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漫长的一夜,太阳并未升起,夜幕依然深沉。
接下来,许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按明面上的身份,许岩是京城下派的调查组组长,是该全面负责案件的调查的,所有在场人员都该听他指挥的。但问题是,许岩的年纪实在太轻了,锦城市的官员或许觉得,向一个只有自己儿子甚至是孙子年纪的小毛孩来请示工作,这种事实在是太丢脸了。
于是,大家对许岩只是保持了面子上的客气,但实际上的事务,大家还是向招书记或者邓局长请示,一时间,场面就形成鲜明的对比了,招书记身旁人头攒涌,官员们围着他,倾听他的指示,围成了一个热闹的小圈子;而许岩这边,却是人烟稀疏,连鬼影子都没一个——呃,说错了,从情报部带下来的两位女军官黄夕和唐敏,她们还是跟在许岩身边的。
“许处长,”看到人家那边热闹哄哄,自己却是稀稀拉拉,只剩三两只小猫小狗,黄夕显得有些不服气,她小声地对许岩嘀咕道:“锦城市的这帮人,真是太不地道了!想当初,咱们刚到的时候,他们对我们多热情啊,又是宴请又是欢迎,求我们尽快帮他们破案!现在好了,咱们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把案件给破了,把凶手给消灭了,他们立即就把咱们丢一边不闻不理了!要知道,咱们还牺牲了两个人,还有几个人还躺在医院里呢——就算死了两个民工,领导也该过来探望让咱们情绪稳定吧?他们这样过河拆桥,未免也做得太过分了!”
许岩淡淡一笑,他轻松地问道:“黄夕,你要他们干什么呢?给我们送锦旗、发奖状吗?号召全市人民向我们学习吗?戴上大红花到处巡回演讲吗?”
黄夕一时语塞。但她还是有点不服气:“许处长,您淡泊名利,不计个人得失。这是您觉悟高,涵养好。但现在。咱们代表的可是情报部,咱们还代表着文部长啊!咱可不能给文部长丢脸啊!”
许岩哑然失笑:“文修之才不会那么无聊,会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望着黄夕笑道:“何况,这里是锦城的地头,这边的人和事情,咱们根本也不懂——这些善后的事情,就让他们忙吧。我还担心,如果他们真的跑来问我们。我们什么也不懂,乱指挥一通,到时候砸了锅,那时候才真是叫丢脸了。他们不来骚扰我们,我们反倒得了个清闲,多好!”
“其实,我觉得,许处长想得很对,”说话的人是唐敏,她懒洋洋地倚躺在道边休闲的石椅上。芊芊细手上夹着一根香烟,双眸像是猫一般似闭似开,在夜幕下发着光。她的声线沙哑又有磁性:“不管锦城怎么忙活,怪物是许处长发现和消灭掉的,最大功劳是咱们许处长的,这是谁都抹杀不掉的事实。既然最大的功劳咱们已经拿到手了,那咱们也不好吃独食,收尾善后的协助工作总要留给锦城政府的,否则的话,到时候他们给上头报告可是也不好写啊!他们总得混个大力协助的功劳吧?呵呵,许处长。您说,是不是这道理?”
黄夕不满地看着唐敏。她像是要反驳唐敏,但这时候。她忽然一愣,兴奋地嚷道:“许处长,我看到又有很多车过来了。。。该是咱们的人到了!”
咱们的人?许岩愣了一下,转头望了过去,却见远远的,长长的一排车灯沿着校道一路驶近过来。看着那整齐的车灯,许岩明白,来的人该是锦城警备区的部队——难怪黄夕要高兴地说是“咱们的人”了。
部队车队遥遥开近来,打头的是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越野车,这辆越野车恰好就停在了许岩面前,车有个戴钢盔的军人探头出来冲着许岩问道:“喂,几位同学,打听一下,你知道蜀都大学后院的网球场怎么走吗?”
