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拿了些与稻田无关的物件来田边。
陈友河一时忘记自己来田间地头找儿子的目的。
他反而更好奇,孩子一大早来稻田里做什么了。
“爹爹,你看这里!”
陈新泉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
而是用手里握着的竹筒子,指着刚才喷洒了药水的那几十株禾苗。
陈友河闻言看向儿子手指的位置。
“看甚,有甚好看的。这禾苗长得有何不妥。”
陈友河没看出来,陈新泉手指着的那些禾苗与其他位置的禾苗有什么不同。
“爹爹看仔细了。”
陈新泉说着,用手里的竹筒子,拨动着刚刚被他指着的禾苗。
陈友河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不过,很快,随着陈新泉走过几步,换了个位置,再次拿着那根竹筒,拨动田里的禾苗时,禾苗上空飞舞的青色蛾虫让他看出了问题。
“你,你刚刚指的那处禾苗没有生蛾虫!”
陈友河有点磕巴了。
这也能行。
他苦思冥想了许多日,一直没有找到可用的消灭蛾虫的法子。
现在,被眼前这九岁的娃娃解决了。
陈友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弯腰快速卷起裤脚,急忙跑下水田。
“爹爹,不可用手去抓禾苗!”
陈友河激动的下到水田里。正要伸手触摸,刚刚被儿子指着的禾苗看个究竟,被儿子急切的声音叫住了。
陈友河闻言扭头看着儿子,不解的问:“为何?”
陈新泉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难处。
“你先上来,我们回家,我慢慢告诉你。”
陈新泉只能这么暂时拖着,他怕把原因告诉父亲之后,父亲会立马打他一顿。
陈友河看着面色不善的儿子,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隐约感到,儿子对他隐瞒了什么。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家,先看看柳韵的情况。
这除蛾虫的法子虽然要紧。家里的事更要紧。于是,他快速上了田埂。
“爹爹这么着急,找我有何事?”
陈新泉把布袋子,竹筒子全部放进木桶里。看着父亲洗净腿脚上的淤泥才问道。
“你娘起床后发现韵儿浑身烫的紧,叫也叫不醒。她估摸着,韵儿是发烧了。”
陈友河把裤脚放下,说道:“我和你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计划,今天回谢秀儿娘家的,这会柳韵发高烧,陈友河有点担心一旦他们离开,柳韵会发生什么意外。
听到父亲说柳韵发高烧了,陈新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低头思索起来。
“我们先回去看看。实在不行,赶紧去乡里请郎中。”
陈友河见儿子低头沉思,便开口催促儿子先回家看看再说。
陈新泉点头,跟在提着木桶的父亲身后,往家里走。
回到家,谢秀儿正在房中给柳韵换着额头上的布巾。
见儿子进了卧房,谢秀儿道:“有没有什么法子,韵儿这身上滚烫滚烫的。在这么下去,怕是韵儿要烧成傻子了。”
谢秀儿对这个苦命的干女儿很心疼。
“娘,给韵姐姐腋下,大腿内侧和额头都用湿布降温。我去煮开水,在煮些降火的夏枯草茶水拿来给她喝。”
陈新泉只想到一点点物理降温的办法,又想起脑子里那句话,生病多喝水,多喝温开水。
也许,他只能将希望寄托给柳韵自己的意志力了。
谢昌明清早,赶第一趟上永兴县城的船。
其实,对于贩卖雪盐,谢昌明根本没有多少门路。
有实力的人,他不敢去找,他害怕被人家窥探了雪盐的秘密。
没有实力的人,他找了也没有用。
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他的弟弟,那个去过武昌府,到过长沙府的二弟。
他心里很清楚,二弟谢昌平并不能帮他卖出雪盐。
但是,二弟的东家。永兴县五大商帮之一的张德富,有实力可以帮到他。
富贵镖局,作为永兴县第二家镖局,它承接了永兴县至永兴以下十六个乡镇绝大多数的货物押运。
眼看就要到端午节,谢昌平前天交了一趟从江西道回郴县的镖货。
他很庆幸一路顺利,更庆幸自己回郴县的路上被天气耽误了几日。若不然,他到郴县交镖时,正赶上瑶人作乱。那后果难以想象。
临近端午节,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两日暂时不会有大队镖需要运送。
“怎么样了?”
二镖头张盖看向脸色不愈的谢昌平。
谢昌平刚从大管家张旺生的公事房出来。
张盖心里大底猜到了,谢昌平请辞的事儿没有谈妥。
谢昌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他没有多说什么,张盖便不好再多问。
谢昌平去年过年时娶了媳妇,年底姚氏便给他生了个小子,那孩子应该有半岁多大了。
张盖知道谢昌平的难处,他想换个少离家,或者离家时间没那么长的活计,这样才能照顾到姚氏和孩子。
谢昌平走回自己办公的牙房,有人告诉他镖局外头有人找他。
他道了声谢,转身快步到镖局门口。
“哥,你怎么来了?”
看到谢昌明出现在镖局门口,谢昌平心里大感意外。
此时不过辰时四刻,大哥这般早出现在县城。要么是大哥昨天就进城了,要么大哥赶了今日最早上县城的船。
谢昌平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嗯,找你有事?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谢昌明表情淡淡说道。
谢昌平点头,带着大哥到镖局旁边一家他时常光顾的茶馆。
茶馆隔壁有包子铺,谢昌平在包子铺里买了些包子进了茶馆。
让小二安排一个安静的小包间,谢昌明却出声制止,向店小二要了大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
谢昌平皱眉,大哥这是什么情况?
谢昌明是堂兄弟里的老大,他爹谢大山名下还有两个弟弟。
谢昌明的二叔十年前去逝了,留下一子一女,三叔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由于人丁稀薄,因此,谢大山这一脉在二房也处处受到排挤,加上原本田地就少。
谢大山在二房安排的水田耕种才三亩多,他两个弟弟耕种的水田就更少了。
谢昌平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前日捎了口信回家,告诉爹娘明天回家过端午节。
今天这么早大哥便来寻自己,他心里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