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煮了热巧克力,让她喝点。”
钱小沫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了过來,客厅里,雷晴靠在秦浩然的肩头上不住抽动,泛黄的卷发遮住了她的侧脸,钱小沫只能看见她手背上的一片湿润。
秦浩然接过托盘里的两杯热巧克力,道了声谢。
钱小沫自己捧着另外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坐在侧面的小沙发上,神情憔悴。
“你也知道,凯盛是以创新电子科技产品作为支柱产业。”秦浩然娓娓道來,“我们负责创意设计,底下有我们的电子工厂和其他的大型电子代工厂负责生产。但是之前……就在你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工厂里发生了员工罢工,要求提高薪水,紧接着工厂又发生火灾,不仅烧毁了我们的产品还烧伤了人,生产线也遭到破坏,而且同时是好几家工厂发生事故……”
“同时?”钱小沫惊住了,“工厂不是分布在不同城市的不同郊区吗?怎么会同时发生问題?”
秦浩然叹了口气,“我们怀疑是人为的,所以进行了大量的调查,但毫无头绪。那个时候,因为你走了,雷铭一直郁郁寡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颓废不堪,根本不管集团的事情,我们照顾他看着他,集团只能由舅舅舅妈照顾……哎。”
“然后呢?问題解决了吗?”
“问題要是解决了,也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
秦浩然苦笑着,钱小沫的心一紧,握着杯子的双手狠狠的一用劲,手指都是青白色的。
“我们的工厂损毁严重,机器全部停运。而长期合作的代工厂,他们利润微薄,客户來源过于匮乏,市场上又突然出了问題,加上自身员工罢工和车间火灾,被迫申请破产,债权银行冻结了他们的账户,导致我们的资金链也断裂,现在我们集团本身已经陷入了经济危机,继续筹资回血,可资金链的断裂、产品无法生产交货,对我们來说,是双重的死循环打击…”
钱小沫的身子忍不住一颤,杯子里满满的热开水飞溅出几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滚烫的,可她却连一点感觉都沒有,“集团出现经济危机?”
“这都是拜连荣麟所赐…”雷晴突然大吼起來,“连荣麟…他背地里破坏我们和客户的关系,用尽卑鄙可耻的手段抢走我们的客户和项目…我怀疑,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连荣麟做的…要不然,怎么会不偏不巧,偏偏在你失踪后,我哥颓废低迷的时候发生这么多事…”
钱小沫紧紧咬着苍白的双唇,回想着那段时间和连荣麟的点点滴滴,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觉得,不可能是连荣麟做的……”
那段时间,连荣麟几乎天天都和钱爸钱妈在一起,很少去公司的。
雷晴冷笑道:“你们的关系果然匪浅啊…你都可以给他打包票了?”
钱小沫沒有反驳,她只是选择相信了连荣麟而已。
不管连荣麟这个人怎么样,嘴巴多么的坏,至少照顾她还是尽心尽力的。
钱小沫很难,不去相信他,去质疑他。
但是……钱小沫转念一想,连荣麟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是商人。
雷铭和凯盛集团和他在生意上少不了磕磕绊绊,连荣麟背后暗算也不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凯盛开始涉足房地产,锦麟也开始进军电子科技产品的时候,他们两个更是水火不容。钱小沫痛苦的眉头都不曾松开,怎么办?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帮助雷铭和凯盛集团度过这个危机呢?
钱小沫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去给雷铭打电话,看他什么时候回來。”
说着,钱小沫拿着手机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拨打着雷铭的号码。
第一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第二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第三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第四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钱小沫怔住了,耳边是一遍遍机器女声冰冷的声音,她严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的提示音。
怎么会呢?前面几次,还只是无法接通而已,最后一次怎么直接关机了?
难道,是雷铭不想接她的电话?
钱小沫摇了摇头,不会的,肯定是顾琪雪故意掐断的电话,然后再关机的。
要不然,就是雷铭出了意外?
钱小沫瞠目结舌,彻底地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心里莫名的平添了一份不祥之感。
落地窗外的天越來越阴沉,乌云滚滚,好像又是一场大雨的节奏。
客厅里的秦浩然依旧还在安慰雷晴,雷晴哽咽的哭泣声时断时续传入钱小沫的耳朵里,钱小沫的心里也是越听越慌乱。森林里的黑衣人,雷铭背上的枪伤,回忆频频闪现在她的眼前,她总觉得事情沒有那么简单,如果黑衣人又來了怎么办?
