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奶奶认识淑婆婆这么久，她从未同淑婆婆产生过冲突。
无论面对谁，大牛奶奶言辞清晰且犀利，两世为人，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此刻她说话的言语之间却已经混乱了。
淑婆婆看出大牛奶奶气色不对劲，于是将大牛奶奶扶到椅子旁，“坐下说，别动怒。”
门廊之下，有几把凳子。
大牛奶奶今天晚上其实没怎么睡，整个人气色很糟糕，而且很疲惫，小姜眠的事情一直在她心头哽着。
七十多岁的年纪，历经风雨却又再度遭受打击。
她如何敢睡，又如何能睡。
昨天晚上，大牛奶奶一直提着精神，不敢睡。
心头哽着事情，她岂有睡觉的想法。
可她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睡着。
她现在悔恨的很。
可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有雨滴砸到了淑婆婆手背上。
可他们此刻是站在门廊之下，而且此刻根本没下雨。
淑婆婆冲大牛奶奶看去，大牛奶奶眼眶一直红着，眼中的泪一直在强忍着。
淑婆婆拿出一个手绢，递给大牛奶奶。
这个手绢是黑色的，而且手绢上雕刻有红色彼岸花。
“你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淑婆婆忽然召唤出那个被封印的黑红棺材。
“你应该对它有印象。”
大牛奶奶说：“两年前，小姜棠离开的那晚，我记起了所有的事情，来寻你解开答案的时候，院内就摆放着这样一个棺材。”
“你不知事情全貌，应当也不知道这棺材中被封着一个怨灵。”淑婆婆说到此处的时候，眸色陡转锐利。
大牛奶奶整个僵在原地：“怨、怨灵？”
大牛奶奶：“我不管谁将棺材埋在这里，也不管是不是公主，你不听我当日所劝，仍然趁乱为所欲为，被别人当做踩踏石，蛊惑我的人，届时自有你好受的。“
大牛奶奶愣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蛊惑？”
“现在消息还没扩散，我在酆都看见了欺负小姜眠的几个男同学的阴灵。”
在酆都看见那几个男生的阴灵？
大牛奶奶第一瞬间有片刻的懵，但旋即她就明白淑婆婆的意思。
“大牛奶奶，你觉得在手上沾有鲜活的生命这样的情况下，能转世吗？”
大牛奶奶一噎，“可……”
“没有可是！”在这一刻，淑婆婆好似和平常的她有些不一样。
她在人界只是渡安村的淑婆婆。
但是在酆都，她深受酆都律法的限制。
“人界有律法，酆都不仅有律法，还有因果限制，如果有人手上沾染上人命，而且自愿被怨煞控制，沦为怨灵，这样的生灵，你能让她转世吗？大牛奶奶你告诉我，能吗？”
大牛奶奶唇颤了下，“被怨煞控制沦为怨灵？是小姜眠吗？”
“如果不是有人为她改命数，她死后以怨灵身份被阴使带到酆都的时候，就会被压入判官司接受审判，进而被送入炼狱之中……我根本不会有机会见到她怨灵之身。”
淑婆婆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是严肃。
大牛奶奶有些坐不住了，“那现在……”
“她被带走了，小姜棠为她闯了判官司，后续如何？老婆子我不知道。”
“小姜棠闯了判官司？”大牛奶奶也有些担心小姜棠的安危。
“你无须担心她，她这两年所做的事情，已经足以和他们谈判。这两年，你应该从未忘记过曾经的记忆。”
大牛奶奶陡然看向淑婆婆。
淑婆婆问：“你可知为什么？”
大牛奶奶点头又摇头，最后她试探着问：“是因为小姜棠吗？”
“这几年你对小姜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小姜棠察觉到我身上关于酆都的气息，她希望她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内，给小姜眠在人间留一个多关心她的人。”
又何尝不是给小姜眠留下的保障。
而这一切，大牛奶奶都做得很好。
大牛奶奶心中很愧疚。
“你无须愧疚，你之所以陷在梦魇里，是这个棺材内被封印的阴尸为所欲为，她的怨魂有些许挣脱出了这个封印，这才闹到今天的地步。”淑婆婆说着，叹了一口气。
这何尝不是因果所致。
淑婆婆一挥手，那黑红棺材顿时又消失了。
尽管已经凌晨了，但后半夜，淑婆婆和大牛奶奶当真无一人睡。
两人都守在小姜眠屋门口。
天光大亮的时候，淑婆婆走到屋内。
曾经有活力的小姑娘此刻无比安静的躺在床上，她身上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卫裤。
那个红色针织公主群被她铺平放在床上。
看到这里，淑婆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抚上姜眠的发丝，“此事应该怪婆婆，婆婆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
淑婆婆在酆都看见姜眠的阴魂时，她就在想，若是她不离开渡安村，会不会就不会给歹人机会。
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上午，夏虁回来，带回来一则消息：“我们曾经在尸山遇到一批人，师妹说……这里面有人是曾经丢弃姜眠于渡安村村口的人。”
淑婆婆当时怔在原地，“不是说，是她那个养母将孩子随便丢在其中一个村子里吗？”
夏虁点头：“我当时调查过，丢弃过姜眠的人，确实是姜家的佣人，他们当时偷偷摸摸的将人扔在渡安村村口。”
但是……姜夫人是随便佣人将人丢，至于丢到哪里，她并不管。
这点夏虁后来又调查了。
是佣人将人丢在渡安村之后，才回去交差。
“尸山中，有几人出现了和姜眠身上相同的因果，师妹特意读取了这些人的记忆。”夏虁说，“有人捡了当年当时的漏洞。”
这句话透出好几层意思。
表面上：姜眠当时是被人故意丢在渡安村村口。
但实际上：姜眠早已经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所针对的人——是姜棠亦或者是淑婆婆，亦或者是渡安村。
“小姜棠去了酆都。”淑婆婆说。
夏虁说：“我知道，小师妹在小姜眠体内留下了印记，事发太突然，我们在尸山分道扬镳，我去临城验证这个事情，她则是去了酆都。”
淑婆婆指了指院中的被封印的棺材位置，“我被调离回酆都，是背后谋划棺材人的布局，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我必须说，埋下棺材的人来自于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