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则轩明白阿丑的意思,兵权向来是夺位必争之地,他颔首道:“在兵权上,皇上还是很慎重的,但不排除四王爷突然想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如今已经放出禁足,昭贵妃又得了宠,短期内不会有这样的打算。但如果接下来的交锋他频频失利,不排除他真的会有染指兵权的打算。”
如果走皇上宠信的路子走不通,那就只能通过宫变了。
“所以我们也要防范,”阿丑轻声叹息,“特别是,防范他蓄谋已久,突然爆发。我仿佛记得,在淮南的时候,他不是把从前的林浩渊给整下去了吗?可见四王爷并不是没有兵权方面的野心,也许是时机未到。”
俞则轩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林浩渊这个冤案还悬而未决。后来他安插的潘志琼不太争气,被药物控制,否则如今四王爷在淮南的声势可就大了。”
阿丑点头:“所以我说要防患于未然,淮南离比邻建业京城,也是十分重要的地方。”
“这件事我会汇报给太子殿下,和翌辰再商量商量。”俞则轩语气谨慎。
龙钰公主的关注点显然在其他的方面:“你说了这么多,似乎都还没提到,北方战局出了什么事?”
俞则轩这才反应过来:“公主殿下对战局感兴趣,我一时间都忘了。诛邪派了小部队绕道雁门关攻打,幸好我军防守坚固,没有让他们得逞。”
龙钰公主不由蹙眉:“绕道雁门关,那西域诸国和他们有勾结吗?”
雁门关在西北,靠近西域诸国。
俞则轩摇头:“目前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勾结,但是西域诸国比起诛邪,那是蚂蚁和大象,他们就算想要反抗,也无能为力。”
“但也不排除勾结的可能,”龙钰公主陷入深思。“昱王刚回来,诛邪就如此不安分,难不成我们真要派一员大将一直驻守北方,他们才不敢胡来?”
阿丑插话:“驻守北方。肯定是要的。其实北方战局我不了解,不过僵持这么久,就说明我们还没有能力一举击破,永绝后患,那么除了派一员大将长期镇守练兵,也没有其他办法。或者几员大将轮换也好。但是目前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
俞则轩赞成道:“的确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四王爷的事都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再加上一个控制薛院判的神秘势力。”
“对了,那个神秘势力,你们可有查到什么?”阿丑问俞则轩。
“查无可查。什么都没有,除了等待他再一次出击,看来没有别的法子。”俞则轩摇头。
“那就先把衢州水患搞定吧,这事,听着就让人着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着急。”阿丑长叹一声。
衢州水患,在八月末走到了尾声。
太子慕天弘从衢州启程回建业,此时的大乾,一片盛世昌隆的模样。
令阿丑感到可喜可贺的是,那个“纨绔”夏翌辰,倒是没有来烦她。既没有像普通男子讨好姑娘家那般送一堆小礼物,也没有整天缠着她。除了那枚血盟调令,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阿丑思索了一阵,决定暂时收下,否则这样无休止的推来推去,也不是办法。哪天他想明白了。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自己再退回去,那就水到渠成了。否则一味推来推去,治标不治本。
而此时的夏翌辰,正坐在昱王府的院子里。惬意悠然地喝茶。
“世子,那些不可用的人,全都处置好了。”大头汇报。
“混进灾民,安排差事了?”夏翌辰慵懒地问。
“是的,世子这招浑水摸鱼,实在用得好。”大头心悦诚服地称赞。
“那你知道,我要你们这群人,是为了做什么吗?”夏翌辰桃花眼瞥过去,似笑非笑。
二鬼摸了摸脑袋,叹息一声:“小的们愚笨,世子的深意,我们不懂。”
夏翌辰摆了一张大乾地图在桌子上,伸手指去:“这些日子我派人调查过,不仅是建业,许多城池都有秦爷这样的人物。”
既然有一个秦爷利用大乾户籍制度的空子,搞出一个关帝庙的乞丐,说不定还有第二第三个秦爷,利用同样的空子。
又或许因为那是阿丑的起点,他格外关心,所以才有心调查下去。
就算不能帮到她什么,至少能给她一个关于她自己身世的答案,也让她安心。
所以他派人在滁州、淮南等地进行调查,果真找到了相似的组织。
隐隐中,他觉得这些组织之间必然有某些关联。
显然只有秦爷这样的霸王才会知道深层次的秘密,就连大头二鬼这样的角色,也是不清楚内幕的。
这群人是混乞丐出身,深谙此道,要他们查这件事,再好不过。
