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则在护国公府被留了整整一日不说,到了晚上,老护国公发话,让他留在府中住一晚,他不好驳了老护国公的面子,只能留住了一宿。
老护国公酒量很好,苏行则今日喝的有些多,周顾将苏行则送到客院,吩咐人端来了醒酒汤,待他喝下后,对他笑道:“祖父今日也喝了不少,他一把年纪,这二年已鲜少这么喝酒了,可见苏大哥很得祖父喜欢。”
苏行则揉着眉心,心想他错估了护国公府对苏容的看重,明儿他得再写一封信回去,让小七再斟酌斟酌,是否真要退了这门亲。
他放下手,看了周顾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顾主动交待,“关于端华之事,她回京后,就拉着她娘清平公主哭哭啼啼跑进宫告我的状了,我赔了她两瓶凝脂玉缎膏,外加五千两银子,她和她娘都被我祖母骂了一通,弄了个没脸,她以后应该不会再纠缠我了。”
苏行则其实不太想听这事儿,毕竟苏容都说要退婚了,周顾如何,其实与苏容不太相干了,但周顾这般主动交代,他又不能不听,只能对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顾总觉得苏行则对他不如以前,在江宁郡时,是拿他当准妹夫考验的,虽然他每日都处于水深火热中,但感受到了他对他的看重和亲近,但在回京的路上时,就显得有些疏离了,这种疏离不是对他冷脸冷言冷语,而是一种无形的不亲近了,他归结到因为端华闹事儿上,对端华又厌恶了几分。
他见苏行则只点头没说话,不放心地询问:“苏大哥,我可是半分没给端华脸,你在给小七写的信里,会如实说的吧?”
苏行则默了默,“自然。”
周顾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那就好,虽然她不见得会在意,但我总不能让她误会。”
他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补充,“这是一个未婚夫的自我修养,对吧?”
苏行则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看着他,默默叹气,“对!”
第二日,苏行则离开了护国公府,周顾亲自送他回去,并且提出请求,说想去谢府跟他一起小住温书,不知他可否愿意多他一个人叨扰他?
苏行则很想拒绝,但看着周顾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的诚心诚意,他实在不好拒绝,便委婉地道:“谢府的宅子,不如护国公府住的舒服。你还是……”
周顾截住他的话,“苏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我连树干都睡过。”
苏行则无奈,再也想不出理由拒绝,只能答应下来,“行吧!”
周顾很高兴,大手一挥,“那咱们就走吧!”
随着周顾跟着苏行则前往京城谢府,国公夫人便有理由派人带了一车东西,拉往谢府添置。
苏行则没法不受,只能任由国公府的管事在谢远的宅子里一通添置,把有些空荡的宅子给填满了。
周顾见苏行则有了些情绪,连忙说:“咱们两家不分彼此,苏大哥不嫌弃我叨扰,便无需在意这种小事儿,总归还是要住的舒服些,才能舒舒服服温书。”
苏行则后悔答应周顾了,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不再理他了。
周顾摸摸鼻子,想着反正他住进来了,挨瞪就挨瞪吧,总比疏离着他强。他合理怀疑,苏容考验他那些,他没过关,导致苏容不想嫁他,才说不急,而苏行则对端华发疯地缠着他,很有意见,才这么对他。
苏行则回房后,斟酌着写了一封信,将他前往护国公府拜见,护国公府十分郑重待他,周顾又追着他住进谢远的宅子等等诸事,在信中说了一遍,然后又在最后落笔时写了他觉得她这门亲事儿怕是不好退,让她再仔细斟酌斟酌等话。
写完后,他用蜡封了,命人送回江宁。
江宁郡,苏容一直在谢府养伤,江州一堆事情等着新任刺史处理,所以,苏旭在苏行则离开后的第二日,独自一人启程去了江州,待苏容养好伤,大夫人再带着家眷一起迁过去。
苏容在养伤了十多日后,已能行走自如,但依旧没摆脱每日喝药换药。赵嬷嬷盯她盯的紧,大夫人每日要过谢府一趟,她不敢不好好养伤。
这一日,赵嬷嬷在伺候苏容喝完药后,对她道:“云岸没回京城,一直都在等着您的回信,老奴今儿一早出府时,他找上了老奴,说太子殿下那边传信催问了,不知您想好了如何给殿下回信没?”
