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任也在笑,但他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起来,最后变成了苦笑,他双手合十,对着许岩连连作揖:“许先生,我求您了,你就让我亲眼看一次吧!不亲眼见一次您救人的过程,不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会被郁闷死的!
跟您说吧,宫建国的事,上次您走后,这谜在我心里已经藏上好几个月了,一想到这个,我就茶饭不思,越来越是想不通啊!我连做梦都在想着这个事,觉都睡不着——根本没理由的啊!您不让我亲眼看一次,我。。。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求您了!”
说着,郑主任举起了手,认真地说:“我知道,许先生您不让我个,是怕事情泄露出去惹麻烦。这样,我以人格向您保证,无论今天看到了什么,我都绝不会向外泄露半个字!否则的话,天打雷劈!这样的话,总可以了吧?”
虽然从上次宫建国的事开始,郑主任就一再纠缠许岩,但许岩对他倒没什么反感——这是个很认真负责的医生,对自己的事业执着,这是应该的。而且,他作为一个大医院的内科大主任,当初与小人物的许岩和宫雪婷打交道时候,他的态度很和蔼,和颜悦色,也没什么架子,让许岩感觉他的医德和修养都很不错。现在,看到郑主任放下身段,对自己苦苦哀求,许岩倒也心软了,他说道:“郑主任啊,只怕你就算留下了,也是照样看不出什么也学不会的啊。”
听到许岩的语气松动,郑主任顿时精神一振,他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许岩允许他留下就行了,他会乖乖地缩在一边。绝不多嘴多舌,更不会妨碍许岩做事的。
许岩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望向了吴仁宝:“吴书记。你怎么看?”
站在吴书记的角度来说,他当然很希望郑主任能留下来的——虽然这位郑主任笨嘴笨舌的。不会说话,但他毕竟是锦城市人民医院的大内科主任,是一名权威专家。这样的话,万一许岩把救人的事情搞砸了,毕竟还有一个专家在场,可以进行补救。
吴书记客气地说:“这些事,我也不懂,全凭许先生您做主了。不过。我觉得,倘若郑主任留下没什么影响的话,那让他留下也无妨的吧?”
许岩很干脆地点头:“嗯,既然吴书记都同意了,那郑主任你就留下吧。”
郑主任千感万谢,他激动地屏住了呼吸,期盼看到许岩救人治病的精彩表现,却见许岩若无其事地向吴仁宝说道:“吴书记,麻烦你给你爱人喂一口水。”
“喂一口水?”吴仁宝愣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地确认道:“这个。是我吗?”
许岩点头,把话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对,麻烦吴书记你了。给病人喂一口水吧。”
“哦哦,喂水啊,”吴仁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慌张地望着左右,却见许岩指了指他手里抱着的那一袋子的矿泉水,提示他说:“就用矿泉水来喂病人吧。”
吴仁宝“哦哦”地应了两声,他从袋子里拿起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开始给躺在床上的病人喂水。他回过头来问许岩:“这个,许先生。要给她喂多少水呢?”
“喂了再说,尽量让她多喝点。”
喂水进行得并不顺利。病人昏厥多日,嘴唇已经干枯,已经丧失吞咽功能了,吴仁宝把水喂进去,很多水都汩汩地流淌到嘴外了,流淌到枕头和床单上,病人没能喝进多少。
看到这一幕,吴仁宝也急了,他回头来看着许岩,问道:“许先生,您看,她好像喝不下水。。。”
许岩微微蹙眉——病人居然喝不下水了,这确实让他有点意外。他沉声道:“不管她能喝进多少,你继续喂!”
“哦哦!”吴仁宝应了一声,继续灌水,只听汩汩的水声响个不停,小半瓶矿泉水都给灌进病人口中了,其中又有一大半流淌到外边去了,吴仁宝手忙脚乱地放下矿泉水瓶,一边帮着病人拭擦脸上湿漉漉的水痕,一边对许岩说道:“许先生,她喝不下啊!喂了这么多,都是在她嘴里,她根本咽不下去!”他显得有点焦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了。
许岩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来:“吴书记,不要紧的,就让水留在口中,会顺着病人的喉道慢慢地渗进去的——”说完以后,许岩也觉得没什么把握,他问郑主任:“郑主任,是不是这样呢?”
郑主任点点头:“理论上说,确实是这样。虽然病人已经失去意识了,但喉头感觉到水,她的喉部肌肉会自觉做出吞咽水的动作,让水顺着食道流淌下去,那是本能反应,就跟呼吸和心跳一样,是属于身体机能的本能动作。所以,吴书记您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水进了口,多少总会有一些自动地顺着食管渗下去的。
只是,许先生,您给病人喂这么多水,这是为什么呢?”
许岩瞪了他一眼:“郑主任,外面比较凉快,你在外边吹吹风比较好?”
郑主任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的承诺,连忙拱手作揖:“是我多嘴,是我多嘴,我不问了!许先生,你们继续,继续好了!”
果然,正如郑主任所说的那样,杨易口中的水一点点地渗进她的食道里。然后,按着许岩的指示,吴仁宝又给杨易喂了好几次,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整整一瓶矿泉水都给喂进去了,他抬起头来,如释重负地对许岩说:“许先生,这水已经给她喂得差不多了,您看,您可以动手救人了吗?”
许岩又递了第二瓶矿泉水过去:“继续喂她喝水,吴书记。”
吴仁宝微微一震,但最终,他还是接过了矿泉水,继续给杨易口中喂水。又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第二瓶矿泉水也给喂进了病人的口中。吴仁宝刚转过身来想对许岩说什么,还没等他说话呢,许岩已经又把第三瓶矿泉水塞到了他的手中:“继续喂。我不喊停你不要停。”
吴仁宝眉头一蹙。显出了明显的犹豫,他说道:“可是。许先生,她已经喝了两瓶矿泉水进去了。我爱人的身体很弱,哪怕是矿泉水都好,继续喝的话。。。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害呢?身体还能不能承受呢?”