夏翌辰轻轻勾起唇角。
九月初四,太子的人接到消息,明日一早,太子慕天弘就会抵达建业。
阿丑听到消息时,终于松了口气,不是为衢州水患终于可以画上句号,而是为夏翌雪终于安全归来。
就不知道,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夏翌雪有没有想明白什么。不过人心难测,都要靠自己把握,想不想的明白,都不是她能插手干预的了。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钱之璋说了下最近的采购情况,又提到宋老板的事:“老板,宋老板派人来请了几次了,老板都不去,这次他又派人来了。”
阿丑看着已经历练出几分模样的钱之璋:“还是派人来,那就说明他一点都不着急。不过按照他的心思,恐怕要等到他没人使唤的哪一天,才会亲自来。”
“老板为何一定要他亲自来?”钱之璋不解。
“之璋,有时候,气势很重要。他亲自来请,才能被我压住气势。现在是他来求我,可不是我去求他。这点道理都不懂,就算不是我,也迟早有人把这个二世祖打回原形。”阿丑摇头,不以为然。
“老板,我明白了,”钱之璋若有所悟,“想做事,先做人。明白人情世故,才能做好事。”
“这道理不错,但是在你学会做人,开始做事的时候,也不要再去做人。”阿丑继续引申。
钱之璋不解:“这不是矛盾嘛?”
“不矛盾,如果我在做事业的时候还想着做人,又怎么会去和宋老板做对,抢了他的牛黄生意?做生意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做官也是一个道理,你上去了,自然要占着别人的位子。那你为了不得罪人,不做生意不做官?”阿丑淡然一笑,“一开始学会做人,是要明白,在什么情况下,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钱之璋拱手:“多谢老板,之璋受教了!”
“你去回绝他就好,也到了下班的点,大家可以收拾回家了。”阿丑言罢起身离去。
晚间,阿丑在灯下读书,正在昏昏欲睡之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阿丑一个机灵睁开眼,就看到夏翌辰已经站到自己面前,声音急切:“翌雪受了重伤!”
“什么,”阿丑这回彻底清醒过来了,“她人在哪里?”
“就在门外。”夏翌辰肃然回答。
“那还等什么,快把她抬进来,我去准备烈酒和纱布,还有金疮药。”阿丑深吸一口气,赶忙去开门。
受了重伤,又是深夜,难道是被人一路追杀,索性就连夜赶回建业,也好处理伤势?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身是血的慕天弘抱着一身黑衣昏迷不醒的夏翌雪跑进阿丑房间,阿丑只瞥了一眼,夏翌雪发髻凌乱,面色如纸。
她赶紧拿出参片让她含着,又指挥两人轻手轻脚将夏翌雪放在自己床上:“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帮她检查伤势。”
男女有别要避嫌,这一点谁都心里有数。
慕天弘和夏翌辰赶忙出去,并把房门带上。
阿丑蹲在床边,用剪刀剪开夏翌雪的衣衫,不由蹙起眉头。
内伤这种玄妙的东西,她不会看,可仅仅就外伤来说,情况就很不乐观。刀伤、箭伤都有,而且失血过多。在没有输血仪器的古代,失血过多是十分危险的。
阿丑深深蹙起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快速处理完伤口,阿丑又赶忙吩咐田秋妹去煮些补血补气的汤药。血气相通,补血必须补气,一起补才有功效。
忙完一切,已经是三更时分。
阿丑走出房门,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粘上的血迹,对着院子里的两人开口:“此处说话不便,去花厅。”
花厅里,只有慕天弘、夏翌辰和阿丑三人。
“郡主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明天早晨她还有气,那熬过去就不是问题。如果熬不到明天早晨……恐怕就……”阿丑没有说下去。不管情况如何,他们作为夏翌雪最亲近的人,必须有知情权,尽管可能是打击。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但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阿丑的余光在慕天弘手臂上的白纱掠过——他也受了伤。莫非,是四王爷的暗杀?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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