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领着许岩和黄夕进了房间,立即就引起警员们的注意力。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颀长的秀丽女警官站了起身,向着黄山走过来招呼道:“黄支,这么晚了,您还有空来我们这串门啊?有何贵干呢?”
黄山笑笑,他向许岩和黄夕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局网监支队的副支队长赵荃,也是这次监控和封锁行动的负责人——小赵,麻烦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黄山把赵荃和许岩等人都叫到楼道里,四下无人,只有那幽幽的路灯在亮着。
黄山很严肃地说:“小赵,这位是总参情报部的许处长,这位是许处长的同事黄少校。他们想跟你了解一下前两天截获的那封发往美国的电子邮件,麻烦你跟他们介绍一下情况。”
听完黄山的介绍,女警官十分惊讶,她看着眼前年青的许岩,然后,她又望向黄山,迟疑着,欲言又止。
这样的场面,许岩经得多了,已是很有经验了——自己太年轻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军官证,示意黄夕也拿证件出来,俩人把证件递给赵荃,笑道:“赵警官,货真价实,绝无虚假。”
“哦哦,不好意思。”
赵荃迟疑了下,还是把许岩和黄夕的证件接过去了。因为楼道里的路灯亮度不够,她还摸出了手机,用手机屏幕的光来照看证件,看得十分仔细,还拿去摸证件上的钢印。
她看得太认真了,让黄山都不好意思了,他干咳一声:“咳咳,我们的小赵做事最认真了,一板一眼的——我说小赵啊。你看完了吗?差不多就行了,许中校是我认识的,我担保。绝不会有假的。”
或许是黄山的保证起了作用,赵警官笑笑。把证件递还了许岩和黄夕:“不好意思,实在是许处长太年轻了——黄支,两位同志是来了解邮件的事吗?麻烦稍等一下。”
赵荃进去了一下,然后,她很快地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叠文件:“这,就是我们打印出来的邮件文本了。”
许岩接过来扫了一眼,看到文本上密密麻麻的英文。他的脑袋顿时就大了一圈——他的英语四级都还过不了,这玩意真是要了亲命的。他赶紧把材料塞给了黄夕:“咳咳,黄夕,你来看下吧!”
黄夕没推辞,她接过打印件,就着楼道的灯光,花了十来分钟,才把整份文件看了一遍。然后,她的脸色顿时变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地问道:“黄支队长,赵支队长,到目前为止。这封信,你们有多少人看过了?”
黄山干咳一声:“这个,我来说吧——这封邮件,是我们前天截获的。当时当班的两名监控民警,他们肯定知道的。还有我们的赵支队长,她是带班的领导,她也知道的。网监的一把手李支,他听说过这件事,但未必看过邮件的原文。另外,那天的内部协调会上。我们也向市局分管专案组工作的曹副局长报告过这件事,他也知道这事——呃。目前来说,关于这封邮件,知情的人就这些了。”
黄山说话的时候,黄夕听得十分认真,还从随身包里拿出了笔记本,一个个记下了这些名字,然后,她在笔记本上数着名字:“监控人员两个,科级干部一名、处级干部两人、局厅级干部一人——还好还好,人数还不到十人。。。这消息还是能控制的。”
然后,黄夕很严肃地对黄山和赵荃说:“黄支队长,赵支队长,你们都是公安干警,也是领导干部,级别比我还要高,但我还是要向你们强调保守秘密纪律——这问题,应该是不用我来特别叮嘱你们吧?
黄山和赵荃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这就是他们不愿意跟情报部门打交道的原因了。
自己一把年纪,到头来却被个小女孩来教训自己什么是保密制度,对这种待遇,黄山也只能苦笑了:“小黄同志,我也是二十年的老公安了,纪律我当然懂,你就放心吧。”
黄夕摇头,她的态度很强硬:“黄支,不但你不能传,其他几位知道情况的同志,你也必须去通知他们,绝对不能外传!”
黄山吃了一惊:“我去通知?小黄,你没有弄错吧?这应该有正式命令。。。”
黄夕很坚定地点头:“所有知情人都会收到正式命令的,但走程序需要时间,正式命令要过些时间才能到,所以现在只能拜托你了——必须立即就让知情人闭嘴,不然的话,等到正式命令下来之后,消息都传出去了,那时就算下封口令也没意义了。”
黄山苦笑着摇头,他说:“好吧,小黄,我会去跟那几位知情人再强调一次保密制度的,但我可不能为他们的行为负责啊。如果他们谁说出去了,那也怪不得我,你可不能找我麻烦的啊!”
黄夕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泄密之后,黄支队长你有证据证明与你无关的话,那我们自然不会找你麻烦。”
但黄夕的要求并不止如此,她又望向赵荃:“赵支队长,你给我看的是文本材料,这样的话,这份电子邮件的电子档存在哪里呢?”
“自然是在电脑里了——喏,就是那台,左手第三台的电脑。黄少校,你是想要个副本回去吗?没问题,我叫人拿个光盘给你,你可以刻录一份回去。。。”
“赵警官,不好意思:这不是要一个复印件的问题,按规定,这台贮藏过机密情报的电脑,你们是不能保留的。”
“不能保留?”赵荃一愣,足足过了几秒钟,她才理解了黄夕的话,惊讶道:“难道,就因为存过一份机密文件,你们要把我们这台电脑给拿走了吗?”