许岩看着这军人,忽然感觉这家伙的声音很熟悉,他往现场那边指了下:“你们要是那边吧?看到了吧,一大群警车停在道边,你们开过去就是了。”
看到那边大群的警车,那军人也吃了一惊:“来了这么多警察啊!发生什么事了?有恐怖分子袭击了吗?”
许岩越听这军人的口音越耳熟,他试探地问:“请问,你是。。。赵营长吧?”
那军人吓了一跳,转头望了过来,他上下打量许岩:“同学,你怎么知道我?你是。。。你的声音很熟啊,你该不会是。。。呃,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年轻的?!”
许岩脸上僵硬起来——他最尴尬的就是这种场面了,又要费力来解释一番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这时候,善解人意的黄夕走了上来,她拿着自己的证件,径直递到了那军人的面前,清晰地说道:“你好,赵营长是吧?我是京城情报部四局特种反恐处的侦查员黄夕,这位是我们的处长许岩!赵营长,请下车吧!”
听了黄夕的话,那军人吃了一惊,他从车上跳了下来,接过黄夕的证件看了几眼,很客气地递还给黄夕。然后,他向许岩敬了个礼:“许处长,您好!能否出示您的证件?”
许岩拿出军官证递过去,赵营长接过来认真地凑在车灯前看了好一阵,然后才恭敬地双手递还给许岩:“谢谢,许处长!”
然后,赵营长肃然一个立正,端正地向许岩敬礼,他响亮地喊道:“报告许处长,锦城市警备区直属警通营奉命前来报到!我营应到六百五十二人,实到五百三十二人,已全部武装并携带实弹!报告完毕,请指示!”
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顿时把许岩给弄懵了——他没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也没有经过部队礼仪培训,碰到这么个场合,自己是不是该还礼呢?但自己没穿军装,敬军礼合适吗?
许岩犹豫了下,还是回敬了个军礼。他含糊地说道:“辛苦了,赵营长——请稍息吧!”
“是!”赵营长放下了敬礼的手,眼睛还是盯着许岩。目光里充满了好奇——这个看着还是个学生的小毛孩,就是总参情报部派下来负责调查的调查组组长?他是个处长?天哪!
许岩也在打量着赵营长——这是个壮硕的军人。穿着一身迷彩服,戴着钢盔,腰间的皮带绑得紧紧的,佩着一支手枪,整个人显得干脆利索,颇为干练。
一时间,许岩看着赵营长,赵营长也在看着许岩。俩人都不吭声——许岩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赵营长却是因为级别比许岩低,所以不好先开口,一时间,场面还真有点尴尬。
好在黄夕看出来了——许岩压根就不懂应对这种场合,她赶紧过来插话帮许岩解围:“赵营长,你们来得真及时啊!我们估计,你们过来起码要一个多小时的,没想到才四十分钟呢,你们就到了!”
有人说话了。那尴尬的气氛顿时给打开了,赵营长爽朗地笑了,他说道:“许处长。黄少校,这也亏得是深夜了,道上没车,我们就敢开得快些。倘若是白天,只怕咱们三个小时都赶不过来。哈哈!”
赵营长打了个“哈哈”,神情却是转为严肃:“许处长,我们是按照紧急动员的要求,及时赶到了。要执行什么任务,请您指示吧——需要准备什么吗?”
看着赵营长惴惴不安的表情。许岩有点好笑:“赵营长,你自己跟我过来看下。然后就都明白了。”
说着,许岩自顾迈开了脚步。向着树林里走了过来,赵营长赶紧在身后追了上来。一路上,他们看到,大群的警察正在树林的各处拿着封锁带布置警戒区,赵营长看得暗暗咋舌,心知必定是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许岩领着赵营长,穿过了树林,来到那头巨蛇怪蛇的面前:“赵营长,你自己看吧。”
“啊啊!”
