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浩然的冰冷发问一句接一句。
“人人都叫你“大师”,那么请告诉我,你都会些什么?”
“如果你能现场演奏任何一种我不会的乐器,那么我甘拜下风,认了你这个师傅。”
“好吧!我也不提那么过分的要求。咱们就说二胡吧!只要你演奏任何一支曲子,能够比我拉得好,我一样会拜入你的门下。”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也没人指责谢浩然胡搅蛮缠。话说到这个份上,条理清楚,有理有据,一双双眼睛都集中在王文明身上。大厅里异常安静,人人都在等着他的回复。
是啊!既然你要收别人为徒,就应该在某一方面拥有超过对方的强大能力。否则,还当个屁的老师。
前所未有的恐惧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王文明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而且从谢浩然走进这间大厅以后,连续又错了很多次。
如果周文涛与谢浩然二胡比试结束,让文涛当场认输就好了。
如果谢浩然连续演奏多种乐器后,自己没有利欲熏心,想要借着他的能力给自己增加名望就好了。
如果拉得下脸,之前中年人劝说谢浩然拜入自己门下反遭拒绝,自己不以为意,及时收手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那玩意儿直到现在也没有发明。
谢浩然森冷的字句仿佛锐利刀剑,深深刺扎着王文明的心脏、大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就不明白你“曲艺大师”的名头到底怎么来的?你会作曲吗?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你会写剧本吗?拿出来给我们拜读一下啊!京剧、粤剧、昆曲、评弹……所有这些,你会什么?乐器演奏你好像只会二胡,可是这么多年了,你有多少时间是在公开场合演奏?”
谢浩然的这些话非常诛心,发人深省。
周围想起的议论声,很有些恍然大悟的成分。
“咝……这孩子没乱说啊!让我想想……王老好像的确不会作曲,也没有写过剧本。虽说他一直搞曲艺工作,但是他在这方面一直没有发表作品。几十年了,都是这样。”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最近几年王老的确没有公开表演。我在网上搜过王老的几段二胡演奏视频,曲目要么是《二泉映月》,要么是《春江花月夜》。要说技巧嘛……我个人感觉,大家都差不多,区别不大。”
“是啊!王老到底会些什么,我们好像都不清楚。也难怪人家不愿意拜师。什么都不会,凭什么收徒弟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要我说,王老……王文明,该不会是骗子吧?”
“有这可能。前段时间不是刚抓了几个所谓的“大师”吗?那个也姓王,名气还比王文明打多了。网络新闻上爆料,那个王大师家里整面墙上全是他跟名人的合影,甚至还有高官的官员。”
“我的天,今天该不是来错地方了吧?王文明会不会跟那人一样,也是一样的套路?”
“再看看,要是情况不对,咱们打电话报警……”
漂亮光环从身上被狠狠撕扯下来,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王文明再也坚持不住,他觉得头晕目眩。要说招摇撞骗,肯定达不到那个程度。可要说真正身家清白,也有太多的肮脏污点。总之,就是一个外表看来光鲜的气球,突然间被锐利的东西扎破,炸开。
他眼前一黑,腿脚发软,身子顿时矮了下去,当场晕倒。
“老师,您怎么了?”
“王老晕过去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快,快,快,把王老扶到椅子上。”
混乱中不断有人叫喊,尖叫与焦急混合。整个大厅里彻底没有了之前热闹喜庆的气氛,随着脸色苍白的王文明被扶到椅子上坐下,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他身边关系最亲近的弟子,还有家人,纷纷怒视着谢浩然,激烈怒火当场爆发。
一个脖子上挂着粗大金链子,额头上冒着油汗,浑身上下与“文化”两个字没有丝毫达调的中年胖子恶狠狠地嚷道:“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饶不了你。”
之前弹奏古筝的那女人声音尖厉:“你竟敢污蔑王老,我要去法院告你。”
谢浩然懒得与这些人争论,直接走到周文涛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领口,发出冷漠凶狠的声音:“你服不服?”
