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元跟着陈友水,来到他指定的位置,低眉看向身前的水田。
仔细一看,他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种这块田的人一定是个外行。
这干的,也能叫农活呀。
在谢文元眼前这块稻田,水田长度自左往右目测过去,约莫有八九丈长,宽度前后大约三丈多宽。
此时,水田里禾苗自左边向右,原本整整齐齐的禾苗,却在禾苗堆里七八尺宽度的一处位置上,凭空空出了一处一尺来宽的空地,如此宽的空地上未插种一株禾苗。
“这么干!纯粹就是在浪费田地嘛?”
接着再从稻田往右边去,也是七八尺的宽度,便又出现一处一尺宽空地未插禾苗。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水田的边上,他顺着稻田走了个底。
仔细数了一下,此人竟在原本就不宽敞的稻田里,留了九条一尺长的空地未种禾苗。
如此,狭窄的田面上便出现了九条空地。
“这不是在浪费土地,还能是干什么?
“嗯!”
不对,还不止如此!
此稻田的正中间处,还有一条宽一尺左右的空地从稻田正中心,把禾苗一分为二。使得原本三丈多宽的稻田,又一次自上而下分开成为两块区域。
这简直就是浪费土地。
这人如此种田,怎么弄到吃食!
他这么干,这块田里得少种多少秧苗,少收多少粮食了?
谢文元走过多少地方。
他看过多少农田?
且不说,永兴县一县二十三个乡镇,单就祁阳县附近三千多亩水田,他便看了六年。
就此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了,却从未见过,有人将水稻田种的如此稀疏。
也就仅仅是在沙洲村,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稻田做豆腐小块分区种植的家伙。
“这!完全是乱弹琴嘛!”
谢文元心中禁忍不住生出一股怒火。
“瞎搞!胡闹!”
陈友水见众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这块把禾苗按豆腐块一样,分成一小块又一小块区域的水稻田。
他知道这帮人心里的想法。
无非就是,
“这块田是个外行人种的。”
“此人平白糟蹋了这么宽的田地,那得少种了多少禾苗!”
“真是太不懂事了!”
云云!
他心中暗笑,当初陈新泉要他这么干的时候。
他也说过,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他们这么整稻田,明天村里就会多两个外号。
一个大傻子!
一个二傻子!
陈友水见众人一言不发,都摇头晃脑的打量着陈友河家的稻田。
并且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轻蔑之色。
他也不对围观的众人做什么解释。
反而是独自卷起裤脚,快速跳下稻田。
然后,他才对着田埂上众人道:“各位观众老爷,你们可都看好了。”
说完,他伸展双臂弯腰,双手探入禾苗中。
用手臂前后拨动禾苗上半部分的长型叶子。
很快禾苗在一阵,莎啦啦的响声中,晃动起来。
随着禾苗的晃动,禾叶上空零星飞起一些青蛾虫。
陈友水抬头看着田埂上的众人问道:“看出问题了吗?”
田埂边上的程似道,谢文元,和两个长随以及路田都摇头。
他们的确没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
陈友水见状,叹口气。
他心道:“这帮人真笨。”
于是,他快速走上田埂。
走进陈友河家豆腐块状稻田,旁边另一块稻田里,重新弯腰用手臂拨动了一下禾苗。
禾苗被陈友水晃动后的一瞬间,禾苗里快速飞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青蛾虫子。
陈友水赶紧直起身子,后退着上了田埂。
看到禾苗上空密密麻麻飞起的青蛾虫子,程似道大吃一惊,谢文元也心中惊疑。
这两块田相距不过区区两尺宽,竟然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
一边稻田里,青蛾虫子稀疏平常起起落落三、五十只。
另一边稻田里,青蛾虫子密密麻麻,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不正常!
谢文元不相信身边豆腐块形状的稻田里,青蛾虫子真的那么少。
他虽然看到陈友水,在此稻田里拨弄了一阵禾苗。
但陈友水拨弄的禾苗,只是靠近田埂边上位置的禾苗。
也许,靠近田埂边上禾苗里的青蛾虫子,被过往行走的路人惊吓了,因而少些。
他低眉思索一下,便对路田道:“路田你下去这块豆腐田里,在中间一些的地方去拨动一下禾苗,看看是何情形!”
路田闻声,赶紧脱鞋卷裤腿准备下田。
陈友水道:“你下田后小心些,这水稻田是我堂兄家的,他家水田里养了些好东西,你们别惊扰了那些宝贝。”
听了陈友水的话,路田下到稻田的脚步变得谨慎许多。
他在水田里走了两步,便见原本混浊的水田里,水下有好几条鱼儿在快速的游动。
“老太爷,这水田里有鱼!”
路田说完,也没有转身。
他看到在稻田里,被空出来没有插种禾苗的水面位置,那不到一尺宽的地方,水深明显比种有禾苗位置处要深几寸。
在他眼前,正有一群鱼儿,在这条狭窄的水道里穿梭。
“这些没插禾苗的位置,是给鱼儿做游动过道的。”
谢文元顿时明了。
“此人,不畏不聪明,他将田里禾苗弄成豆腐般小块,竟是为了给水田中鱼儿做庇护所!”
“有意思!”
“此人有意思!”
谢文元对能想出如此举动的人,生出了一丝好奇。
路田寻了稻田最中间的位置,弯下腰双手探入禾苗上部,拨动禾苗。
禾苗晃动起来。
禾叶上稀稀疏疏的有一些青色蛾子飞出,在半空中停留一瞬,又再次落入禾苗里消失不见。
跟着程似道一块来的两个长随见状,顿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向程似道禀报一声后,也脱了鞋卷起裤脚下了稻田。
三个人把稻田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他们最终承认,这块稻田的青蛾虫子比其他稻田里的青蛾虫子少许多许多。
现在田埂上的陈达孝,内心的震撼一点也不比谢文元轻。
昨天他还在嘲笑陈达隆,生了个愚蠢的儿子,将家里仅有的一块肥田,糟蹋的不成样子。
把本来狭窄的水田上种植着好好的禾苗给拔了,留出八九条可以容人跑路的走道,不知道能干啥用。
难道是嫌禾苗种多了,谷子会烂在地上吗?
又或者是要赶一头猪,来田间养着?
那个蠢货,还怂恿自家友水也效仿他,把水稻田整成那般模样。
他差点没把陈达隆骂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