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了鱼肚白,东基的警钟便响起了一阵悲鸣。
生活在这片末世中难得的净土中的人们都明白,那是他们的指挥长逝世的昭示。
东基指挥长舒正出生于末世前这座大陆有名的财阀世家。
末世降临后,他便亲手打造了这所基地,庇护流亡的人们。
对于这个一向以仁慈和蔼出名的指挥长的病逝,东基的人无不哀悯。
警钟响起的一刹那,街道上忙碌的人们便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站立垂首,悼思这个在末世中建立文明的英雄。
位于基地正中心的舒家庄园内也一片肃穆。
在那片空旷的草地上,一场庄重的丧礼正有条不紊的举行。
牧师念完了悼词,底下适时的响起了低微的啜泣声。
为首的正是舒夫人。
许是因为丈夫的突然病逝,她的面容有些枯槁,两行清泪在她苍白的脸上划过,为这个已步入中年却依旧美艳的少妇平添了几分易碎感。
一旁的管家不忍心的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搭在江若薇的肩上,低声安慰道:“夫人节哀,身体要紧,小姐也还在生着病,您可不能再有些什么闪失。”
说着年轻管家叹了口气。
要不怎么说美人多灾呢。
他是亲眼看着江若薇嫁到舒家的,彼时舒指挥长的前妻正好病逝,这个年轻女人一来便成了一个六岁孩子的后母。
尽管江若薇后来也拥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小姐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羸弱到现在每天都依靠轮椅才能行动。
但灾祸并没有在这个大家族止息。
大少爷因不满严厉的父亲,在12岁那年叛逆出逃,此后杳无音讯。
不久后,指挥长的身体也及况日下。
这个家庭以及整个东基的重担全都压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好在她不仅貌美且很有能力,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指挥长去世本来是个危险性极高的事情。
稍有不慎会闹得基地内人心惶惶不说,还有可能让一旁虎视眈眈的西部基地趁虚而入。
但这些事情都没发生。
足见舒夫人的手腕。
江若薇接过管家递来的手帕,拭了拭眼角的余泪,哽咽道:“你们这阵子也辛苦了,等葬礼结束——”
“夫人,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一声急促的叫喊打断了江若薇。
愠怒在她脸上一划而过,她掩下异样,抬起温眸看向那踉踉跄跄跑来的人:“怎么回事?小赵?你不是看守大门的吗?怎么跑到后花园了?”
保安捂着脱臼的右臂,白着脸道:“有一帮人强行闯了进来,兄弟们没拦住,全被撂倒了,我就赶紧跑过来报信了。”
他的话在人群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来吊唁的人基本上都是东基有头有脸之人。
他们自认为不会有人傻到敢在这个时候来这里闹事。
可是不仅有人来闹了,甚至还把舒家的门卫打伤了。
要知道舒家的人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更有异能傍身。
伤人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管家护在了江若薇的面前,对着惶惶不安的众人正色道:“大家稍安勿躁,想必来者必有什么不轨目的,我们舒家是绝对会保障大家的安全的。”
“唐叔叔,你这话就不对了,儿子来参加爹的葬礼不是天经地义,能有什么不轨?”
一道沉冽的男声兀的在场内响起,唐晋循声望去,待看见闯进来的人时,瞳孔骤得一缩。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的青年。
一袭黑色正装,身材颀长,姿态挺拔,浅色的薄唇勾着一抹讥笑的弧度,但黑白分明的眸中,却噙着冷峻的光,透着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压迫与威严。
这样的眼神唐晋只在那神坛之上的舒大指挥长身上看到过,而眼前的男人逐渐也和他记忆里的影子重叠。
唐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唇:“大,大少爷?!”
江若薇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浑身一颤,寒意划过脊背,她急忙推开面前的管家,目光落在舒厌身上。
眸中的诧异与震惊比唐晋还甚:“舒厌?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一直被关在福利院吗?!
几秒过后,江若薇的震惊被惊喜代替,她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带着几分责怪走到舒厌面前:“你怎么才回来?!七年了,我和指挥长找了你七年,就算你当初赌气离家出走,也不至于……”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发情况惊愕到久久回不过来神。
舒家失踪了七年的大少爷居然回来了?
还是在这种时候。
真是又震惊又让人讽刺。
爹死了才知道回来,舒指挥长真是给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
舒厌神色疏冷的看着面前的继母演戏,在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完后,他唇角的讥讽更深了些:
“我以为您的眼泪早在刚刚就流完了,没想到看到我安然无恙的回来,哭得居然比丈夫死了还要厉害。”
江若薇怔了怔,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随即面色苍白的咬了咬唇。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上前质问道:“先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舒家大少爷,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江若薇抹了抹眼泪,无奈苦笑:“赵部长,虽然人大十八变,可小厌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对舒厌的不敬闭口不谈,转而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份上。
赵部长果然上了钩,严肃道:“样貌都有可能作假,身份就更有可能了,谁人不知舒厌从小就没有异能,那样的一个小孩子跑出东基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的回来?我看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假扮的!”
舒厌笑了一下,眼眸中多了几分危险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就是赵启山赵叔叔吧,我记得我被迫离开舒家之前,您还是我父亲手底下一个小安全员,没想到现在都混成部长了。”
男人的脸上霎时间浮现恼羞状。
还没等他出声,舒厌便抬起头,一枚玉坠从他掌心垂落,悬在半空中,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出冰透的光。
“既然赵叔叔跟随我父亲多年,想必不可能不认识这枚玉佩吧?”
赵启山的脸色变了变。
他当然认识。
这玉佩是舒家独有的信物,只有真正的舒家人才有。
而舒厌手上的这枚还刻有一个小小的“灵”字,那是舒指挥长特意为他的发妻刻上去的。
舒家的儿媳妇本不配拥有玉佩,这枚足见特殊与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