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漫轻轻舒了口气,“妈妈心里有数就行,妈妈可别怪我多管闲事。”
“怎么会?我看你跟看阿萝一个样儿,还有云袖,你们去说话玩儿吧,我得回去看着人收拾东西了。”杜妈妈掩下心里浓烈的忧虑,笑着别过柳漫。
“姐姐,我觉得……”云袖挽着柳漫的胳膊,贴着她,有几分迟疑的低低道:“姐姐觉出来没有?阿萝好象有点身不由已。”
“咱们谁是身能由已的?嗯?”柳漫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几回了,姐姐还记不记得,阿萝不喜欢六少爷,还说过,除非杀了她,否则她肯定不让六少爷沾她的身子,后头突然就变了,还有杨舅爷那回,我问过一回多多,多多说有人送她们去找周六少爷的,是谁送她们去的?”
柳漫听呆了,呆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往前走,“这些……我真是糊涂了,阿萝那样的脾气,她不是个爱显摆爱张扬的,今天非要当众拿了这帘子就怪得很,是我糊涂了,唉,阿萝也真是,她这是搭上了谁?她哪多少心眼儿?咱们又是比鞋底泥还低贱的女伎,唉,算了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谁能顾得上谁呢?也就是自己顾自己。”
“嗯。”云袖声调沉落了嗯了一声,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上了飞燕楼。
…………
闲话这种神奇的东西,一生下来就长着比风还快的翅膀,第二天,早朝还没散,周贵妃就知道了那个勾引了她宝贝儿子的阿萝,有一挂比她手里这挂珍珠帘子好百倍的珍珠帘子,据说是她宝贝儿子四哥儿送的。
周贵妃气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她堂堂贵妃,竟连个女伎都不如了,她死了算了!
散了早朝,四皇子被皇上留下议事,大皇子随便找个了借口出来,直奔周贵妃宫里,他要亲口告诉阿娘,老四给女伎送了珍珠帘子,那帘子还比送给她的好上十倍百倍!
周贵妃已经哭过两回了,两眼泛红,神情萎顿。
大皇子见了礼站起来,迫不及待的笑道:“昨天京城出了件新鲜事儿,阿娘听说没有?”
“嗯?什么事儿?”周贵妃恹恹的问道。
“听说昨天晚上,高书江小儿子高子宜,阿娘常夸他懂事,不象小六那么胡闹不懂事,其实也胡闹的厉害,高子宜在软香楼设宴,庆贺阿萝得了挂珍珠帘子。”大皇子一番话把能打的全打到了。
“那帘子是高子宜送的?高家银子这么多了?”周贵妃立刻觉得能透过来气了。
“瞧阿娘说的,高家才立家几年,能有多少银子?那珍珠帘子,高子宜可送不起,高子宜不过设宴替阿萝贺一贺,拍一拍老四……咳!”大皇子仿佛说漏了嘴,十分生硬的硬咳了一声,抬手拍了两下嘴,干笑几声。
“这个阿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成天作妖,上次我要打死她,你们都劝,这样的妖孽,非得留着她祸害死几个人吗?”周贵妃委屈的嘴唇发抖,上回她要打死她,个个都来劝她,说什么她这是私刑杀人,是亡国之兆,阿萝这个妖孽不除,那才真是亡国之兆呢!
“阿娘,这事跟阿萝可关不上。”大皇子听周贵妃要把所有过错归到阿萝身上,不乐意了,赶紧往回拉。他要打倒的不是阿萝,是老四!
“阿萝一个下贱女伎,连阿娘廊下那只雀儿都不如,想当亡国之兆的妖孽,她也配?”
大皇子这几句话让周贵妃心情好了不少,可不是,阿萝这种下贱的不能再下贱的女伎,有挂比她好的珍珠帘子又怎么样?还是连她廊下的雀儿都不如!
“她能作妖,那是有人捧着她,宠着她,撑着她出来作妖,说起来也真是,老四给阿娘送生辰礼,竟然不挑最好的送,两挂珍珠帘子,最差的给了阿娘,最好的给了阿萝,老四可真是,难道在他心里,心爱的美人儿比阿娘重要多了?”
大皇子紧盯着周贵妃,一脸的痛心,周贵妃脸色铁青,“真是他送的?不是说那珍珠帘子一挂要十万两,他哪儿来的银子?”
四哥儿和她说过,那挂珍珠帘子他一眼就看上了,知道阿娘肯定喜欢,可他实在没那么多银子,就把王妃压箱银子拿了五六万出来,这才凑够了十万银子,买下这挂帘子给阿娘贺寿,她当时心疼的不得了,拿了十万私房给四哥儿,可不管怎么说,四哥儿只收了六万,说把王妃的压箱银子还回去就行了……
“哪儿来的银子?”大皇了冷笑,“阿娘听他哭穷,他有的是挣钱的门路,听说他在阿萝身上,真正叫一掷千金,十万八万银子,也就够他在阿萝屋里睡上两夜三夜吧。”
周贵妃听的心里刀剜一般,两只手用力揪着胸口的衣服,她觉得她一点气也透不过来了,四哥儿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娘总说老四孝顺,原来老四就是这么个孝顺法,处处把阿娘排在阿萝后面,阿萝,一个连阿娘廊下雀儿都不如的女伎!”
大皇子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更高估了他阿娘的承受极限,一向由脾气,而不是由理智作主的周贵妃暴发了。
“那是你弟弟,你一个娘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没有孝心,你就有孝心了?长兄如父,他做了错事,你怎么不教导他?你还有脸说你弟弟不好?你怎么有脸说?”
大皇子目瞪口呆看着突然暴怒的周贵妃。
“你才是混帐东西!还有脸说你弟弟!”周贵妃越骂越气,直气的浑身发抖,“你怎么不管教他?你怎么有脸说?你比他还不是东西!我养了两个儿子,一对儿不是东西!一个两个,哪有一个把你们阿娘放眼里的?你还有脸说?你怎么不管教他?你这是成心想气死我是吧?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