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随意吃了两口早饭就准备回房,柳翌之刚想叫住她,一见她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连忙识趣地闭上了嘴。
现在正在放暑假,按计划她今天应该和许文拙去帝国国立医学院实地考察的,但以她现在的心情和状态明显不适合去做那么愉快的事。
对于她临时取消行程,许文拙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不仅一句原因没问,口气还温柔得要命。
挂了电话,颜辞自嘲地想,当众丢个脸失个恋也不错,起码这阵子她会跟个易碎品似的被所有知情人“轻拿轻放”着。
她坐在卧室内的地板上,默默地望着窗户的方向发呆。原来颜辞以为自己会思绪烦乱,但或许是清晨醒得太早的关系,她半倚着小沙发不到五分钟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直到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些许重量,颜辞才蓦地睁开了眼睛。
周天遇手里还拿着一条毯子,正小心翼翼地试图在不惊动她的情形下替她盖上。可惜颜辞警觉性太高,他的毯子才堪堪遮住她的双腿,对方便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略微带着沙哑和一丝慵懒,态度不冷不热。
周天遇自然知道她心情不好,有李真和柳翌之这两个耳报神在,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颜辞已经和白子森分手的事。
他极其自然地端起地上托盘里的果汁递给她,“刚睡醒最好不要喝太冰的,你先润润嗓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颜辞只得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果汁口感纯正,甜度适中,一喝便知道出自管家柳杨之手。对于夏天刚睡醒的人来说,这杯果汁绝对值三十二个赞。
她不由自主又喝了小半杯下去,十分笃定地说:“你是和真真一起来的吧?”
周天遇点点头,“她在楼下和小翌说话。”
“恐怕是问话而不是说话吧?”颜辞太了解李真了,后者从“照片门”之后就对白子森怨念极深。前天的性/爱视频一曝光,当天晚上她又是发短信又是打电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小辞姐你千万别伤心,白子森这种人早八百年便该甩掉了”。
昨天自己才白子森分手,今天她就领着周天遇过来了,要说里面没有猫腻颜辞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让我猜猜,他们俩是不是自己不敢进我的房间,威逼利诱你来打头阵的?”颜辞顺手把喝剩的小半杯果汁还给周天遇,信心十足地问道。
周天遇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闭着嘴保持沉默。
他这反应和直接回答“是”几乎没有区别,她不免觉得好笑,口气也柔和了许多,“来,和我说说看,他们都是怎么说服你的?”
周天遇这下表情更尴尬了,眼睛东瞅瞅西望望就是不肯和颜辞对视。但后者显然已经习惯他的“非暴力不合作”,仍然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最初两个人的这种“对抗”常常以颜辞的失败而告终;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率先投降的人变成了周天遇。
这次也不例外,他低着头,仿佛认错般小声说道:“真真说我现在上来的话刚好可以趁虚而入。你正是脆弱的关头,我如果表现得特别男人说不定你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果然是亲妹子才能教出的“金玉良言”,颜辞腹诽道,伤感的情绪也被这对活宝兄妹冲淡了不少。
“那她有没告诉你要怎么样才算‘表现特别男人’呢?”
周天遇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颇为不好意思地答道:“真真没说,不过课外班上的老师说了。”
“课外班?”
“就是我妈妈帮我报的一个培训班,一个星期上两次课。老师会教你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怎么在床上取悦她们……”
颜辞诧异极了,她惊讶的倒不是因为李婧会给周天遇报这种“兴趣班”,而是周天遇居然会同意去上课。
“阿遇,你不是说你只对物理感兴趣吗?怎么会答应去参这么个和物理无关的培训班的?”
“你错了,小辞。”周天遇的神情忽地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只对你和物理感兴趣,何况,她们说去了培训班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了,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颜辞这下是彻底被噎住了,她还真不知道要对他这种“类似告白”的话作何反应,只得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
“那你都学了什么?”
周天遇猛地凑近了她,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得连对方的睫毛都能数得清楚,“你真的想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颜辞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下一秒再看他又是平日里无害的样子。
想来是她看走眼了吧?对方才刚成年没多久,能成熟到什么地步?
不过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靠得这么近总归不太好。颜辞主动往后退了退,若无其事地说:“当然啦,要不我问你干嘛?”
他没有继续往前凑,而是拿起手里颜辞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放回托盘里。
对方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了,仿佛压根没注意到那是她喝过的,弄得颜辞也开不了口,好像就她一个人多敏感似的。
“我学了很多,但今天能用得上的只有一小部分。”
哟,还整得挺神秘的,颜辞不由来了兴趣,“都有哪些用得着的?”
周天遇清了清嗓子,“小辞,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所以今天我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开导你,让你重新快乐起来。你知道,宇宙是怎么形成的吗?它是从……”
老实说,认识周天遇快十年,颜辞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么话唠的一面。比说书的人还牛逼,滔滔不绝地连个停顿都不需要。她起先还想打断他,这算哪门子的“开导”,但听着听着感觉居然也不错。
倒不是她对话语的内容感兴趣,只是有个人絮絮叨叨地边说话边陪着她的滋味挺好,尤其是对方还不要求她作任何回应。
“……所以说,当你抬头看星空的时候,你会发现世界比你想象的广大多了,它并不只局限于一个人一个地方一段时间。和宇宙的浩瀚无边比起来,一切烦恼和痛苦都像沙漠里的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虽然颜辞听得心不在焉,但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具哲理性,她实在忍不住打断他问:“阿遇,后面的这些‘心灵鸡汤’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周天遇腼腆地笑了笑,“简单的是我想的,复杂的是从老师给的资料那儿摘抄的……”
她暂时不去纠结哪些算“简单”,哪些算“复杂”,揣着不好的预感问道:“给的什么资料?”
“《失恋疗伤一千招》。”周天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颜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学术派”的人来开解自己也不赖。“你继续吧,不过不要讲你们老师资料里的,就说你自己想的。”
显然周天遇自己的想法并不多也不深刻,他讲着讲着很快便把话题跑偏到天体物理的科普上了。
颜辞依然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但不能否认的是,当哑着嗓子的周天遇离开柳家的时候,她的心情“阴转多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