这时候,郑主任也插口说道:“是啊,许先生,虽然喝水对身体是好事,但也不能一概而论的。像这种重症患者。生理机能已经很弱了,让她喝那么多的水,她的消化道、肠胃都无法消化和吸收,反而会加重病人身体的负担——就算是正常认,喝了两瓶矿泉水,都会感觉很胀了。
我觉得,既然都喝两瓶了,喝水这步骤,是不是适可而止了?许先生,或许。。。您可以考虑进行下个步骤了?”
许岩好气又好笑。他瞪了郑主任一眼,冷冷说:“郑主任这么有学问?”
郑主任又想起,刚刚自己的承诺。他赶紧拿手捂住了嘴,连连摆手,嘴里“呜呜”有声,显示绝不会再多嘴了。许岩这才对吴仁宝认真地说:“吴书记,你既然从京城坐飞机来找我,那想必是相信我的治疗方案的吧?”
吴仁宝默然,迟疑良久,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许岩手中的矿泉水瓶。颤着手拧开了瓶盖,继续给病人口中灌水。。。。。。但这瓶水他只灌到了一半。那位郑主任却是再次违背自己的承诺了,他惊讶地嚷道:“吴书记。我看到。。。病人好像在自己吞咽矿泉水了!这水不是渗进去的,是她自己喝水了!”
听了郑主任的说法,吴仁宝陡然一振——果然,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在杨易口中的水消失的速度在加快,也可以看到,吞咽水的时候,杨易的喉头在蠕动着。
郑主任颤声道:“难道,病人。。。是恢复了意识了吗?”说话间,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许岩——郑主任经手的这种*型性原发性器官衰绝症也有十几个了,也大致了解这种病的发展情况。一般来说,这种怪病的发展是不可逆的,病人衰弱的过程是无可逆转的,即使用上最好的强心剂和刺激剂,顶多也就减慢病人衰竭的进程,却无法逆转这个过程。
但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单靠着使劲地灌矿泉水,就使得一个失去意识的病人恢复了意识,这发现令得郑主任震惊万分——这怎么可能!国内外所有专家都在寻找逆转病情的有效方法,但都是不得结果,没想到,随便给病人灌了两瓶矿泉水,居然就能有效了?
病床上的病人眼皮微微颤抖着,身子微微颤抖。吴仁宝停了手,惊喜地望着床上的妻子,他轻声呼唤道:“杨易,小易,你醒醒,你醒醒啊!”
突然,杨易挣扎着撑起了上身,在床上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大量的水从她的口中被呛了出来,吴仁宝连忙扶住了她,喊道:“小易,小易!你没事吧?没事吧?”
这时候,在旁边旁观的赵嫣然惊讶地嘀咕了一句:“杨姐脸上的黑斑。。。好像淡了很多咧!”
被杨易提醒,众人都齐齐望向了杨易的脸,发现她脸上的黑斑确实变淡了很多,而且这变化还是在持续地进行着,黑色还在继续地变淡,连她脖子上、胸口上的黑斑都在持续地变淡。。。。。。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易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虚弱而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众人,最后目光集中在吴仁宝的脸上,低声说道:“仁宝,是你吗?我这是,还活着吗?”
吴仁宝激动地几乎不能自控了,他握住了妻子的手,连连点头,眼泪都要流淌出来了:“小易,小易,你不要怕!我请来了高明的大夫,他已经开始给你治病了,你会好起来了——小易,你还难受吗?是哪里疼呢?”
杨易艰难地说:“我也不知道哪里疼。。。我全身都疼。我的身体好沉,被什么很重的东西死死地压迫着我胸口,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呼吸好困难,难受死我了。。。”
听妻子诉说病情,吴仁宝连连点头:“你放心,小易,很快就会好的,你会好的!”他回过头来,感激地望着许岩——因为妻子的醒过来,他对许岩信心大增!
“许先生,小易醒过来了!您看,这下一步的治疗该怎么办呢?我都听您的!”
许岩面无表情地指指吴仁宝手中的矿泉水瓶,一言不发。
吴仁宝一愣:“不会吧?许先生,难道,还要继续喂小易喝水吗?她已经喝好多了?”
许岩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因为许岩先前治疗的见效,吴仁宝心中对许岩已十分信服,当下,他也没什么二话,掉头就把矿泉水瓶递到了妻子唇边,低声说:“来,小易,继续喝,喝了就好受多了!”
杨易撒娇地白了他一眼,低声埋怨道:“你灌我喝了这么多的水,打算灌死我啊?”但埋怨归埋怨,她还是蹙着眉,硬着头皮咕噜咕噜地喝下了矿泉水。喝完以后,她秀眉一蹙,目光深凝,却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吴仁宝关心妻子,连忙问道:“怎么样?小易,喝水之后,你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杨易犹豫了一下,她缓缓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那层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东西,我喝了水进去,感觉它好像轻了一些,像是被这水冲走了一些。。。身上的难受,也减轻了一些了!这是什么水?感觉喝起来很清甜,很清凉似的。”
吴仁宝流着泪,他咧嘴笑道:“小易,你是太久没喝水了,这不过是普通的矿泉水罢了——许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吴仁宝转过身来探询地望着许岩,许岩点点头:“既然病人觉得这样舒服,那就给她继续喝水吧。”
“那。。。这样喝水,一直要喝到什么时候呢?就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了呢?”
许岩有点不耐烦地说:“喝到你爱人喝不下为止!只要她还能吞下一口水,你就只管继续给她灌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