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礼回到房间的时候韩让已经走了。
白妩坐到了窗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夕阳的余晖映在她的脸上,本就柔和的轮廓在此刻显得愈发温柔迷离。
她似乎总能和光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就比如当下。
沐浴在斑驳光影里的她像极了一幅画。
一副可以很好疗愈他的画。
他并不满足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
他想要与她并肩,将她拥入怀,让她身上的光也有自己的一份。
于是傅司礼走上了前,手掌温柔的搭在了她的肩头。
白妩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随后回过头来,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了她。
“傅司礼。”她轻启薄唇,“可以告诉我你之前的事吗?我想了解。”
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他没有理由拒绝。
也理所当然的把她的主动当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冰雪消融。
她该是爱他的吧?
不然那一个个耳鬓厮磨的夜、那一句句沁人心脾的蜜语、那一个个千回百转的眸又是从何而来?
“好。”傅司礼轻点了头,“你不是也想看看那些花吗?我先带你去。”
他牵起她的手去往了庭院。
他已经很久没来这个地方了。
可那些水晶花房依旧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随手推开了一间房门,温暖的气流裹着甜蜜的花香袭来,让人心旷神怡。
傅司礼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女孩。
看着她逐渐舒展开的眉眼,他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跟着紧了紧。
“这里是一些应季的花卉,都交给了管家搭理,你若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他们摘一些放在你房间里。”
白妩的目光在这些姹紫嫣红上流连。
“你不是最喜欢白山茶吗?为什么我一朵也没见到?”
傅司礼沉了沉眸色,低头把玩起了她葱白的指尖。
“送给你的是最后一朵。”他道。
其他的早被他摧残干净了。
尽管喜欢。
可那之后他再也没种过。
他害怕再一次失去。
“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应该有山茶花。”
闻言,白妩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可以吗?我想看看。”
傅司礼当即驱车带她去了京城的郊外——溪山。
这是一座不高的小山丘。
因着景色优美,历来备受周围人喜爱。
但因为现在是冬季,山上的植被稀疏,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雪,导致游客更少了。
傅司礼把车停在了山下,拿起了一件厚风衣披在了白妩身上。
“山里冷,小心些。”
白妩从暖烘烘的围巾里探出头点了点。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快些走吧。”
说着他牵起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迈上了山路。
好在因为山体不高,山路又修的平整,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半山腰。
恰逢初雪消融,枯枝裸露,冬日的余晖悉数洒落在这片灰色的山头。
日照金山,美不胜收。
白妩抬眼看了一眼山脚下的云烟,稍稍一移,余光比又捕捉到了隐匿在丛林之间的几栋红墙别墅。
于是她好奇的问道:“这里还有人住吗?”
傅司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眸底一瞬间变得悲惋了起来。
“这是以前傅家的祖宅。”
他的幼年时光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不算美好,甚至最后的那段可以用灰暗来概括。
他的父亲在这里被抓,母亲在这里结束了生命。
而他唯一的妹妹也在这里感染重病,最后死在了他的怀中。
那夜后,他几乎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只有一次深夜,他突然发病,恢复意识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置身在了老宅门前。
他的周围开满了雪白的野山茶。
光影蕴于其中,美的宛若梦境。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喜欢上花的。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牵着白妩来到了宅院前。
他本来不报希望的。
毕竟现在不是花期。
可视线触及处,竟是一望无际的雪白。
这里的山茶比他上次来时,开的还要旺盛。
满山头花枝摇曳。
有些甚至已经攀上了宅院的门楣。
白妩似乎也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住了,松开了他的手后便跑进了花海中。
眸底一片白色旖旎。
鼻尖也满是氤氲芬芳。
傅司礼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与那些纯白融为一体。
看着她荡漾在光影中,温柔的不像话。
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此刻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于是他看着眼前的红墙,陷入了往昔的记忆中。
他很小的时候比大多数人幸运的多。
不仅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而且父母恩爱,家庭氛围美好和谐。
而这一切在他妹妹傅明娇到来后更盛。
他又多了一个亲人,多了一个可以牵挂的人。
但好景不长,他父亲的生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通过地下渠道借了黑贷。
而这竟成了他们家的噩梦来源。
贷款越欠越多,直至债主逼上门来,他们一家支离破碎。
到最后,连他幼小的妹妹也没逃过去。
尝尽了甜蜜的人往往是最承受不住打击的。
他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浑浑噩噩的流浪街头,像是行尸走肉。
那些亲朋好友也怕惹祸上身,即便是惋惜他的处境,也不会伸以援手。
于是那些人很快便找到了他。
为了抵债,他们便把眉清目秀的他送去了地下赌场。
因着良好的条件,几乎是一到那个地方,他就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可他极其厌恶那里,厌恶那里彻夜狂欢的叫喊声、厌恶骰子和桌面撞击的声音、厌恶那些人向他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开始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开始暴躁。
他隐忍着周围的一切,直到忍无可忍。
他永远记得那天。
地下赌场来了一个红裙金发的女人,摘下墨镜后,一眼就看中了他。
即便那时的他还没有成年,但还是从她的同伴头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当晚他就被经理带去了一个房间。
女人裹着浴袍,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他身边。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她说了什么话,只记得她身上浓重的脂粉味熏的他几欲呕吐。
他也真的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