这口气,必须争到底。对方若是不服输,谢浩然丹田里的灵能凝结过程就会一直缓慢。
周文涛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看看抓住衣领那支粗壮胳膊上的结实肌肉,他清清楚楚明白,要是打架,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我,我服……”
他连连点头,战战兢兢地回答:“你赢了,你赢了!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谢浩然身体里的漩涡旋转速度终于变缓。他注视着满面惊恐,几乎要哭起来的周文涛,手指一松,将对方放开,看也不看椅子上已经缓过气来,却已是奄奄一息的王文明,带着脸上的讥讽冷笑,朝着大厅出口走去。
与这些人争辩毫无意义。谢浩然需要的,只是周文涛当面认输。
从现在开始,他的修为才算真正超越了筑基,进入了“凝丹”这个阶段。
至于王文明的家人弟子,要是他们不长眼睛胆敢动手,谢浩然不介意当场打翻几个,使用巧妙手段,把他们从健康人变成残废。
……
王文明寿辰庆典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很快在媒体上发酵。只是持续时间不长,也就三天左右的热度,很快冷却下去。
陶乐对谢浩然真正是心服口服。要不是谢浩然反复叮嘱他这件事情不要在学校里乱说,以陶乐的性子,肯定在短短几分钟内传得满天飞。
李振涵找时间专门请谢浩然吃了顿饭。王文明的事情已经公开,省府方面责成文联方面核查。这种事情恐怕需要很久才会有结果,毕竟牵涉到方方面面太多人。不过影响已经造成,尤其是周文涛,群众艺术馆那边已经让他暂时停职,等待调查。虽说他工作上问题不大,可是在进入这个单位的时候,使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现在被有心人挖了出来,处理结果估计很严重,甚至有可能被开除。
……
星期六这天下午,谢浩然约了吕梦宇在公园道六号的别墅见面。
隔壁五十四号别墅的废墟基本上清理干净,砖块碎石废旧钢筋已经拉走,只剩下一块光秃的灰白色地基裸露在外。没看见曹昌华,听物业的人说,那家伙把原来的屋主和房地产公司都告上法庭,正在忙着打官司。
贺明明在做菜方面很有一套。
手指长度的小鲫鱼热油炸透,加上酸菜和佐料,放水焖煮,出锅的时候撒上香菜和葱花,海海满满一盆,味道浓郁,吃在嘴里不用担心鱼刺扎喉,都被炸酥脆了,一咬就断。
油炸花生米人人都会做,可是想要真正做到香脆酥口,却不那么容易。慢火热油,剥了壳的红皮花生倒下去,用锅铲缓缓搅拌,等到温度逐渐升高,颜色微黄的时候,就必须关火装盘。撒上盐,然后在滚烫的花生米表面淋上几滴高度数白酒,油香混合着酒香,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释放开来。
一盘炒白菜,一盘炒瓜丝,再加上一碗西红柿鸡蛋汤,既不奢侈,也很丰盛。
话题核心仍然还是清凉山上的新建农庄。
贺明明酒量很好,六十多度的白酒一口干,脸色不变。因为与吕梦宇是初次见面,她一口气连干了三杯。只是这种豪迈的喝法在谢浩然和吕梦宇看来,只能报以苦笑。
“大家都是熟人,不用这么喝。”
贺明明再次端起杯子敬酒的时候,吕梦宇就伸手把“西凤”酒瓶拿了过去,笑道:“小谢都跟我说了,你是我们修道中人。喝酒只是为了应应景,个人兴趣,用不着像外面那样,每次都要一杯干掉吧?照小贺你这种喝法,再来几箱也不够啊!”
贺明明忽然醒悟过来,柔润脸上飞起两抹带有羞意的粉红。她用手掩住嘴唇,然后放开,端起碗,用筷子默默夹菜,一言不发。
以修士强大的体质,对付区区一点酒精,根本不在话下。何况贺明明还是贺家庶族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已经进入了炼气后期。
随口调侃只是说笑,吕梦宇和谢浩然很快进入了核心话题。
谢浩然用筷子夹起一条小鱼,塞进嘴里,边吃边说:“老吕,能不能走走你们家族在军队里的关系,帮我找几个退伍兵?”
吕梦宇很清楚他的目的:“怎么,你想在清凉山那边建立军队?”
谢浩然笑了:“那么大一个农场设在那里,总得有人看着啊!高棉国那边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很乱,只要手里有枪,随便就能拉起队伍跟执政府对着干。要是我们没有自保手段,农场根本经营不下去。到时候,恐怕被人家连骨头都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