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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斐然找出打火机,正准备将这份带血的检测报告付之一炬,柳婶突然噌噌跑上楼,喊道:“斐然小姐,你爷爷来了!”

云斐然手一抖,差点以为是云老爷子从病床上爬起来要索她的命,抬头往外张望,原来是苏老爷子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她赶紧将鉴定报告随手塞进八音盒里,高兴地下楼迎接苏老爷子。

“爷爷!”

这是她到汉城以来第一次苏老爷子主动来看她,这个老顽固终于想起她才是他亲孙女了!

云斐然心中有愤然,更有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没了顾卿卿,她依然是云家和苏家的心头宝!

苏老爷子嗯了一声,站在门廊处,看花园,“你喜欢石蒜科的花木?”

云斐然心里默默窜动了一下。

本来,上回云逸殊已经对这满院子的石蒜科提出质疑,她有机会将这些花草换一批的,但若真换了,就跟告诉别人自己做贼心虚有什么差别?

所以,此刻她很坦然,“爷爷,您也喜欢花的吧,我听说您年轻时还亲自种过花,后来只种绿植,应该是因为爸爸容易对花木过敏对吗?那么多年,即便爸爸离开苏家,您也没种过一棵花草,别人都说您冷酷无情,事实上,您一直想着爸爸会回来苏家吧?”

苏老爷子心里蓦地一疼,严厉冷漠的脸上为之动容。

这么多年,竟然只有云斐然看出他最深沉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心思。

云斐然看他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声情并茂地道:“您后来不种花,应该也是担心我会过敏,我种石蒜科,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体质,事实证明,我跟您的基因一样,都不过敏,爷爷,以后,就由我帮您种花!”

苏老爷子:……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他是苏家的主宰,一直以来都强势过头,别人只需要听他的命令行事,从来没有人会关心他的心理需求。

这的第一次,他感受到什么是反哺。

“斐然啊,你长大了。”

苏老爷子第一次抬手摸了云斐然的发顶。

云斐然乖巧地望着苏老爷子,眼中只有敬重。

她敢不长大吗?

她的身份若暴露出来,她将万劫不复。

“你那天的表现很好,如果你喜欢机关术和冷兵器的话,也可以学。”

苏老爷子是对云斐然有那么一点点愧疚。

云斐然身体里毕竟淌着苏瓒和云琳的血,只要云斐然不自己作死,他其实也舍不得她受委屈。

刚刚去医院,听护士说,云恪将她赶出医院,他还是有点愤怒的。

云老头吐血晕倒这不是云斐然的错,云家人不该将此迁怒到她身上。

这让他想起自己当年的迁怒,以至于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所以,他才会破天荒来看看云斐然。

但显然云斐然并不领情。

这是什么?

在外做了亏心事,回来弥补她的吗?

也对,核心传承都准备给顾卿卿了,大方地教她一点边角料,表示一下他这个亲爷爷没有忘记她。

但面上云斐然是很乖巧听话的,还适时撒了个娇,“真的吗?那爷爷你要亲自教我!”

“那这就要看你表现了。”

这就是一句直男大实话,苏老爷子不会教菜鸡,也不会教没能力没天赋的,那对他而言是浪费生命。

只有一个人达到一定地步,获得一定成就,通过了下面的重重关卡和考核,才有资格让他多看一眼,让他亲自教导。

迄今为止,他就对教导三个人感过兴趣。

一是苏祁怀,二是苏瓒,三,就是顾卿卿。

其他人根本激不起他教导的谷欠望。

很随意一句话,云斐然再度感受到了老爷子对自己的轻视。

她压住心底寒意,将人扶进门,“爷爷,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煮茶。”

苏老爷子环望一周,柳婶赶紧低下头,这个老爷子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竟会让她忍不住心虚。

云斐然无意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也跟着心虚,“柳婶,你还不快做点拿手的好菜,爷爷今天在这里吃午饭!”

“好好,我这就去!”

柳婶赶紧进厨房。

苏老爷子就看了她一眼,并没看出什么异常,只当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妇人。

苏家是喜欢玩茶道的,云斐然为讨老爷子欢心,从小就练茶艺,她将自己煮的茶亲手端到老爷子面前。

苏老爷子头一回认真品她的茶。

“火候不足,心性浮躁,你啊,还得练练。”

一句真实评价,直接否定了云斐然所有的努力。

就算我煮茶手艺差,总比顾卿卿连茶都不会煮来得好。

但是,苏老爷子根本不在意顾卿卿会不会煮茶,却只知道她茶艺不精!

