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房门,蹑着步子走到了床边,然后蹲下,爱怜的将白妩垂在外面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搓。
“小懒猫,该起来吃晚饭了。”顾墨在她耳边低语。
白妩皱着眉头抽回了手,重重的翻了一个身后翁着声道:“哦,是吗?你还知道回来叫我吃饭啊。”
顾墨笑了笑,又捏了一下她的手:“抱歉,我今天回相府取了一样东西,又看了一会奏折,这才迟了点。”
白妩忍不住的叹气。
人家赵玄昀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
你还这么任劳任怨。
顾墨啊顾墨。
你当真毫无一点怨气吗?
白妩没有说话,只觉得自己的手掌被打开,一个冰冰凉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掌心上。
她抬手拿起来看,却是一只木簪。
顾墨垂眸凝视着她:“这便是恩师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支簪子,恩师罹难前,把它送给了我,我想,这终归是你母亲的遗物,给了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从前他每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欲念时,总会拿这支木簪来警戒自己。
警戒他过去的罪孽。
但如今他已决定放下了,这支簪子也就不该再被他束着了。
白妩举着那支簪子打量着,眸中闪着不明的光。
顾墨继续捏着她的手,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有些突兀,但我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考虑了很久。”
“阿妩,我们成亲吧。”
“从前我欠你的太多了,现在我想一一补回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这辈子没什么特别的奢求了,但如果非要不可的话,就是和你长相思长相守。”
他的声音低柔沉婉,像是细腻的春风,将白妩一点一点的裹进甜蜜中。
这等情深告白,换作寻常女子,早就心动的一塌糊涂了吧。
可惜了。
她不是。
但她向来是个好演员,哪怕只有一分感动,也能演出十分来。
更何况顾墨的这番举动,完完全全是在她的计划之内。
于是白妩攥紧了木簪,瞳中升起了几点莹光,很是动容的盯着顾墨,而后重重的点头:
“好,顾景行,我们成亲吧。”
说完她便起身吻上了顾墨的唇。
…
又是一响贪欢。
…
但顾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不见白妩的踪影。
他梳洗好走出房门,找到若儿后便问:“你们小姐呢?”
不知为何。
他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白妩看在眼前。
哪怕没有温存。
只要她静静的坐在那,处在他视线之中,他就很满足了。
但若儿听见却有些惊讶的道:“小姐出去没和大人说吗?”
顾墨摇了摇头。
若儿轻轻的“啊”了一声,随后又笑道:“大人担心过头了,小姐不过是去了第一楼而已,听说楼里有些事要她亲自过去处理,所以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闻言,顾墨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忧色。
且不说白妩一大早的不打招呼就离开。
就拿这天下第一楼的事情来说,姜家失势后,她就对楼里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了,平时也是都交给下面的人来打理。
怎么今天却突然过去了?
而且连若儿也没带着。
不知怎的,顾墨心中兀的生出一丝不安来。
昨晚白妩的反应也让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可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他想多了。
呼出一口气,顾墨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我等会去找她吧。”
…
…
天下第一楼。
这是这一个月以来,白妩第一次到这里。
远远的瞧见她从马车上下来,沈掌柜就立马迎了上去。
自从朝颜受伤静养之后,楼里的大小事宜就落在了他头上。
沈掌柜算得上是全京城里比较精明能干的商人了。
至少白妩将第一楼交给他后,就再也没操过心。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不同。
沈掌柜刚接到白妩就哭着一张脸连声叹气:“老板娘,您可算来了,这位爷我是真没办法应付。”
白妩神色恹恹的跟着他走了进去:“很难缠?”
“也不是难缠,就是……看着他莫名的有些瘆人,他带了许多人,身边还跟了一个粉头白面的小厮,还说什么,今天不见到老板娘您,是绝对不会走的。”
白妩轻笑:“哦?是吗?那确实得见一见了。”
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人了。
沈掌柜引着她到了十楼就退下了。
厢房外的走廊足足站了一排面色冷峻的侍卫。
白妩笑而不语,神色悠闲的推开门走了进去:“陛下真是好兴致,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我这小地方?”
厢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玄昀。
他穿着墨绿色的常服,头戴金冠,站在窗边背手而立,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模样。
听见白妩的声音后,他的眸中倒也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又将目光移回了外面的秀丽河山:“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还没等白妩回答,他又道:“你这楼确实修的好,朕站在紫禁城上都看不到这样壮观的景象。”
赵玄昀转过身来,狭长的眸中盛着不明的笑意:“苏芷夕,朕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头脑。”
白妩轻挑眉头。
果然是知道了。
他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但尽管一早就料到,白妩还是装出了惊恐的模样,瞳孔骤然一缩,脸色也跟着白了一瞬,随后她便作出努力镇定下来的样子道:
“皇上口误了,民女是白妩,苏芷夕乃是民女的表姐,皇上可别搞混了。”
赵玄昀仍旧笑着,也不急着反驳她,只是慢慢的踱到了雅座上坐了下去:
“不是苏芷夕?朕劝你还是想好了回答,这天下事,天下人,没有一件能躲得了朕的眼睛。”
那日在宫宴上他就有所怀疑了。
虽然她与苏芷夕的性子大不相同,可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相像又让他觉得熟悉的人呢?
况且尽管她有意克制,但针对姜家的目的性还是太明显了。
若真是是个从乡野里来的姑娘,别说主动承认和苏家沾亲带故了,就是顶着这张脸,也万万不敢在宫里露头的。
于是刺杀顾墨和她的计划失败后,赵玄昀就立马让人调查了她的背景。
确实没有疑点。
但往往越是干干净净,就越是可疑。
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成了姜家的刽子手呢?
赵玄昀对这个神秘的女人起了更大的兴趣。
特别是在得知她有可能就是大难不死的苏芷夕后,更加的感兴趣了。
她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变成如今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