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灏这几日打着汇报神医一事进展的幌子,几乎每晚都要来她这儿转上一圈。
她因忧心母亲病情,又想着夜里说话的确比白日里要方便不少,便默许了他的行径,并未阻止他来。
不过她知道他会来,前几回大多会坐在窗下等她,今儿大概是洗了头,整个人舒爽惬意了不少,精神便也倦怠了几分,等着等着就趴在引枕上睡着了。
她因洗了头而散着发,一头青丝散着落在大红绣百蝶穿花的锦枕上,被大红的锦缎衬得乌黑亮泽,让展灏忍不住弯腰掬了一把在手掌把玩。
他微微闭眼感受手里的柔滑,任凭那些滑顺的青丝散落在他指缝里,再略一抬手,让青丝顺着他的掌心落回锦枕上。
发丝轻拂过掌心,带给他酥酥痒痒的感觉,似有只猫爪将他的心挠得七上八下般。
展灏忍不住俯身,轻轻在她发间印下一吻。
但他也仅仅只印下一吻就飞快退开,生怕吵醒她。
这几日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她怕是一直都没休息好吧?
展灏心疼的看着孙妙曦眼底淡淡的乌青,再一见她鼻尖沁着几颗小小的汗珠儿,便顺手拣了一旁的团扇,轻摇着替她扇风。
这丫头定是猜到他今夜会来,一早便将丫鬟都支开了,便只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扇风了。
偏生她又是个懒骨头,定是没扇几下就不耐烦的丢开,宁愿热着也懒得动手。
他的阿曦就是这般懒洋洋的,偏生又懒得招人喜爱,让他舍不得让她动一根手指头,恨不得替她把所有的事全做了。
展灏这一扇,竟扇了大半夜。
一直到孙妙曦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转醒。
她一见坐在一旁给她打扇的竟然不是元宵,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待看清楚打扇之人是她所熟悉的人后。身子才重新松懈下来。
展灏以为是他扇得不够卖力把她给热醒了,立刻加大力度:“凉快些没?”
“凉……凉快了,不用扇了。”孙妙曦少见的把话说得磕磕绊绊,还微微红了脸———哪能把展灏当丫鬟使唤?
还是最最亲密的贴身丫鬟……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想要夺走展灏手中的团扇。
展灏却不肯给,把扇子举得高高的:“你睡你的。”
孙妙曦不由更加窘迫———他目光灼灼的坐在旁边看着,她怎么可能自顾自的睡觉?
她见展灏似乎执意要给她扇风,且越扇越卖力,只能任由他当丫鬟去———她就是想抢也抢不过他啊!
孙妙曦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又变尴尬了,还隐隐带着一丝暧昧。
不用暗自恼怒———都是他,没事温柔体贴的给她扇扇子做什么?
她悄悄的腹诽了展灏几句,又飞快的出言打破暧昧:“你是怎么想到的?居然能让太后娘娘下旨让孙妙芸剃度出家,你是没看到孙妙芸当时的神情———心心念念盼着的懿旨。到头来居然变了个意思,她差点被刺激疯了!”
原来孙妙曦在太后那儿不够脸面,平日里自然是无法见到太后,只能让一直想要帮她出力的展灏出手。
展灏身为睿王世子,自然有手段将孙妙芸和展慕白以及苏毓有染一事。巧妙的捅到太后跟前,在打点了太后跟前的人———也无需他们多说多做,只要他们在适当的时候,说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便足于让太后震怒,下旨惩罚孙妙芸。
展灏向来对孙妙曦有问必答,认真严肃的解释道:“她不是对我二叔情深不悔吗?那既然嫁不成我二叔。也不好让她嫁给旁人,侮辱了她对我二叔那片深情。”
孙妙曦听了不由对展灏刮目相看———他这才叫杀人不见血啊!
孙妙芸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展慕白,还曾几次当众扬言,说若是不能嫁给展慕白,宁愿出家为尼吗?
展灏这不就大度善良的替她达成心愿?
孙妙芸这回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还真得在庵堂里了却一生。才能验证她对展真爱的那片痴情。
孙妙曦唏嘘感叹道:“孙妙芸这回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我还觉得便宜她了。”展灏冷冷说道,冷厉鹰眸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就冲孙妙芸居然敢威胁阿曦,妄图叫阿曦推掉亲事舍弃他这一条,就足以叫她死千万次!
他好不容易才把阿曦拐到手,孙妙芸居然敢威胁阿曦退亲……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的!
