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爷们因为生病或者残疾啥的,不能干活养家,这家媳妇就会找一个跑腿子之类的,来家里住着,帮忙干活,一起吃住,这种情况,也俗称拉帮套。
所以赵广定就不乐意听了,他虽然还打着光棍,却不想拉帮套,想要堂堂正正找个媳妇儿。
赵老板子嘿嘿两声:“广定,俺一着急说错话,你别往心里去,俺媳妇前两天还张罗着,说要去翠花家帮你给问问,她一个寡妇,你一个光棍,正合适。”
赵广定一听乐了:“行,晚上去俺家喝酒呗,昨天晚上弄了几只野鸡,叫大拿媳妇帮着炖上了。”
等到了晚上收工,赵广定家凑了一桌人,李卫国当然也被赵广定给请了去。
还真别说,王大拿媳妇拾掇野鸡还真有一手,下锅的时候,先用猪油翻炒好一会儿,野鸡肉里太干太柴,用猪油浸润一下就好了,大伙都吵吵香。
就是赵广定这家里皮儿片儿的,跟猪窝似的,王大拿盘腿坐在炕桌前边:“这家里没个女人是不行。”
李卫国也接过话茬:“咱们广定叔这几个月可不错,比从前勤快了,也知道赚钱了。”
赵广定也喝得小脸红扑扑的:“那是,俺算算,手头也有四百块钱呢。”
说完他瞧了李卫国一眼:“嘿嘿,都是国子领着俺赚的,来,叔敬你一个。”
承包水库的时候,这老小子挺仗义,还借给李卫国二百块钱呢。
李卫国手头的钱,本来也够还他的,不过李金梅没主张还钱,担心赵广定没守没管的,钱放他手里再花没了,还不如先放这攒着。
“四百块啊,不少啦。”赵老板子也喝得晕乎乎,拍着胸脯表示:回家就叫媳妇去找赵翠花唠扯唠扯,争取把这件事定下来。
“那敢情好,行了行了,别喝了,你先赶紧回家。”赵广定忙三火四地开始撵人。
“俺这还没吃好呢。”赵老板子还舍不得走。
赵广定一个劲拽他:“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俺打多少年光棍儿,都急死啦。”
大伙也都跟着乐,赵老板子无奈,只能穿鞋下地,抓了个鸡腿,出门而去。
李卫国也回家,临走的时候,赵广定还非得给装了一碗鸡肉,叫他拿回去。
正好,回家给小当家吃。
李卫国回家的时候,看到大姐和小妹正坐炕上扎鸡毛掸子呢。
农村人都自个会做这个,找一根木头棍儿,要又结实又直熘的那种,然后一圈一圈,缠上鸡毛。
缠的时候,用布条刷上浆湖,将鸡毛缠在木棍上,等浆湖干了,鸡毛掸子也就做好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技巧,比如最上面的鸡毛,要选择比较长的,然后越往下越短。
李卫国跟大姐说了说赵广定的事,李金梅也点点头:“广定叔对咱家不错,这恩情啥时候都不能忘,等到了真用钱的时候,咱家现在也能拿出来几百块。”
知道大姐是重情义的人,李卫国当然没意见。
“哥,这野鸡毛好看,给我做个毽子,留着冬天踢。”小当家挑出来一撮野鸡毛,主要都是翅膀上的,长短正合适。
李卫国伸手扒拉一下她的羊角辫:“把这个剪下来扎毽子正好。”
李小梅可不干,朝三哥皱皱鼻子,然后跳到地上,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串大钱儿,挑出来三枚大小差不多的,递给李卫国。
然后兄妹俩就一起动手,把鸡毛的根部都穿进铜钱的钱眼儿里,周围分布均匀,中间再钉进去木头塞子,牢牢塞住。
底下多余的部分全都削掉,一个漂亮的鸡毛毽子就做成了。
除了鸡毛,另外用狗尾巴的长毛,或者马鬃等等,都可以做成毽子。
你要是看到谁家的大狗,尾巴秃了,那肯定是叫孩子给剪掉扎毽子了。
李卫国在家待了一会,看看外面天快黑了,就拿着手电筒出门,准备去查查岗,看看今天晚上看青的民兵到位没有。
“国子,听说你们昨晚可滋润了,还烤鱼吃?”今天轮班的民兵是四个小伙子,年纪都跟李卫国相彷,问话的叫刘顺子。
李卫国也不差这两条鱼,于是点点头:“一会儿我给你们拎两条过来,晚上都精神点,昨天我们还撵跑一群野猪呢。”
“还是国子你讲究!”刘顺子竖起大拇指,剩下那三个,也都眉开眼笑的,其中一个还拍拍大衣兜,里面鼓鼓囊囊的。
于是李卫国就往水库那边熘达,走出去几里地之后,就瞧见前面有个大水泡子,位置处于林子和田地之间的地带。
李卫国不由得灵机一动:这不就是天然大陷阱吗?