钱小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算她现在出去找,又能在哪里找到雷铭呢?
她急得心急火燎,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汗,终于……终于灵光一闪,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只有他,现在只有他能帮自己找雷铭了。
钱小沫咬着干枯的嘴角,翻出了柯浩瀚的号码,赶紧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钱小沫都能听见柯浩瀚和李千雅的笑声,她很不想打扰他们,但是现在她已经沒有办法了。柯浩瀚听完钱小沫说的话之后,立刻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应下了,还劝钱小沫不要担心,他马上出去找。
只不过,这一找,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一直到晚上十点,柯浩瀚都沒有回音。
钱小沫看着餐桌上几样家常小菜,已经冷透了,她來來回回热了很多次,客厅里的雷晴还是不愿吃一口。她只能默默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吃着,因为她怀着孩子,哪怕她自己再沒有胃口,再沒有心情,也必须吃一点。
到了十一点,雷晴哭累了,在秦浩然的怀里睡了过去。
钱小沫为秦浩然热了杯咖啡,“让她在这里睡下吧,雷铭回來了,我叫你们。”
“麻烦你了。”
秦浩然心疼地将雷晴抱了起來,进了卧室,钱小沫望着他们的背影,窗外的霓虹倾泻了她一身。雷铭也最喜欢这样抱着她的,可是现在,雷铭又在哪里呢?
钱小沫叹着气,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是柯浩瀚來的电话。
“找到他了吗?”钱小沫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背景声很乱,柯浩瀚扯着嗓子大喊,钱小沫才明白。
雷铭,在酒吧?这个时候,怎么会在酒吧?
“我马上过來…”
钱小沫挂了电话,沒有通知秦浩然,自己抓起沙发上的小包径直出了门。
出租车驰骋在灯火辉煌的夜市里,一脚刹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酒吧门口。
钱小沫等不及司机找钱,已经急忙下了车,酒吧外面,柯浩瀚抓着歪歪倒倒的雷铭。
李千雅看见了钱小沫,赶紧朝她挥着手,“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雷铭……來……”
钱小沫赶紧去扶雷铭,雷铭感觉到有人抬起了他的胳膊,才扭头看向她,“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在这里……”
“來…我们先回家……”
“回家?不不不……不能回去……我沒脸回去…”
雷铭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着,钱小沫根本听不明白。
“你平时很严谨的,根本滴酒不沾,更不会醉得这么糊涂,你到底怎么了?”
钱小沫急得眉头紧皱,扶着他的手突然被雷铭打开了。
“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我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结果我自己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
“什么?”
雷铭醉后吐出了真言,柯浩瀚和李千雅都大惊失色。
钱小沫虽然心里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但雷铭亲口说出來,还是让她无法面对,满脸苍白。
雷铭推开了柯浩瀚,双手扣紧了钱小沫,“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知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顾琪雪说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怎么能不告诉我?钱小沫,你是我的妻子啊…你是我的太太啊…这种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雷铭死死的抓着钱小沫,拼命的摇着她的身子,像是要将她捏碎。
李千雅赶紧拉着钱小沫后退,低吼道:“你再发酒疯,也不能伤了小沫肚子里的孩子啊…”
雷铭的眸子一闪,浑身又软绵绵的跌坐在地上,柯浩瀚死命才将他拉起來。
钱小沫已是泪眼婆娑,哽咽抽泣,“对不起,我……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的……”
“雷铭,你要疯,沒人拦你…但是钱小沫正是因为是你的太太,是你的妻子,才沒有办法将这种事情告诉你…”李千雅维护着说道,“你难受,你有沒有想过小沫心里又有多痛苦?她嫁给你还沒有一年,现在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你却和前女友冒出一个五岁大的儿子,你说,究竟是你痛苦,还是小沫痛苦?”
雷铭面目狰狞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钱小沫还记得那夜她在医院提出离婚,他也是这幅模样。钱小沫无奈的叹着气,心里的烦闷和无奈又多了一重,真不知道雷铭要是知晓凯盛现在的状况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黑夜寂寥,几滴秋雨缤纷落在他们的身上,溅起的水雾将他们吞噬在无助和迷茫的未來里。酒吧的栅门后,隐隐侧出一个女人半个身子來,她上扬的嘴角和充满得意的眼眸,是属于顾琪雪胜利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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