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象,随翩几辈子都没遇到。
但是在文学作品里,她见过太多,也体验过太多,这大概就是所谓“家”的感受吧。
“你就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哆哆”声连续成串,刀锋落在砧板上,原本是嘈杂且带有杀气的,可是在这个充满着烟火气有规律的声音不让人反感,倒是让人觉得安心,且温馨。
“总归,神猫……神犬……额,你总归不会害我。”要害她,没有必要那么卖力的去救朵朵。
“我突然想说了。”肥猫瘦狗蹲在厨房门口,神情严肃,“你也不用叫我神猫神犬。”
毕竟是个人,被人叫阿猫阿狗的,就算前面加个“神”字,也不好听啊。
“我叫随翩,临安大学医学院中医系XX级学生,孤儿,从小在秦桑孤儿院长大。”
楚怀玉“哦”了一声,眉眼温顺,语调平淡:“那里的人一定对你很好吧?”
不然你也不会说,要回家啊!
“是,那就是我家。”
楚怀玉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和一只狗,反而带着家庭妇女一惯的八卦关心起随翩的个人问题:“你今年二十四岁吗?谈过恋爱吗?”
随翩突然不想说了……
这是纯到深处自然黑吗?这货看着不善言辞,捅刀的技术可是真的不简单啊!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送你回家吧。”楚怀玉面对着灶台,只留给随翩一个微微丰腴的背影,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间辗转,安稳又自然,絮絮叨叨得跟随翩算着账。
“今天晚上赚了363块2,去临安,车费是够了,可是租车去,租车费就要上千呢,还有油钱,高速费,我们得准备至少三千块,再做十天就可以啦,你稍微等等,好不好?”
“好,谢谢你。”随翩笑。
“你,要留在那里吗?”楚怀玉犹豫着问道。
如果是正常的将,不管家里的女儿是变成什么样了,能认还是会认回去的。
可是随翩不一样啊,她是在孤儿院啊!
楚怀玉没有接触过孤儿院,不过她想着,怎么也跟一般的家庭不大一样吧?
随翩一滞,摇头。
她也不知道,她没想过。
她只是想回去看一看,看一看……
“那好吧,我们就先去看看。”楚怀玉把锅里的鸡胸肉焯出来,过冷水,“不行的话,我们再回来。”
“回来的话,你养我啊?”
“是你教我赚钱,是你养我啊!”楚怀玉对这个倒是看得很明白,只是眉眼有些落寞,“我身边也没别人了,正好你来,跟我做个伴儿。”
随翩和她相处,其实隐约也有些明白了。
楚怀玉不是笨,只是事不关己从不动脑子,从摆小摊的情况来看,她虽然内向不善言辞,可她也不懒不怕吃苦,只是她很传统。
对,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那种传统。
她不是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只是没有独立生存的心性,一定要找个信仰,找个寄托,找个人帮她拿主意,她才能有心思往前走。简单地说,她没有主见,甚至一只猫一只狗都能影响她的决策。
这样的性格放在古代没准儿还是个好性格,那也得看命看遇到什么样的男人,放在现代,那是妥妥得被养残了。
“可是,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啊。”随翩很清楚,她能回来,是意外,也是幸运。
但是她不可能一直留下。
到那个时候,楚怀玉怎么办?
她这样的性格,倒是和随翩做新手任务的时候遇到的肖柏华有些相像,都是需要遇到一个靠谱的人,但是楚怀玉又比肖柏华成熟一点,她自己要是能坚强起来,就更好了。
楚怀玉把鸡胸肉放在她面前,只是那低落的神情,随翩看的一清二楚。
不可改变的事情,劝慰也没用,随翩低头吃东西,楚怀玉就进屋,去给她抱出了两床被子,在客房给她铺好了床。
随翩吃着吃着,就有些颤抖哽咽。
因为她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这一猫一狗的饭量实在是太大了啊!
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她绝对不会吃猫粮狗粮的!
但是要吃纯粹的肉食,这一猫一狗一顿饭,居然吃下去了三斤肉!胃口还平分秋色!
随翩没养过猫,但她当过猫!她知道这猫的胃口也太大了一点!就这胃口,一天得小五十块钱呢!还不算楚怀玉的人工费!
就算楚怀玉天天卖气球不被城管抓这也得半个月才能攒够钱啊!就算常诚再迟钝,也不可能半个月还没能把她找回去。
原本她还怕常诚找不到她,现在她倒是害怕,常诚找的太早了。
抱着心思,随翩清洗了自己的爪子头脸,洗过澡拿吹风机吹干了一身的毛才爬进了被窝,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河水冰凉,且带着泥沙,灌进柔嫩的口鼻,她想张嘴,可只能越发灌进一嘴一嘴的水,冰冷,刺骨,让她呼吸都难,透不过气来。
透过层层的水波纹,那高高的桥上,伫立着一道孱弱却也冷漠的身影,明明逆着光,却仿佛能看见那一道黑影中,射出来的冷漠的目光。
就这样吧。
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
就这样吧,既然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希望她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在,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不如,就这样,慢慢沉下去吧。
就在这时,一股坚定的力量从侧面包裹住她的身体,把她奋力得从那层层波纹的漩涡中托出来,高高,高高得举过头顶,就像要迎向太阳。
“喵呜!”“汪呜!”
随翩猛然炸起,甚至都没能控制身体顺着本能发出原本的声音。
“随翩,你怎么了?”楚怀玉还是初见时候的桃红色睡衣,坐在床边伸着手,似乎是想探一探她的情况。
“没,没什么。”随翩定了定神,不假思索得就组织了语言,“就是,做噩梦了。”
噩梦啊,她真的,好多年没有做过了呢。
鬼,要睡觉吗?会做梦吗?
她一直以为,是不会的。
“哦,我猜也是。”楚怀玉收回了手,“你一直在喊,妈妈,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