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认识我?我大概两年多前失去记忆,从前的事一概不知,我和这里,有什么关系?”阿丑突然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华服男子一甩衣袖,显得十分头疼:“你!”便转身不再言语。
“请问,”阿丑觉得这人脾气还挺坏的,不过眼下似乎只有他知道她的事,“你能不能把前因后果讲明白,我现在一头雾水!从你的话里面,我猜到我从前可能就是这里的人,而且被凤麟封住了,甚至有可能在这里遇到危险,但是,为什么?”
像看怪物一样打量了阿丑一遍,华服男子终于耐下性子:“你完全不记得从前的事?”
阿丑摇头:“我一醒来就在大乾的建业,从前的事没有人告诉我。”其实根本是这身体已经换了个内芯,灵魂都不一样了。
不过,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事,只能硬着头皮把这身体从前遗留的东西全盘收下,包括麻烦,然后再慢慢处理。
华服男子沉吟半晌:“看来陛下很可能已经……”
“你们国家,不对,我们国家的陛下?”阿丑侧头问。
“我先和你说个大概,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华服男子暗暗摇头,“如果你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可以在皇宫里用日月鉴看个究竟。我的千阳石只能看个大概,都是一闪而过。”
阿丑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不能用常理揣度,也不深究:“那么,我到底是谁?”
“这里是华胥国,你是陛下的女儿浠宁。三年前,华胥国发生了动乱,陛下带着你逃到大乾,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华服男子蹙眉叹息。
“那你是?”
华服男子回答:“旭梓虞,华胥国大将军,也是你的堂兄。”
“堂兄?那你也是皇室中人咯?”阿丑思量起来。
“不。华胥国和你口中所谓大乾不一样,向来是女帝即位。你母亲是陛下,你父亲是我三叔,按照你们的讲法。旭家也算得上外戚了。”旭梓虞淡淡解释。
这番话让阿丑倒吸一口凉气:她以为自己充其量就是个比较受宠的公主而已,才被长辈带去大乾,谁知道,居然有继承权!
“我有,其他兄弟姐妹吗?就是我母亲生的?”阿丑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旭梓虞摇头:“陛下只有你一个女儿,三叔过世很早,但是陛下没有再立帝夫。”
“那么,三年前的动乱,又是怎么回事?”阿丑本来就精疲力竭,此刻站久了更是全身酸痛。既然知道君臣关系,便再无顾忌,径自在中厅找了张椅子坐下。
旭梓虞有些讶然,因为眼前这个女子,不仅容貌不同。就连行为习惯也和从前的浠宁截然不同。
但他还是有适应能力的。
“此事说来话长,”旭梓虞坐在了阿丑对面,蹙起眉,“二叔旭尚倞,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是那次动乱的罪魁祸首。”
阿丑顿时了然:“也就是说,这件事也算祸起萧墙。在大乾,这个可能叫外戚夺权。旭尚倞想通过动乱谋反,将我母亲和我置于死地,从而夺取大权。我母亲虽然逃到了大乾,却也难逃一劫,所以如今华胥的大权就在旭尚倞手里。”
她顿了一下。有些伤感:“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不知道我居然还有一个母亲。可惜,终究是无缘一见。”前世,她母亲早逝,她从懂事以来。身边只有爸爸和爷爷。这辈子,原来她还有一个母亲,但已经无缘相见,否则为什么又要把凤麟封在她体内,保护她?
掩盖容貌,和获得生命力,都是保护,无上的保护。
阿丑阖上双眸,掩盖住泪水。
旭梓虞望着阿丑,神色复杂:“等你从摄政王手中夺回大权,通过日月鉴,就能见到了。”
“那你身为旭家的人,为何不支持旭尚倞,反而要帮我?”阿丑一针见血地问。
旭梓虞笑得凄苦,手中的拳头却握得死紧:“难道忍辱负重很容易吗?旭尚倞此人心机深沉,为人歹毒,你可知当初他为了旭家大权,曾暗杀我父亲,从而获得第一继承权。”
阿丑愣住:“杀父之仇?还是亲兄弟?”转而微微叹息,那些大家族,腌臜事屡见不鲜,也见怪不怪了。
“我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然而他又何尝真正放心于我,几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只是我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复仇。”旭梓虞压抑着怒气。
阿丑思索起来:“旭尚倞既然已经除掉我母亲,为何没有登基篡位?”