黄夕默默地点头。仿佛她也知道这种事很不合情理,她轻声说:“赵警官,规定就是这样——我们没必要拿走整个电脑。我们只要把硬盘带走就行了。”
“啊,这电子档。我可以删了它,我们也不会留副本。。。”
黄夕摇头:“赵支队长,您也是专业人士,你该知道,目前来说,所谓的电脑删除都只是逻辑假删除而已,所以,就算你现在删了文本。将来还是有可能被复原的。所以,我们唯一稳妥的处理方式,就是把硬盘给带走。”
赵荃顿时急了:“但是,这电脑里存有我们的工作资料啊,你把它弄走了,我们怎么办?”
黄夕礼貌而坚决地说:“需要的文件,你们可以留下资料副本,或者到时候,你们可以来我们这边申请备份——赵支队长,国家安全的工作需要是高于其它方面的。希望您能理解和配合。”
听着黄夕和赵荃的对话,黄山再次苦笑,他用眼神望向目瞪口呆的许岩。那目光在无声地说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你们打交道,现在,老弟你可明白了吧?”
黄夕这样大动阵仗,简直就是欺负黄山和这位赵警官了,弄得许岩很不好意思,他把黄夕扯到了一边,小声说:“黄夕,差不多点就行了——黄支队长是我朋友,别太为难他们了。让黄支队长没面子。”
“按照国家安全法,所有公民都有义务配合安全机关的。。。”
“法律归法律。人情归人情!接下来,我们很多工作还是要靠锦城公安局配合的。。。不就是一封邮件吗?反正都发到美国去了。该泄露的秘密都泄露了,根本防不住他们。。。”
黄夕默然片刻,然后,她轻声说道:“许处长,您不明白——我要防的不是美国人,是咱们的自己人。”
许岩一愣:“什么意思?”
灯光下,黄夕的脸色显得很凝重:“许处长,我的英文不是很好,只是大概看懂那封邮件吧。那封邮件里提到很多东西,都是敏感的机密内容。。。”
黄夕微微仰着脸,好像在回忆着信函上的内容:“邮件里除了写最近蜀都大学校园内的系列凶案意外,还提到了f病毒狂化症的事,提到国内最近频发的狂暴杀人魔事件。那发邮件人说:这次发生在蜀都大学校内的系列凶杀案,应该与f病毒狂化症案件属于同类型案件,在先前的案例里,这一系列凶案已经引起了华夏最高层的注意,由军方来主持这次的案件调查。负责案件调查的,是华夏军方的新锐少壮派将军文修之,他素来是以作风强悍和思维开阔在华夏军方中享有名声的。
有可靠证据表明,华夏军方在对该类异常生物中的研究已有了很大的进展,由军方主导的调查组已提取和贮存了病毒的变异*,在军方控制的绝密防化研究室内进行提炼和培养。。。”
听黄夕这么说,许岩不禁哑然失笑:“真是胡说八道,这也太扯了,说我们会研究和贮存f病毒,这根本不可能的——我们本身就深受其害了,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而且,这是魔魇附身导致的体质变异,谁有本事能提炼出来?这简直荒谬了。。。”
许岩正骂得痛快呢,他忽然发现,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黄夕始终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幽幽地望着他,面无表情。在她的注视下,许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最后,他迟疑地说:“呃,黄夕,我说的,好像没有错吧?”
黄夕紧紧地抿着嘴,然后,她面无表情地说:“呃,许处长,您说的,基本上是正确的。。。嗯,基本上。”
看着黄夕那张呆板的脸,许岩若有所悟:天朝的语言,那是博大精深的艺术,一般来说,如果有人对你说“基本正确”的时候,那往往就意味着你其实是错得很离谱了。
许岩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黄夕面无表情地与许岩对视了一阵,然后,她移开了脸,不做声。
在无法回答的时候,沉默就是最佳的回答了。
许岩呆滞了几秒钟,然后,他慢慢地点头,心头百味参杂,他缓缓地说:“呃,我大概明白了——是我太天真了吧?”
看到许岩失落的样子,黄夕默然无语,然后,她轻声说:“许处长,这种机密,在你上任之后,会接触到很多的,现在这,其实不过是小事而已。进了我们这行当,您会接触到很多东西的,都是闻所未闻,甚至会彻底颠覆您人生观的——政治本来就是这样。明面上,大家冠冕堂皇,桌底下,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其实,在大国里面,我们国家已算是比较节制有原则的了,若是论起美帝,他们才真的叫无下限!
国与国之间,没有法律也没有警察,那是一个群狼环窥、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了保卫国家,我们只能不惜一切地增强我们的国力。。。嗯,不惜一切。”
许岩摆摆手,他嘘出一口气:“我明白了,黄夕你不用说了——我还没那么脆弱,听到这点事就会崩溃。我也是中国人,国家越强大,我也越高兴的。对了,那邮件后面还说什么了吗?”
“后面。。。嗯,后面说的东西就更详细了,他列举了我们调查专案组所启用的几个生化试验室的地址,还提到被我们两次抓捕的王中茂。。。还有我们专案组一些专家教授的名单,其中包括生物学和病毒学方面的专家多人。。。”
许岩诧异道:“不对啊!黄夕,我也算是专案组成员了,但这些生化实验室的地址,还有那些专家教授的名单,这些东西,连我都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我分析,存在两个可能,一个可能,就是这家伙纯粹故意胡说的,编造一些假情报回去,骗美国佬的经费。。。但是就目前他所说的事,跟我所知道的情况,是完全吻合的。。。尤其是我们专案组的专家名单和实验室地址这些情报,那是不可能编得出来的。所以,这个可能性,基本上已被排除了。”
虽然黄夕没明说,但许岩明白她没说出的言下之意了:“你的意思。。。我们的专案组内部有人泄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