”
文修之笑笑,发出“哧”的一声响,他笑道:“这种高档的会所是有的,而且肯定有,甚至我就去过几家——在京城就有好几家,在全国也不会超过十家。办这个的,那都是些已经不愁钱的顶级富豪了,人家办这个,冲的是是扩大交际圈和影响力,也不图这能挣那几个会员费。
真正顶级的会所固然是有,但很少,更多的会所却只是打个名头出来唬人而已,你也不要太信他们胡吹了,什么厅级以上领导才能去,这些玩意多半只是些噱头而已,好显得自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罢了。开会所的,绝大部分都是为做生意,做生意也不过是为了挣钱罢了。就拿你家乡锦城来说吧,蜀川省的省长也不过就是个省部级而已,真要是厅级以上的干部,全省也就那么千把号人,光做他们的生意,那还不得亏死?说得难听点,厅级以上的干部,你就好意思挣人家钱?那些干部就算有钱,又有哪个那么傻,花上十万八万去办这个会员证?那不是明摆着跟纪检委说自己钱多,嫌自个死得不够快吗?”
看着许岩欲言又止,文修之笑笑:“我知道,真正的领导和官员,人家拿那个会员证,都是不花钱的,要不是会所的老板赠送的,要不是一些攀牵的老板买来,送给那些官员的,他们自个是不花钱的。。。甚至我就有几张会员卡,就是一些朋友给的。”
许岩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你想想啊:既然是老板花钱就能买来的会员卡,那就谈不上什么严格限制了——花钱就能办到的会员卡,那算什么稀奇?根本谈不上什么档次和身份嘛,无非就是一帮暴发户在那边给自己自抬身价吹牛逼罢了——这里面的笑话,说起来就多了,有一箩筐那么多。”
说着,文修之却是自己笑起来了:“上次,我有个哥们,请我去个会所,我瞅着也是很普通的场所,他却跟我吹牛逼,说这是个多了不起的会所啊,有什么香港首富李大诚是这里的会员,还有什么副委员长是这边资深会员,这里的会员卡有多难办啊,亏得他舅舅是京城的副市长,当他的介绍人,他才能办得了那里的会员卡——瞅他那副得瑟的样子,像是就算我给他个百八十万的,他也不肯舍得把那会员卡割爱给我。
那时候,我就觉得很是纳闷了,京城圈子里有名的顶级会所,我就算没去过,多少也听过名头,这却是哪冒出来了一家这么了不起的场子,我竟是一点名头都没听过?后来,趁着那朋友上洗手间的机会,我跟服务生打听,跟他说,我想办这里的会员卡,不知要什么条件?那服务生一听,当场就喜笑颜开——”
文修之尖着嗓子,学着女生的声音嚷道:“先生,您想办会员卡吗?我们现在正在办优惠促销大折扣的活动,会员钻石卡只要一千八百八十八元,黄金卡只要一千六百八十八元,银卡只要一千三百八十八元,您若是在我这边办理的话,出于个人友谊,我还可以给您打个八八折。。。。。。。”
文修之还没说完,许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他笑得直打喘,断断续续地问道:“那,后来呢?你那朋友,怎么样了呢?”
文修之撇撇嘴:“我怎么知道?反正,打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许岩再次抱腹大笑,笑得直喘气,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文修之:“那么,文哥,今晚我们去的该不会是那家。。。呃,钻石卡八八折的那家吧?”
文修之嘴角含笑,他摇摇头:“那倒不至于——文哥还不至于那么烂,带你去那种地方,我的脸还丢不起。今晚我们去的那会所吧,其实也就是个中档水准,来往的主要都是演艺界圈里的人,明星导演编剧什么的,那老板也是文艺圈里的,是个不差钱的文青汉子,弄这个其实也就是为个扩大交际圈,多认识些圈子里的人。
按那老板的说法,他就是爱好文艺,图个玩票,不指望靠这会所挣多少钱,就是想靠这个认识一些高雅的朋友,不想见那些俗人——当然了,说是这么说而已,但我估计,若是真有哪个暴发户大款肯砸一百几十万买个会员资格,我估计那货也不会坚持什么艺术原则了,多半也就认俗了,毕竟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呵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