要是把鹿群撵到这边,然后他做点手脚,把鹿群都弄下水,那不是就能抓活的?
李卫国越琢磨越觉得可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能把鹿群引到这边。
用人撵的话,肯定越撵越毛,梅花鹿要是跑起来,那就别想追。
最好是能把鹿群都勾引过来,来个守株待兔。
这个问题,最好还是问问王大拿,老炮手最熟悉野牲口的习性。
于是李卫国直接去江边弄了两条大鱼,送给那四个民兵,就回村找王大拿商量。
“国子,你这法子不行,鹿群才不会往水里跳呢。”王大拿一听就连连摇头,这法子冬天还行,人多一些的话,把鹿群驱赶到雪深的地方。
可是王大拿也架不住李卫国软磨硬泡,只能出了个招:食草的牲口,都需要补充盐分,动物吃盐,比人见到肉还亲呢。
王大拿告诉他,可以在那个水泡子边上,撒点盐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鹿群给吸引过去,这个也得看运气,毕竟野外太空旷,鹿群不一定经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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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李卫国倒是知道,生产队的牲口,也要定期给点大粒盐啥的。
而且像是老牛啥的,要是看不住,钻进谁家的小园子,就会把大酱缸给拱倒,然后吃大酱,因为大酱里面主要也是食盐。
李卫国觉得可以试一试,万一成了呢,于是回家抓了几把大粒盐,撒到那个泡子边上。
一连三天,都没啥反应,李卫国也不气馁,每天都撒点,还特意骑自行车跑了趟供销社,买了二十斤大粒盐驮回来。
等到第五天的早上,李卫国照例查看的时候,终于发现他撒的那些大粒盐都没了,地上还有不少蹄子印。
嘿,有门!
李卫国仔细辨别一下,确定是梅花鹿的足迹,这个本事,他还是跟王大拿学过的。
等到晚上,李卫国又撒了一次盐,吃惯嘴儿,跑惯腿儿,等鹿群养成习惯,然后再下手。
又一连喂了三天,李卫国也觉得差不多了,当天晚上,就又安排王大拿和赵广定跟他守夜,同时还招呼了郑先农和高大林他们几位男知青。
“国子,那梅花鹿可不好抓啊,就算把俺累吐血,估计也撵不上。”赵广定肩膀上扛着一大捆粗绳子,他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
王大拿也一个劲点头:“兔子一窜还八个垄沟呢,更别说梅花鹿了。”
知青们不大懂,不过高大林倒是挺相信李卫国:“没准梅花鹿慌不择路,真往水泡子里边跑呢,我觉得吧,国子的运气最好。”
李卫国嘿嘿笑:“试试吧,反正抓不着的话,也没啥损失。”
等到天黑之后,李卫国安排大伙,在距离水泡子一二里地开外埋伏。
他则单独行动,直接跳进水泡子,这种死水泡子,下面的淤泥特别多,一脚下去就踩挺老深。
李卫国潜伏在水里,就露个小脑瓜,查看外面的动静。
今天正好是阴历十八,月亮挺亮的,视线还算可以。
时间已经是深秋,水温已经挺低,还好对李卫国的影响不算太大,对水的亲和力,基本消除了水温带来的影响。
李卫国在水里一躲就是两三个小时,换成一般人,估计冻也得冻个好歹。
来啦!
目之所及,终于看到一团团黑影,向这边飞速移动。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李卫国也瞧清楚,确实是一大群梅花鹿,数量足有二三十头。
尤其是里面那几只大公鹿,顶着树杈子似的鹿角,格外惹眼。
梅花鹿的群居性并不算太强,雄鹿一般都离群独居,通常都是发情期才往一起凑乎。
像现在这种扎堆的情况,不用说,现在这月份儿,李卫国他们这边,每年的十月份,正好是梅花鹿的繁殖期。
鹿群很是警觉,渐渐靠近了李卫国撒盐的地方。
有几头今年夏天出生的小鹿,早就迫不及待地跑上去,后面的公鹿母鹿一瞧,也不甘落后,几下就跳跃到近前,开始用舌头卷起一粒粒的盐巴,美滋滋地吃起来。
平常在山林之中,它们可尝不到这么纯净的盐巴,一般都是找一块盐碱地进行舔食。
所以有经验的老炮手,也会躲藏在盐碱坑附近,伏击鹿类。
李卫国稳住心神,也不急着动手。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水泡子边上,也有鹿群的脚印,想必是鹿群在吃完盐之后,有点咸,渴了当然要来水边饮水。
所以李卫国就耐心等待,越接近水边,成功率才会越高。
鹿群喝水的时候,同样非常谨慎,长期生存在野生条件下,往往危险都是瞬间而至,这已经成为它们生存的本能。
就是那几只小鹿,胆子最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它们最先跳到水边,后面的母鹿嘴里发出低低的叫声,但是也不怎么管用。
等到鹿群都来到水边的时候,异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