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朗一贯是不想在美人面前败坏好感的。
可偏偏遇上了这么个棘手的情况。
贯彻着演戏演到底的准则,赵玄朗咬咬牙,摆出了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现在才知道伺候好本王?晚了!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本王要找他问话!”
朝颜眼中闪过一抹不满。
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奴家便是老板,王爷有什么事尽管找奴家便是。”
赵玄朗瞪大了双眼:“你是老板?醉欢楼是被你买下来的?!”
还没等朝颜回应,顾墨就抬手拨开了赵玄朗,墨眸上下打量着朝颜,最后停在她眼角那处诡异的红花上:
“令尊可是大理寺主簿秦陆?”
朝颜瞳孔微颤,嘴巴情不自禁的张了张。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克制着自己眼眶中蓄起的泪,而后低下了头:“是。”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以为这世间没有人记得她父亲了。
顾墨摸着自己的腕骨,眼眸微垂,看不清情绪:
“你八年前便充入奴籍,此后便一直待在醉欢楼,敢问又有何钱财能买得下此楼?”
朝颜咬了咬唇:“自是遇到了贵人。”
“是何贵人?”
“顾相连这个都要过问吗?奴家经营酒楼只是为了谋生,并无半点违法之处,顾相何必处处逼问?”
赵玄朗在一旁连连擦汗,小心翼翼的凑到顾墨耳边道:
“要不咱们慢慢来,人家本来也就没做错什么……”
顾墨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赵玄朗立马噤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顾墨的眸子这才重新落到朝颜身上,似笑非笑道:
“只为谋生?既然你在这楼里说的上话,那应该很清楚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本相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是指出背后之人还是去诏狱里走一趟,你自己选。”
谁知朝颜听完这话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直接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脖子上,面色凛然又决绝:
“我朝颜即使是今日死在这,也绝不会出卖主子!”
这一变故是赵玄朗怎么也没想到的,他立马伸出手想要安抚朝颜的情绪:
“姑,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啊!”
说罢回头焦急的劝着顾墨:
“顾景行,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真想弄出人命吗?”
顾墨眸色晦暗,不紧不慢的松下了袖子。
还真是个刚烈的。
不过从他掌握的信息中来看,这个朝颜并不是个是非不分、盲目认主之人。
怎么现如今却以命护着这背后操盘之人?
到底是谁值得她如此?
顾墨疑心渐重。
他没有理会赵玄朗,反倒是缓缓的抬起了食指。
霎那间,一道不知道从那飞过来的银丝直接缠上了朝颜的手腕,带着她整个人向顾墨扑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朝颜应接不暇,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匕首就已经划过了顾墨的脖子,直接在那上面留下了一道血痕。
朝颜大骇,连忙扔下匕首:
“我,我什么也没干!”
顾墨抬手摸了一下伤口,殷红的血液立马染满了他的指尖,只听得他淡漠开口:
“行刺当朝宰相?青衣,着本相令,立即查封此楼。”
听着从暗处传来的一声“是”,朝颜冷汗津津。
若是真让他查封了这里,那小姐的心血不都全白费了?
果真和小姐说的一样。
他比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慢着!”朝颜咬牙切齿,“我说!”
顾墨却抬手制止了她:“不用说,直接带本相去见。”
朝颜:“你……”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得低下头咬着后槽牙道:“那还请顾相稍坐片刻,我去通知我家主子一声。”
直到朝颜离开,一旁顾玄朗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巴还没有闭上。
他看着顾墨漫不经心的用手帕擦拭着脖子上的血,抖着手,语无伦次:
“你你你,我我,你居然玩这么阴?!”
坐在他面前的真的是那个光风霁月的顾相吗?!
这算计,连他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顾墨收好帕子,直接起身:“兵不厌诈罢了,最起码套住狼了。”
见他欲推开门离开,赵玄朗急忙满脸疑惑的跟了上去:
“那你这又是准备干吗?人家不是让你在这等着了吗?”
顾墨神色淡淡:“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行事作风,既然她都要去找那幕后之人了,我们为何不跟过去?”
赵玄朗:?
又来阴的?
……
朝颜面色焦急、步履匆匆的下了楼,穿过九曲回廊,径直朝着后庭走去,压根没注意到生身后悄无声息的两人。
一路上她也遇到了不少看守之人,但她前脚刚从那人身边离开,后脚那人便被隐在暗处的青衣放倒了。
赵玄朗看着接二连三倒下去的人,已由刚开始的惊慌逐渐变成了麻木。
他一早就知道顾墨这人可怕。
可没想到他可怕成了这样。
幸好他一直安分守己,不然……
想到这里,赵玄朗狠狠的打了个冷噤,然后蹑着步子紧紧的跟着顾墨。
终于,朝颜在一处雕花折子门前停了下来,面色凝重的问向看门的两个侍卫:
“小姐在里面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朝颜随即便准备推开门进去。
可下一秒她身旁的两个侍卫就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朝颜惊诧回头,一柄长剑便赫然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看向一旁沉着脸的顾墨忍不住的愤慨:“我已经遵守承诺了,大人何必如此?!”
顾墨神色疏冷:“抱歉,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如此。”
说罢直接上前推开了那道门。
视线豁然开朗。
紧接着一股幽香便迎面扑来,阵阵丝竹弦乐声也随着这扇门的推开闯了出来。
尽管顾墨神情严肃,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色稍稍震惊到。
硕大的庭院里桃树参差,粉白的花蕊充斥着整个园林。
清风徐来,落英纷纷,堪比人间仙境。
溪流、假山、凉亭,应有尽有,完全不像是繁华京城所有之物,倒像是江南盛景。
能在这一楼之中修建出这样一处别致的院子,可见其主人之奢靡。
丝竹乐声正是从那桃林中传出的。
透过层层花影,隐隐约约的能辩出几个人影来。
特别是那个被围在中间的白色身影,让他莫名生出些熟悉感来。
顾墨不仅没有因为这乐声美景放松下来,反而警惕的敛目。
一只脚刚踏下玉阶,那丝竹管乐便骤然停息,一道清甜的女声穿过层层叠叠的花影传了过来:
“谁在那?”
这音色他再熟悉不过,只一瞬,顾墨便怔在了原地。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