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的眸色瞬间冷凝了下去。
白妩也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但她还未来得及继续用力,手臂上的妄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她甚至察觉到它似乎正用它的獠牙摩擦着她的肌肤。
不会吧?
这只蛇想干吗?
手臂一阵刺痛,白妩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而她与容尘的连接处也就此断开。
她就这样错愕的看着容尘在自己眼前坠落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白妩的第一感觉便是愤怒。
她掀起衣袖就想要给这个坏劣的小蛇一个教训。
然而此刻,妄正蔫儿吧唧的趴在她手臂上一动不动。
它看起来似乎很不好。
白妩的火气瞬间就消下去了。
也是,毕竟容尘身上一直带着朱砂,它怕他情有可原。
是她没抓住人。
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它呢?
它不过只是一个动物罢了。
出于同生物圈的同情,白妩最终还是忍住将它一并甩下去的心。
好在003也及时提醒她,【放心吧宿主,碎片的命格一般都比较强大,这种意外情况不会让他们死的。】
白妩呼出一口气,将妄拎到手掌心。
“下次不许这样了,你差点害死别人知道吗?”
妄耷拉着头,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又像是在埋怨她的责备。
白妩只好叹气,“刚刚那条蟒是你的同类吗?你有办法让它不伤害我们吗?”
妄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要去找容尘了,你留下来对付它,别再让它作威作福了。”
妄抬起了头,似乎有些不满,琥珀眸微微眯起,逆麟也跟着拢了起来。
白妩只好又把它顺下去,“乖,我知道你怕他,但是他对我还有用,他是帮我揭开巫咸丑陋面具的见证人,他还不能死,懂吗?”
妄“嘶嘶”了两声。
呵。
怕?
他才不怕那个男人。
他只不过是极其讨厌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讨厌。
但他的小猎物已经发话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照做了呗。
反正那男人现在估计也半死不活了,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了。
妄不情不愿的爬下了她的掌心,一落地便恢复了原来威风凛凛的蟒蛇身。
足足比刚才的那条蟒大了两倍。
白妩摸着它光滑的黑鳞,“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啊,明明这几天我没喂给你什么东西啊。”
不对比不知道。
蛇里面的品相居然还存在天差地别。
和刚刚那条浑身斑驳恶心的蟒相比。
她的妄妄简直不要帅气太多。
“好啦,别赌气啦,快去快回,等我回来给你奖励。”
听到那那两个字眼,妄的琥珀瞳一亮,立马乖乖地去追刚刚被他操控了的蟒去了。
…
崖底。
容尘昏昏沉沉的睁开了双眼。
然而视线里却一片模糊,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虽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在坠落之时,肩胛骨被崖上的断木贯穿,双腿也几乎没了知觉。
他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绯色的薄唇扯出一抹苦笑。
想他不辞艰辛的来到此地,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了这个结果。
头顶是倒流的星河,耳边还时不时的传来野兽低吼声。
然而他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满是枯叶的草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
若他的结局真是葬送此地,那还真是……有些可笑。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他的脑海中不断飞过自己的前半生。
可惜的是,那是极其索然无味并且刻板的半生。
他听别人说过,人死前,是会看到自己最牵挂、念念不忘的一切往事的。
可为什么他脑海中最后浮现的却是那个女人的脸呢?
他仿佛看见了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眼角下的美人痣越发红艳。
他越是想逃脱。
她孤立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越清晰。
容尘不禁想。
现在的她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是坐在崖边、痛苦而又懊悔地内疚自己没有抓住他?
还是仓惶而逃,结果转身就遇到了那条恶蟒?
他不敢想。
她已经够可怜了。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秒,他开始想他最敬爱的神君。
他那么虔诚的侍奉他。
在他遇难之际,悲悯的神会不会吝予奇迹?
哪怕不是救他。
哪怕是救救那个可怜的女人。
他也死而无憾了。
视线更模糊了,哪怕天边开始泛白,他都已经捕捉不到了。
听觉也开始退散,那些鸟兽啼鸣嘶吼声也开始远离。
但一阵宛如天籁般的呼唤却在此时钻入了他的耳中——
“容公子,容公子!”
是柳萋萋的声音?
还是心软的神显灵了?
…
经过一番跋涉,白妩终于在崖底找到了容尘。
不过他看上去很不好,肩膀被一根枯木贯穿,流出的鲜血溢满了他整片胸膛,将他身上火红的嫁衣染成了暗红色。
白妩拍了拍他的脸,试图唤醒他。
但没用。
他的脸惨白到了极致。
没办法,白妩只好从位面商店里兑换了点续命的药丸喂他吃了下去。
而后她按住了容尘的肩头,看着他微微颤动起来的睫羽道,“容公子,你忍着点。”
说完她便紧咬牙关,用力的将他肩头的树枝拔了出来。
容尘闷哼了一声,额上疼出了汗。
更多的鲜血从他伤口中溢出。
白妩连忙扯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替他包扎好。
鲜血这才勉强止住。
她连忙去晃容尘,“容公子,你好些了吗?”
容尘的眼睛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缝。
他看见了濒死之际脑海中想到的那个女人。
她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满脸都是泪,可怜却又异常坚忍。
或许神真的显灵了。
不然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
容尘想要出声安慰她,但却连最后开口的力气也没了。
白妩抹了抹眼泪,“容公子,你还可以起来吗?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伤口还没好,不能待在这。”
容尘很想告诉她让她别管他了。
可他只能费力的眨眨眼。
然而女人却像是听明白他的意思似的,竟真的起身离开了。
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失落感。
但同时他也厌恶自己生出的这股失落感。
她不过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凭什么要留下来照顾将死的他?
他又凭什么生出这么丑恶的念头?
然而没过片刻,身旁却传来了动静。
白妩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也跟着钻入了他的耳中——
“容公子,你别怕,前面有个山洞,我这就把你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