展灏一想起这事。他就觉得对孙妙芸的惩罚太轻了。
孙妙曦不知展灏心中所想,叹道:“倒不会便宜她,求而不得,没有什么比这样更惨。”
展灏见她话里隐隐有称赞他之意,立刻聪明的顺势求夸奖:“这事我办得好吧?孙六带给你的恶气出尽没?没出尽我再替你多出几回。”
孙妙曦觉得让孙妙芸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对她赶尽杀绝。
她委婉的摇了摇头,谢绝了看起来一个劲的想要在她面前表现的展灏:“不必了,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
“你还没夸我呢!”展灏在孙妙曦跟前总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依不饶的求夸奖。
孙妙曦见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突然化身稚童,倍感无奈……可人家事情的确办得不错啊,是该夸奖。
孙妙曦想了想,干巴巴的夸道:“办得好,很好,正合我意,多谢了。”
“你要是把苏毓那事也交给我料理,我也能办好!”展灏微微有些怨念,又有些心疼孙妙曦———早在孙妙芸和苏毓联合设局引孙妙曦时,他就提出要替孙妙曦一次性解决麻烦,孙妙曦却是不肯让他出手,非要自己搞定。
孙妙曦却是有自己的思量,她不想事事都依靠展灏,不想欠展灏太多,她怕自己最终会因欠他太多而沦陷。无法及时抽身。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再一次岔开话题:“现在没了孙妙芸上下蹦跶,你我的……亲事应该能顺利进行吧?王妃那边会不会有变?”
“不会,母妃对你倒是赞不绝口。”展灏自然比孙妙曦还希望早点把亲事敲定,拐着弯催促孙妙曦:“古夫人病情如何?可有好转?”
“前一阵好转了一些,但这几日被孙妙芸一闹,又有些不好了,”孙妙曦一提起古氏便忧心忡忡,果然顺着展灏的思路说道:“看来亲事得更快一些筹办才是,早点定下来,早点让我娘高兴,说不定她的病就能早点好。”
展灏一直让人寻找那位神医,眼下已有些眉目。为了不让孙妙曦担心,自是细细说来:“那位神医行踪不定,不过我已找到一位曾被他医治过的人———那人身患和你娘一样怪症,得神医救治后已然痊愈、和常人无异。”
“他还说神医往终南山去了,如今我们既晓得神医去处。我想不日便能找到他。”
孙妙曦果然欢喜起来:“太好了!只要证实神医能够医治我娘,那就更有希望了!”
她之前一直很是担心,担心即便展灏替她寻到神医,那位神医替古氏问诊后,依然束手无策,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如今虽未寻到神医,但好歹证实他的确能够医治古氏。这对孙妙曦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大恩不言谢!”孙妙曦对展灏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郑重其事的对他屈膝道谢。
展灏故作不悦的微微挑眉,抓住机会得寸进尺:“你道谢都只是嘴上说说?”
“那你想要我如何道谢?”
展灏指着散落在小几上的针线提出要求:“你好歹亲手绣个荷包赠我,才算诚心不是?”
“你……真的要我亲手绣荷包答谢?”
“嗯。”
孙妙曦略微犹豫了下,最终应了下来。
好吧,她会用心、亲手绣个荷包答谢他……只要他到时候不嫌弃就行。
孙妙曦正和展灏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原本被展灏点了睡穴的元宵惊醒。
“姑娘,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孙妙曦听元宵的声音越来越近,顿时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那敲门声怕是把整个小院的人都惊醒了,你现在出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姑娘?”
“知道了。你先去看看是谁。”
孙妙曦胡乱把展灏推到床上,又飞快的垂放下帐子,这才急急的推门出去。
她才出了寝室走到到暖阁,元宵就折回来了:“是青姨娘,她说有事求姑娘,奴婢怕她惊动其他人,暂且让人将她请到花厅。”
“青姨娘?她来找我做什么?”
孙妙曦怕青姨娘大半夜的闹腾,吵到古氏休息,虽有些不悦,但到底去花厅走了一趟。
她人才刚到,青姨娘就“扑通”一声跪下,跪行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的腿肚子,哭着哀求道:“三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六姑娘这一回吧!她已经知错了,求您放过她,别让她去庵庙做姑子……”
青姨娘大着肚子,孙妙曦不好直接推开她,不由有些恼怒:“你这是做什么?让她出家做姑子的是太后娘娘,又不是我!你要求也该是去求太后娘娘,求我有何用?”
“姑娘,奴婢出自古家,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您就看在我打小服侍大小姐的份上,救一救六姑娘吧!您深得皇上宠爱,只要您求皇上出面,一定管用!“
“只要您救了六姑娘,日后我让她给您做牛做马,像我给大小姐当丫鬟那样,一辈子给您当丫鬟……”青姨娘口中的“大小姐”,自然是指孙妙曦的母亲古氏。
她此刻已然急得口不择言,竟连让孙妙芸给孙妙曦当丫鬟使唤的胡话都说了出来。
孙妙曦听了不由恶心得想吐———出了事就拿自己是母亲陪房来说事?
青姨娘栽赃陷害母亲,设计引母亲发病时,怎么不想想自己是母亲的陪房?
叫她出面,去救背叛了母亲爬床的陪房生的女儿,青姨娘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ps:二更奉上,算是补上个月粉红15的加更~三更还在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