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枢密磕头见了礼,太子手里的笔略停,抬头瞄了他一眼,“有事?”
“是,臣刚从墨相那儿过来。”周副枢密小心的瞄着太子的气色,这一阵子,太子脾气都十分不好,不过今天看上去,太子心情还不错。
“去蜀中的事,你知道了?”太子立刻问了句,周副枢密的心猛的往下一落,看样子真是太子的意思,“是,臣……”
“回去赶紧收拾收拾,早点启程吧,蜀中的情形,不用孤说,你也十分清楚,老大在蜀中经营多年,现在虽说……”太子说到大皇子,脸上浮起层狠厉,直到现在,在他心目中,他唯一的强劲对手,还是已经关在高墙之中的老大。
“可也不能不防,这都是有先例的,蜀中号称天府之国,民风彪悍,物产富饶,万一……你赶紧启程,路上赶一赶,到了之后,不要手软,要尽快替孤把蜀中清理干净,朝廷之外,不容飞地。”
太子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周副枢密心里一片冰凉,可还是再努力一把,“太子爷,臣去蜀中不合适,太子爷身边不能没人……”
“没人?”太子失笑,站起来,走到周副枢密身边,一脸好笑的看着他,“除了你,孤身边就没人了?孤知道,此去蜀中路途艰难,可这样为国、为孤效力的时候,难道你就因为这路途艰难,就推三阻四?再说了,孤也是替你着想,不历州县,你往后怎么再进一步?”
太子心情确实不错,还能好好的跟周副枢密讲道理,而不是象往常那样,泼口痛骂。
“太子爷,朝廷如今诸事动荡,高书江一直病着不好,太子爷身边,也就是臣能……”周副枢密继续努力。
“动荡?”太子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动荡了也没什么不好,蜀中才是重中之重,行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这几天就启程,行了,退下吧。”
太子第一压根不认为这朝局动荡跟他有什么关系,第二,就算有点什么跳梁小人,以他的聪明睿智,他怕什么?
周副枢密脸色发白,知道再说无用,垂着头告退出来,挪着步子出了宣德门,上了马,吩咐回府。
得赶紧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无论如何,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去蜀中那么远的地方。
周副枢密刚骑上马,就听到孙学士在后面急急的喊他,“周兄,周兄,等一等,等一等!”
周副枢密勒住马,转头看向跑的气喘吁吁的孙学士,孙学士跑到周副枢密马前,喘的说不出话,只摆着手,示意周副枢密下马说话。
周副枢密跳下马,孙学士又喘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真是巧,有件急事,让我喘口气。”
“皇城司老贾……是这样,刚刚禁中御批的折子出来,要拟旨的,中间有皇城司老贾的折子,说是年纪大了,病骨支离,要乞骸骨养老,皇上准了,让宁远接手皇城司。”
孙学士再喘几口气,一口气说道,周副枢密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什么?这事太子知道吗?”
“我哪知道?”孙学士听周副枢密提到太子,顿时有种满头包的感觉,最近他拿了拟好的旨意给太子看,回回去回回挨骂,骂的他都不敢去见太子了。
“折子呢?”周副枢密这会儿连自己要去蜀中的事都顾不上了,皇城司要是落在宁远手里……那还得了!太子肯定不知道这件事,他得赶紧去跟太子说。
“周兄!你也是急糊涂了,御批的折子,我敢拿出来?跟你说这一句,已经是违了例了,我得赶紧走了,一堆的折子呢。”孙学士交待了句,转身就走,他一向如此,最多湿个鞋底,再多就不敢了。
周副枢密额角全是汗,转过身,急步进了宣德门,大步留星去见太子。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听周副枢密说完,太子错着牙,指着周副枢密,恼怒异常的呵问道。
周副枢密一脸尴尬的看着他,他怎么不知道,他哪儿知道?
“一个个……哼!”
“太子爷,皇城司一向只听皇上号令,贾庆直接给皇上上折子请辞,皇上直接御笔批了,也是应有之理,只是,点了宁远领皇城司,这事,可不能大意。”
周副枢密委婉的提醒太子,皇上还是皇上呢,皇城司历来只跟皇上禀事,只听皇上的吩咐,贾庆上折子,皇上直接御批这事,理所应当,这中间不合适的,只有宁远领皇城司这一件事,可明显,太子眼里的重点,不是重点。
“嗯!”太子其实已经没那么恼怒了,越过他的事多了去了,多了也就习惯了。“这话说的对,宁远这样的混帐货,怎么能领得了皇城司?这不是胡闹么!”
周副枢密用力咽了口口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点宁远为主理皇城司的,是皇上御笔,这句胡闹,说谁呢?
“太子爷,您得赶紧去见皇上,宁远不能领皇城司,得换个人,得快,等旨意拟出来,可就……不好撤了。”周副枢密催促太子,这不是发脾气发牢骚的事,得赶紧拦住。
“嗯,也是,那皇城司由谁来领合适?”一到挑人用人的时候,大部分时候,太子心里的人,都是糊成一团的。
“太子爷,皇城司一来要拱卫禁中,二来,皇上……或是太子,”周副枢密舌头打个转,掺了点私货,至少目前,皇城司还不是太子能动用。
“有什么不好在朝廷多说的吩咐,或是打听点什么事,都是皇城司侍候,这个人,十分重要。”
太子听到不好在朝廷多说的事,以及打听点什么事,立刻想到了阿萝,以及从前那些不好多说的事,“这话说的是,孤看……小六最合适。”
周副枢密一怔,随即一阵狂喜,小六要是能领了皇城司……那真是太好了!
“小六这几年确实越来越稳当了,都是太子教导的好,说起来,小六还真是只听太子的,平时我说他,他都不怎么理会。”周副枢密表示赞成的同时,再奉承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