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哨战失利之后,匈奴诸王针对直接渡河作战,还是向北迂回,又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左贤王这回分析道:“童逆的大军实力不俗,又是以逸待劳,匈奴各部较为疲惫,最好不要主动决战。”
“不如各部向北迂回,由他或者其他实力较强的部族掩护,让其他各部寻找浅滩快速渡河。然后他们在这边再脱离纠缠,向西河郡内部撤退。”
左贤王的这个方案可以说是认怂,但是相对稳妥,但能保存主力的实力,尽早撤退到相对安全的区域。
他的方案赢得了一些实力稍弱的部族首领的支持,可是在道德和士气层面,显得比较弱势。
右贤王等主战派对此嗤之以鼻,对左贤王说道:“我匈奴大军全力出击,最后什么也没抢到不说,还狼狈地逃回西河,这成何体统!
右谷蠡王也说道:“左贤王啊,是你最先要攻击要塞,导致死伤惨重;是你提出劫掠太原,结果一无所获;这回又是你,竟然要不战而逃,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帮着童逆祸害大家!”
右谷蠡王说得掷地有声,那些稍微支持左贤王的一众小王都不敢表示不同意见。左谷蠡王早已败退回离石,所以更显得左贤王站不住道理。
右贤王又讲道:“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只需要渡过汾水,击破当面人数远少于我军的敌人,然后就是得胜而归!”
“诸位!我们尚在这里的匈奴人多是有家人、牲畜、居所在对面,如果此战不尽力,那我们就会一点点变成他人的牲畜!就像对面的呼厨泉一样,你们想成为牲畜吗?”
“不!绝不!”
“那就一同击破当面敌人,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在右贤王的带领下,匈奴各部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他们采取主动进攻的态势,并将诸王兵马沿汾水展开,希望通过起到威慑徐荣军的作用。
徐荣这边对他们根本不在意,他直接后撤两里,在汾水西侧的平原之上,大大方方的列阵。
徐荣看向一旁的十一旅参军徐晃,主公发现的这个人才,确实很厉害。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为人颇为冷静,即使在格斗中也能用心观察周边情况。
他现在已经是一流的将才了,但还有不少提高的空间。不如此时给他指点一二,看看他悟性如何。
徐荣对徐晃说道:“公明,我军数量比对方少接近三万,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平原之上,列成宽阔的大阵交战,而不是稍微往南,背靠山丘呢?”
徐晃对徐荣颇为佩服,这个前辈虽然因为长安那边的原因,没有担任非常明确的职务,但他的本领是全军有目共睹的。连微微自傲的自己,都努力和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此时这个问题他也有思考过,可是没有形成系统的想法,只好回道:“之前的作战会议中,我军有两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我们和主公汇合,在汾水东侧的山地与敌人决战。那样的话,山地有助于我军发挥,而敌方骑兵虽然可以爬山,但战斗力会受到一定影响。与此同时,胡琅儿校尉和界休县的屯田军,也可以夹击敌军,共同击败对方。”
徐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徐晃作为一名将才,他分析到这里肯定只说了一半,所以他静候徐晃后面的分析。
徐晃继续说道:“这第二种方案,是我们这边追杀左谷蠡部过河,在汾水西侧的平原之上,与敌军决战。相较第一种方案,肯定挑战要更大些。”
他突然加重语气,说道:“不过,目前的态势可以围歼敌军。第一种方案,即使打得好也只是击溃。相比于击溃,围歼才更能解决问题。”
徐荣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不错,公明分析得非常准确。第一种方案,是判断敌军非常棘手,才选用的稳妥计划。而第二个方案,就是围歼敌军!”
可是徐荣的笑容转瞬即逝,他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
“公明以为,我军为何要在平原和对方决战,而不另外选取能够遏制敌方骑兵发挥的山地吗?”
徐晃听到这个问题面容严肃,头脑开始飞速的思索。
而徐荣也在等待着他的分析,这个原因他可以确定,在整个新西凉军之中,目前只有两个人能够独立分析出这个原因。
包括颇具谋略的卫觊和阅历深厚的王邑,都因为不是军中之人,所以决计分析不出来,不知道徐晃能不能成为第三个呢?
徐晃思考了一会,突然眼神一亮,不怎么确定地说道:“难道是指挥方面的原因?”
徐荣认真地盯着徐晃,缓缓地说道:“真得很厉害!关键的原因就在这里。”
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他的回答虽然没有深刻阐述,但已经靠近答案。
整个新西凉军算是有两个半能分析出其中的奥妙了,看来之后要让俭儿也跟着他学一学。
他继续道:“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
“山地会影响通行和集结,作战中基层军吏和士卒的作用会增强。而平原作战,更依赖和考验统帅的能力。”
徐晃听了之后又默念了一遍,他大约能思考出其中的奥妙,不过如何理解和运用,就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了。
徐荣说完这段话之后,他心中也在思考,他这边有板楯蛮占一多半的勇蛮营,还有精于山地作战的黄於部并州兵马。
再考虑上体能、装备、组织、士气等因素,基层军吏和将士们绝对是完爆对方。可是,童远最后传来的信号非常明确,就是渡过汾水,平原决战。
这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童远心中,他徐荣的统帅指挥将彻底碾压对方,这个优势甚至大于勇蛮营等兵马对匈奴兵的优势!
这就是为什么几日前,要塞传递来信号后,他非常自豪了。
原来主公看待自己是真的当做老师啊。那一天他,说分一半俸禄,永远当做尊师,看来绝非空口无凭的妄言。
这份尊重和信任,让他眼中略有些模糊。
“放心吧!吾定能一战而定,让主公做好并州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