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顾青坐在堂屋里的凳子上,手里拿着长长烟杆,微眯着眼看着围在门口的一群人,眉头忧虑的皱在一起,
今年的种子相比去年质量相差太多了,价格却往上翻了翻,
本身顾家村的土地质量就不好,还长年的干旱不下雨,以往的一百粒种子能出五十粒都已经算是运气好,照着今年的种子质量,怕是要在减去一半,
“爹,大家都不太愿意要这种子了。”顾武提着一个麻布袋走了过来,撑开在他的面前,
里面的种子又小又干煸,有些还生了虫子,一看就是下下等货,
磕了磕烟杆,顾青咳嗽了两声,嗓音沧桑低沉,“发吧,能长成一些是一些,今年若不种来年吃什么?”
“可是.....”顾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凄厉的哭喊给打断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发声的地方看去,只见刘翠芝顶着一头稻草般的发,疯疯癫癫的扑了进来,哭喊着,
“呜呜呜,村长,救命啊村长,你快救救大家吧,你要是不救我们,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村长的一口烟刚吸进鼻腔里,就被她这一声吱哇乱叫吓的连连咳嗽,站在一旁的顾武连忙拍着他的背,急忙询问,
“爹,你没事吧?”
村长气急败坏的挥开他的手,猛拍了一下桌板,怒声道,“刘翠芝,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翠芝哪里还管得了害怕不害怕,踉踉跄跄的扑到村长的跟前,撕心裂肺的喊着,
“我说的都是真的,沈家的那个大儿子得的不是什么顽疾,而是天花,是会传染的天花啊,她们一家隐瞒了那么久,要不小西今天去找她姐姐偷听到了,恐怕我们整个村子死光了,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的话一出,来领粮食的村民瞬间便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来,惊恐的问,
“刘翠芝,你个死婆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不信你去沈家看啊,我们完了,我们真的完了,”刘翠芝鬼哭狼嚎的瘫坐在地上,一边猛拍着大腿,一边哭嚎着,
“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虽然说和沈家来往不多,但是他们出村可是要经过顾家村的,而且这几天村里那么多人生病了,肯定就是沈家那个灾星传染的呀,村长啊,你可要为了我们村的村名着想啊!”
听了她的话,旁边围着的人纷纷大吼了起来,唾沫飞溅脸上带着激动和愤怒之色,恨不得现在就一把火烧掉沈家一样,
“我早就说沈家那个小子是个灾星,以前的沈家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全被他一个人拖垮了,现在还来拖累我们顾家村的所有人,我们不干,将他们赶出顾家村,赶出这个地界!”
“赶出去有什么用?是他们想要害我们,赶出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像他们这样的灾星,就该一把火烧死才对,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
巨大的吵嚷声布满了整个堂屋,仿佛要将房顶掀翻似的,
村长粗糙的大掌猛的按在了桌子上,本身就蜡黄的脸又添上了一层惨白,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他堪堪的抚了抚脑袋,哑着嗓子问,
“不要吵了!!!”
又提着一口气,朝着地上哭喊的女人艰难的问道,“确定是天花吗?”
“是,肯定是天花,小西亲口听到的还能有错吗?我们完了,我们真的完了,都是因为沈家一家,他们压根就是灾星,专门来害我们的灾星!!!”
难以让人相信的答案还是说了出来,村长的脊背一瞬间弯了下来,霎那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捂着心口一脸的狰狞痛苦,颤抖的坐在了椅子上,紧紧的攥着顾武的手,吭吭哧哧道,
“武啊,天花可不得了啊,沁阳城的几万百姓全都死于天花,天子的庇护下,繁华隆盛的沁阳成,毅勇抗敌的忠兵都抵抗不住,我们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区区穷苦百姓,又何来的能力抗击天花啊!!!”
“爹.....”
村长又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激动肃厉的问,“你没有接触过沈家的人吧?”
顾武的表情有些苦涩,攥着他的手没回答,
村长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面如死灰的靠在椅子上大喘气,浑浊的眸子厉盛满了绝望,
“村长,你还在等什么?老话说的好,火能烧尽一切肮脏和罪恶,我们把天花烧死,永绝后患啊!”
“就是啊,你是一村之长,他们沈家的人都站在我们头上拉屎了,你还要忍着吗?”
一张椅子被人重重的踢倒,村长也恍然的回过了神,五指紧紧的捏着桌沿,一字字的挤出牙缝道,
“去沈家,我倒要看看,他沈家有什么目的!”
*****
顾妙妙的考虑还是应验了,吃过晚饭之后,沈烬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的跟烙铁似的,满脸通红,
她仔细的检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水疱基本上全部成熟了,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男人脸色几乎白到透明,
采下的龙血参用了三只,还剩下一只半,天色越暗,窗户缝里渗出的风越冷,像是吹到了人的骨头缝里.
男人的脸色烧的通红,嘴里却一直嚷嚷着好冷,没有退烧的药材,顾妙妙只能用冷水一遍遍的擦拭着他的身体,帮住他降温,
“别走....娘...不要走...”
一只大手小心翼翼的捏住了顾妙妙的衣摆,薄唇微张,不停的低喃着,
顾妙妙的手停顿了片刻,又面无表情的擦了起来,没有理会他,
像是感受到她没有理会自己,沈烬的手捏的更紧了,她的衣摆剧烈的皱起,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衣,
顾妙妙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将冰冷的毛巾敷在了他的脑袋上,似乎是龙血参起了作用,又或是冰冷的毛巾太刺激,
男人几乎是一瞬间睁开了眸子,和上次她看到了大不相同,男人的眸子里虽然没有任何的光点,但是却透着让人彻骨的寒凉,
躺在床上,整个人透着萧杀暴戾的气息,但仅仅几秒,又恢复了清冷平淡的模样,
他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的开口,“咳咳,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