苏容闻言想了想,对她道:“你让他来见我,我有些话要问他,才好决定怎样给太子殿下回信。”
赵嬷嬷笑着颔首。
云岸为了避开周顾,怕被他的人发现,那一日在周顾离开江宁郡时,他自然没跟出城去,自然也错过了苏容被人刺杀一事,所以,在他等着赵嬷嬷回话的日子里,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苏容住进了谢府,而回春堂的大夫每日都要跑谢府一趟,他怀疑苏容受伤了,但谢府护卫众多,他没好冒然闯入确认,只能等着机会见赵嬷嬷,但赵嬷嬷也待在谢府不出来,一连等了多日,才等到赵嬷嬷出府,他才有了机会。
赵嬷嬷得了苏容的话后,派了个人前去云岸的落脚处请他过府。
云岸得了回话,松了一口气,进了谢府。
见到苏容,云岸恭敬见礼,“在下云岸,奉太子之命,特意为七小姐而来。”
苏容对云岸笑了笑,摆手示意他坐,“不是我故意拖着不给太子殿下回信,实在是受了伤,一直没法动笔,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云岸也看出苏容受了重伤,毕竟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像大病未愈的模样,他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如今见到这样的苏容,还是脸色微变,询问,“七小姐何时受了如此重伤?难道是那日送周小公子离京时?”
毕竟,自他来了江宁郡后,一直关注苏容的动静,他很肯定,在那之前,苏容一直都好好的。
“嗯,就是那一日,在城外遭遇了南楚潜进来的杀手。”苏容点头。
云岸恼怒,“光天化日之下,南楚的杀手实在是猖狂。”
他有些后悔,那日他该悄悄跟着出城的,离得远些,周顾和他的人未必能发现他,也能及时护她。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就在江宁,却还让苏七小姐受伤了,一准罚他办事不利。
“不管猖狂不猖狂,好用就行了,差点儿真杀了我。”当日确实杀了她个出其不意。
“在下会禀告太子殿下此事。”云岸抿唇,“因在下没确定七小姐您这些日子是否受了伤,一直没给殿下报信,殿下没收到在下传信,有些不放心。”
苏容点头,“我如今已能动笔了,今日就可以给太子殿下回信。不过在回信前,我想了解太子殿下一二,你捡你能说的,与我说说。”
云岸立即坐直了身子,试探地问:“您想了解殿下哪方面?”
“自然是当前朝中各派形势,以及殿下如今真实的处境。”苏容莞尔,“总不能是殿下本人,我还不敢窥探殿下本人的私事。”
云岸顿了一下,心想您就算窥探殿下本人的私事,殿下若是知道了,大约也是乐意让您随便窥探的,不过七小姐是周小公子的未婚妻,这话他可不敢随意说。
七小姐不知道太子殿下对她的心思,能逗趣开玩笑,他可不敢开这个玩笑。
于是,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将当前朝中各派形势以及太子燕回声目前真实的处境简单地说了,尤其是说到皇帝对太子的态度,打压太子,扶持其他皇子,以及诸皇子私下里的野心,说的十分明白清楚。
苏容听完,大体了解了,叹气,“太子殿下这处境,可真是让人忧心啊。”
云岸心想他是不是太诚实了,别把七小姐给吓退,刚想说点儿什么找补一二,只见苏容已站起身,对他道;“我这便给太子殿下回信,因事关重大,恐防中途传信出纰漏,你便亲自带回去吧!另外告诉太子殿下,不必回信了,我不日将进京,其余的,可以见面再议。”
云岸心下一松,颔首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