在看到那巨蛇尸体的第一瞬间,赵营长就发出了毫无意义的惨叫声,他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了。这时候,许岩还以为,赵营长要像官员们那样,马上就要屁滚尿流地出丑呢,没想到,赵营长猛然弯腰,手一扬,已拔出了腰间皮套里的手枪,“咔嗒”一声脆响,手枪已经上膛了!倘若不是许岩反应敏捷,及时地按住了赵营长的手,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要抬手射击了!
许岩一下抱住了赵营长,一手紧紧地抓住他拿枪的手,他能感觉到,赵营长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着,拼命地挣扎着,像条被钓出水的鲤鱼。
这时候,许岩有些后悔了:他事先不提醒就就直接把赵营长带来了这里,未曾不是有点开玩笑捉弄人的心理,他就是想看看,突然见到这么恐怖的怪物,普通人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他没想到,赵营长的反应会是这么激烈,一下子就拔枪出来了,自己险些都拦不下来!
“赵营长,你镇定一点!这头怪物已经死了!对咱们已经没威胁了!”
被许岩抱住,连续吼了好几声,赵营长才镇定了下来。他渐渐停下了挣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低声说:“许处长,你放开我!我没事了!没事了!”
听赵营长说了几次,许岩这才放开他,他强行拿走了赵营长的手枪,打量着赵营长,只见后者脸白如纸,还在呼呼地喘着急气,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十几步开外的巨蛇,身子微微前倾弯下,一副严阵以待的戒备样子,仿佛随时着逃跑或者战斗,目露恐惧,额上已经是汗水淋淋了。
看到赵营长被吓得这么厉害,惊魂丧魄的样子,许岩有点不好意思,他把枪递还给赵营长:“赵营长,不好意思,我该提前跟你提醒一声的——真是没想到赵营长你的反应这么激烈。”
随手接回了手枪插回枪套,赵营长又掉头继续盯着那巨蛇了——此时此刻,那巨蛇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精神和注意力了,他根本移不开目光了!
他盯着巨蛇,急促地喘了口气,摇摇头:“许处长,没什么,这也是我个人的原因吧,我这个人,因为小时候被蛇咬过,我从小就怕蛇,对蛇有特别的恐惧症吧。突然看到这么大的一条蛇,刚刚我真的是一下懵了,脑子里好像立即就炸了,全身都炸了——许处长,不怕您笑话,我现在两腿都还发软呢!”
许岩笑笑,看着赵营长的腿——果然,他虽然站得很正,两腿确实是在微微颤抖着。
好在这时间并不长,赵营长很快镇定了,他转身大步向许岩走过来,脸色虽然依然苍白,却是显得镇定了很多,他问道:“许处长,我们今晚的敌人。。。难道就是这样的怪物吗?”
许岩耸耸肩:“这种怪物还没有,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们必须做坏的打算,万一这家伙还有同伴的话——我听说,蛇类是最记仇的,搞不好它会为它同伴报仇的。那时候,赵营长,咱们就得看你的了。”
要跟这种怪物作战?
赵营长脸色有点发白,他回头看了那巨蛇一眼,喃喃说:“这家伙,块头也太大了吧?蛇的生命力最为坚韧,这家伙的皮那么厚,难怪许处长您要让我们带上重家伙了——娘的哟,早知道是要对付这种怪物,咱们带来的12.7平射机枪只怕都不够啊!许处长,最好调几架主战坦克进来坐镇,才安全啊!否则的话,光靠咱们的95步枪,只怕都打不穿人家的这身鳞甲啊!
许处长,这头大家伙,先前是怎么被干掉的?我看那伤口,不像枪伤啊!”
许岩最怕的就是被人问起这问题了——这问题,招书记问过,文修之也问过,许岩都是想办法打混搪塞过去了。没想到,赵营长又来问自己这个,许岩真是老大的不耐烦——老子光应付那些大官就够麻烦了,还得费心来应付你这个小少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