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傍晚,血红的残阳在山脉间倾洒下最后一抹光。
人们常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和最后一抹夕阳光总是会给身边的人镀上一层让人心动的幻影。
林思阳觉得很有道理。
不然为何他会觉得此时的白妩尤其的迷人?
她靠在山崖边的栏杆上,秀发松了下来,柔细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舞着,有光从中溢出,被割裂成了一个个梦幻的碎影。
就连她手中的那瓶普普通通的能量饮料都变得格外吸引人。
林思阳压下心头的攒动,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她旁边,循着她的目光一起眺望向了远处漂浮着浅金云层的山川。
“林思阳,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京城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女人轻柔的声音裹着晚风钻入了他的耳中,林思阳微微一笑,背对着山川舒了一口气。
“这座山叫雾眠山,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骑着摩托来这里,山风一吹,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夕阳的余晖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很好的遮去了男人五官中的凌厉与硬朗,透出些莫名的柔色来。
白妩怔了怔,“林同学经常心情不好吗?”
“我父母关系不好,经常吵架,有时候还会动手,所以一般这个时候我都会躲在外面不回家,省的见了心烦。”
“不过现在就没这种烦恼了。”
白妩:“为何?他们和好了?”
林思阳看向她,笑了一下,眼里的情绪格外的平静,“没,他们在去民政局离婚的路上遇到车祸,死了。”
尽管这句话被他说的云淡风轻,可白妩还是听出了那背后潜藏着的埋怨与悲痛。
也是了。
原生家庭是人一辈子也无法和解的存在。
哪怕再光鲜亮丽的人,只要将他那些血淋淋的、不为人知的过往剖开,也依旧能戳得他体无完肤。
白妩垂了视线,眸底掠过一丝心疼,“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林思阳不以为然的道,“白老师你不必道歉,这并不是我的什么伤疤,我能把它说出来,就代表已经过去了。”
“看来你的性格还挺豁达的嘛。”
“才不是。”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来,“我脾气很怪的,就比如——”
“只要是我认准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男人笃定的声音让白妩好奇的抬了头,这才发现他一直都携着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而当她对视上去的一瞬间,他却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笃定的语气也转了个弯,慢慢轻缓下来。
“比方说游泳,白老师还不知道吧,其实我小时候是个旱鸭子。”
这点白妩倒是真没想到。
因为眼前的青年除了是京大的校草外,还有一个光鲜的身份——游泳运动员。
八岁起就开始参加各种游泳赛事,几乎一路过关斩将,奖杯奖状更是拿到手软。
十六岁那年,他更是一举拿下了世锦赛青少年组的冠军,收到了国家队递来的橄榄枝。
却不知为何被少年拒绝了。
后来他接受了京大的保送,继而开始淡出泳坛,除了前几年参加的省运会外,各大赛事上便再也没了少年人的身影。
无数人为之惋惜,毕竟林思阳可是被誉为“天才少年”的游泳健将。
来到京大后,那些老师教练们也曾苦口婆心的劝他重返赛场,可他除了偶尔去泳队训练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动态。
这些也是白妩从办公室其他老师的口中听来的。
毕竟林思阳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不行,简直是京大校宝级的存在。
而对于他的身世,流传的最多的一个版本就是——
林家原本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但发达之后的林父逐渐被上层社会的享乐麻痹,不顾家中发妻和孩子整天吃喝玩乐,后来在一场车祸中,夫妻二人双双去世,公司破产,资产悉数被抵押给了银行,林家就此没落了下去。
好在这姐弟俩比较优秀,双双考入了顶级学府,倒也算是未来可期。
如果他的姐姐林思夏没有误入歧途的话。
思绪回拢,林思阳清越低沉的声音响在了她耳畔。
“.....小时候我被绑架过,那些人拿了钱又害怕被指认,便在逃跑的路上把我丢进了海里,要不是恰巧有渔民过去收网,怕是我那时就已经淹死在海里了。”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拼命的练习游泳,直到把自己练吐才罢休。”
所以,哪有什么少年天才,不过都是那比旁人还要努力百倍换来的罢了。
看着女人认真注视着他的眉眼,林思阳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骑摩托也是,我爸是暴发户,在我上四年级的时候我家才买了轿车,那段时间只要我一坐进去就会吐,经常被别人拿来说笑,笑我没有富贵命。”
“所以你就学了这么刺激的项目来证明自己?”白妩反问道。
“不愧是白老师,很聪明。”林思阳对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但随即又顿了一下,眉眼垂了下去,继而小心翼翼的朝白妩挪了挪,“老师,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你会不会觉得我脾气很怪、惹人讨厌?”
“怎么会呢?”白妩认真的看向他,“你有自己的目标和坚持下去的野心,这是很多人都难以做到的,所以老师相信你的未来也一定比旁人更闪耀,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
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了?
林思阳眼里的流光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于是他愈发大胆的挨着她,直到那馥郁的茉莉清香将他裹了个满怀,他才心满意足的松弛了眉眼。
“那老师你呢?”
白妩微微怔愣,“我?”
“对,我也想知道老师的过去。”
白妩笑了笑,视线移到渐暗的天幕上,“我和你比起来就平淡的太多了,按部就班的读书、嫁人、上班,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去了。”
“不会不甘心吗?”男人低缓的声音兀的响在她耳畔。
白妩诧异回眸,看着他那在晚霞中半明半暗的侧脸,愣了愣,“不甘心又能怎样?”
林思阳笑了,“既然不甘心,那就要打破它。”
说着他重新走到了摩托旁跨了上去,朝着她伸出了手,“还有许多风景没看,白老师,要和我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