“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就是看看你招的人可靠不可靠。你的花匠和司机呢?把他们都叫过来。”

云斐然喊了一声柳婶,柳婶赶紧去叫邓大林。

“司机太年轻,有点爱慕虚荣,我已经将他辞退了。”

苏老爷子点点头,“会看人,知道抉择,很好。”

云斐然终于得到一句肯定,嘴角漾起了笑。

很快邓大林就被叫过来了。

不管他洗漱打扮得多干净,苏老爷子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作息混乱才有的疲态。

“老爷,小姐。”邓大林看起来规矩无比。

但他一开口,苏老爷子就嗅到一股气味,很熟悉的气味。

“你刚才在吃鸡?还是很正宗的怀安鸡?”

怀安鸡很名贵,而且苏老爷子很喜欢吃。

邓大林赶紧说:“只是斐然小姐看我们工作辛苦特地赏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偷吃啊,老爷。”

云斐然脸都吓绿了。

她紧张地看着老爷子,但苏老爷子的表情与心思岂是她能够看透的,直到吃了午饭,老爷子离开,云斐然都没看出一点端倪。

反倒是苏老爷子跟管家说了一句,“她知道……”

管家:“什么?”

“怀安鸡。”

怀安鸡做法很多,而他闻出来邓大林吃的是炖鸡,且配料跟苏祁安“孝敬”他的气味几乎一模一样。

汉城是没有怀安鸡的,云斐然千里迢迢弄来怀安鸡却给佣人吃,这是什么心思?

管家都不敢想,“也许是斐然小姐喜欢,特地弄过来,但吃不完或者吃腻了,给他们的。”

苏老爷子看他,“这话,你自己信吗?”

管家:……

“派人去查查,这个保姆和花匠的来历。”

“是!”

车到小区外,远远就看到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的苏祁怀。

苏老爷子让管家停车,苏祁怀走过来,“我今天就回帝都了,您老保重。”

鞠躬,离开,他等了两个小时,只是为了跟老爷子说这一句话。

管家想说什么,却没启口。

苏祁怀是被苏老爷子赶出苏家的,跟苏喆一样,没有他的允许,永远不得踏进苏家大门!

但每次苏祁怀取得什么成就,老爷子都会在第一时间去看报道,有些时候会对他的新成就批判,但更多的时候他一言不发,但嘴角泄露出来的欣慰,管家却从未遗漏过。

“老爷,也许……”

管家想要说什么,又被苏老爷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就在这时,苏老爷子的电话响起。

是云老爷子打过来的,苏老爷子赶紧接通,“云老头,你醒了?好,我马上来医院!”

车调了个头,直接开去了中心医院。

云老爷子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脸色蜡黄,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但他的双眼却特别有神。

浑身散发的煞气让人望而生畏!

这模样,十七年前他见过。

云琳、苏瓒惨死,云老头大病一场,发了疯,在血洗云家前,他就是这个模样。

人人都说他冷酷无情,殊不知,平时清风朗月的云老头,下黑手时,那才叫真正的冷酷无情。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苏老爷子将所有人留在门外,独自一人面对他的凌迟。

“你想做什么?”他问。

云老爷子:“当年我血洗了云家,没有一个人承认是他们做的!我问你,你将苏祁怀赶出苏家是为什么?”

苏老爷子变了脸色。

“只是赶出苏家,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小?”

“不是他!”

苏老爷子终于热不住,替苏祁怀辩解了一句。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苏老爷子瞪大眼睛,云老头真的又疯了!

“云老头,你别乱来!”

“我不乱来,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即便是下地狱,我都没脸再见他们的在天之灵!”

他的女儿,他的女婿,还有他被人活剖出来生死不明的乖孙女!

曾经他自欺欺人地觉得她一定还活着,但现在,他已经不去想这件事了!

他已经不会再去期盼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他现在只想报仇!

就像曾经血洗云家一样,他要将他怀疑的所有人都血洗!

苏老爷子赶紧拿出手机给苏祁怀去电话,电话那头是盲音,他有给苏祁怀的随从去电话,没人有知道苏祁怀在哪里。

他们是专用飞机过来的,整个机组人员都在等待苏祁怀,但应该在一刻钟前到的人却一直没出现。

苏老爷子默默放下手机,他感觉到他心里压制不住的颤抖。

云老爷子却很平静,“怎么,舍不得你苏家的天才?”

“我说了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但他的辩解就是这么苍白无力。

曾经他们找不到证据证明凶手是谁,而现在,他也无法找到证据证明苏祁怀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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