“华胥的传统你大约不清楚,华胥先祖,是神母华胥氏,因而世代皆尊女帝。旭尚倞虽然掌握大权,却不是女子,更没有华胥氏血统。”旭梓虞摇着头。
“所以,当初的动乱,我是不是可以分析为,旭尚倞想杀了我母亲,然后扶年幼容易控制的我上位。母亲为了保护我不做他人傀儡,又无法打败旭尚倞,才出此下策带我离开?”阿丑开始自动脑补。
旭梓虞十分意外:“浠宁,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我从前,是怎样的?”阿丑不解。
“你从前绝对蠢到连给旭尚倞做傀儡都是抬举你!”旭梓虞毫不客气。
阿丑一手扶额,有些无奈:到底是华胥礼法宽松呢,还是旭梓虞这家伙狂妄自大?说话用不用这么不客气?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和你联手铲除旭尚倞,我是为母报仇,你是为父报仇,然后我拿回华胥大权,继位?”阿丑有些头疼,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要统治一个国家。
“只怕依照你现在的能力,不太可能。”旭梓虞毫不客气地说。
阿丑瞥了眼白色华服坐在那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的旭梓虞,暗暗摇头——喜欢穿一身白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有性格缺陷!
“既然不可能,那也就算了,”阿丑双手一摊,“我这次来,就是求凤麟的,现在既然知道我体内就有凤麟,那就取出来,我回大乾,那边还有人等着我救命。”
显然,旭梓虞被阿丑的话激怒了,他直接冲过来拽着阿丑的领子:“你到底是不是陛下的女儿,口口声声都是大乾,什么狗屁大乾!那些中原人只懂得贪婪,你居然还要拿凤麟救他们!”
阿丑被这么一拽,险些骨头都散架了,暗道不好——这家伙显然十分讨厌大乾的样子,那岂不是回不去了,更别说拿凤麟回去了!
旭梓虞深吸一口气,把阿丑扔回座位上:“愚蠢!简直愚蠢!原以为你失忆之后变聪明了,谁知道更加愚不可及!”
“我说,旭大将军,”阿丑咳嗽几声,“你一面之词掰了一大早上,我要是就这样信了,那才叫愚不可及!还有人分好坏,哪里的人都分好坏。华胥人有好人,也有旭尚倞那样的坏蛋。同样的道理,大乾也有好人坏人,你一棒子打死,什么居心呀!你去过大乾吗?道听途说,这样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理论你就信奉,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旭梓虞被阿丑的话噎住,却也知道她说的在理。
不过,“我且问你,你是怎么来到华胥的?”旭梓虞严肃地问。
阿丑低头回忆起来:“我乘船西行,然后遇到奇怪的风浪,我继续向前,就被风浪掀翻,然后来到这里。我知道那些风浪应该是华胥的保护伞,有风浪在,没有外人能发现华胥。”
“那你又知道,华胥好端端为什么要设风浪屏障?”旭梓虞神色愈发严肃。
“因为有人闯进来?”阿丑疑惑道。
旭梓虞解释道:“数百年前,中原曾有人到西海,和西域人一同来到华胥。后来便有人盯上了华胥。大渊开国太祖曾杀害当时我们华胥的芸德陛下,当然大渊后来也没有好果子吃,国祚短暂,被大乾取代。自此之后,华胥就恳请西海龙王敖闰设起风浪屏障,再以惊雷作为警告,若仍然一意孤行,就让海浪吞没入侵者。”
怪不得她那时的遭遇……“龙王是发现我是华胥人,才没有下杀手?”
旭梓虞点头:“不然你以为你那么容易到达华胥?”
阿丑语塞:全是运气呀……
不过大渊,怎么又是大渊?所以大渊和华胥,也算是世仇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阿丑深吸一口气,“不过,如果继承帝位真的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如果真的是旭尚倞害死大伯害死母亲,我不会让刽子手逍遥法外。只是在大乾,我还有我未尽的责任,因为我受牵累的人,我要治好她。当初在陌生的大乾,只有她和我相依为命。你既然不赞成做贪婪自私的人,那就请不要拦着我去完成我的责任。”
听了她郑重的话,旭梓虞微微蹙眉:“你觉得你现在很轻松?如果旭尚倞发现你回来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知道你急着找他血债血偿,”阿丑眨眨眼,“我当然要先把他解决掉,否则那可是个定时炸弹。不过,你不觉得你欠缺谋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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