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晚,夜归雪留在了沈府用过晚膳,才离开沈府,回到成国公府。
沈显在夜归雪离开后,对苏容评价他,“夜二公子,其人其貌,与传言一般无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不得不说,南楚王为你选的王夫,着实用心费心了。”
苏容点头,“毕竟是我亲爹嘛。”
沈显被他这句话逗笑。
沈夫人也十分赞同,“归雪这孩子极好,你去南楚,有他和夜相府支持你,倒也让我们放心。”
苏容又点头。
苏行则当着沈显和沈夫人的面,倒没有对夜归雪评价什么,而是在跟苏容回住处的路上,苏行则才开口:“夜归雪的确是不错。”
苏容讶异地看着他,她以为他跟夜归雪说了她那么多从小到大的混账事儿,是想劝退夜归雪呢,没想到从他口中,倒是难得听见评价一个人不错。周顾算一个,如今夜归雪也算一个。
“你这是什么眼神?”苏行则无奈,“身为你的兄长,我自是对你独自一人去南楚不放心,想着你这等秉性,与人相处时间长了,混账的性子自是藏也藏不住,到时候再将人吓退,可就晚了。”
苏容大乐,“哥,你担心的太多了,夜归雪不会。”
她连带着人采蘑菇烤野鸡的事儿都干了,若他嫌弃,也早该嫌弃了。
他虽是在规矩严苛的夜家长大,但本人却对她十分宽容,并不在意她很多事情出格,不像个大家闺秀,反而她隐隐觉得,夜归雪似乎很喜欢她这种随意而为的性子,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苏行则看了她一眼,颇为嫌弃,“你有这个自信,是好事儿。”
苏容:“……”
这不是亲哥,才说这样的话吧?若他跟他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应该听不到这话。
夜归雪回到成国公府后,面上的暖意还没散去,夜秋莹仰着小脸问他,“小叔叔,您竟然在沈府待到这么晚才回来,是沈府的人都很喜欢您吗?”
夜归雪微笑,“是啊。”
夜秋莹十分开心,“小叔叔您最好了,没有人不喜欢您的。”
夜归雪笑着摸摸她的头,询问她今儿去公主府玩的怎么样,夜秋莹很开心地说端华郡主很会玩,带着她玩了很多很好玩的游戏,清平公主也很喜欢她,本来还要留她在公主府继续住着,但她想着小叔叔用不了多久就回南楚了,他离开后,她不知道多久才能看到他,便没答应,回来陪小叔叔了。
夜归雪听完点头,温声对她说:“你苏七姐姐说,在我和她都离开京城回南楚后,想将你安排去东宫住着,让太子殿下照拂你,你可愿意?”
夜秋莹睁大眼睛,“为什么让太子殿下照拂我啊?”
虽然她小小年纪,但也知道太子燕回声,是一国储君。
“把你放在成国公府,我不放心。但把你带回去,更怕顾全不到你。”夜归雪跟她分析利弊,她虽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但十分聪慧,又因自小没有母亲,小小年纪,逼迫着自己懂事儿。
夜秋莹点头,小声问:“小叔叔,我真是一个麻烦,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太子殿下?”
夜归雪拍拍她的脑袋,轻轻训斥,“不许这么说自己,你不是麻烦,你是我们夜家的宝贝明珠。祖父、祖母、你父亲和我,都希望你好好的,不受伤害,才做下送你来大梁的决定。毕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南楚会十分乱,刀剑伤人,我们不愿意失去你。但成国公府不能让我放心,故而你苏七姐姐说,把你安置去东宫,太子殿下定能护你无虞。虽然是很麻烦太子殿下,但这不是你本身麻烦,而是介于形势,我也会给予太子殿下相应的酬谢。只要太子殿下答应,你只管安心在东宫待着。”
夜秋莹点点头,拉着夜归雪的衣袖,“小叔叔,苏七姐姐真好,连我的安置都帮您想到了。她对您也很好呢。”
夜归雪失笑,轻轻点她脑门,“人小鬼大。”
皇宫里,户部尚书冯畅愁的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陛下,老护国公,国库空虚啊。”
老护国公恼怒,“冯畅,国库虽不丰裕,但也不至于到你说的空虚的地步。否则你这个户部尚书的乌纱帽早就不保了。你少说虚的,在陛下面前,说点儿实的,难道你真要陛下亲临你户部,去查国库到底有多少银子吗?”
户部尚书冯畅当即往地上一跪,“陛下,老护国公,国库是真的空虚。老臣不敢说需的,今年一年,只冀北的平西将军府就要了三回军饷,陛下您都准许老臣拨款了啊,一共加起来,就有八百万两银子。这还不算朝廷给平西将军府正常拨军饷的银子。还有连年来,各地天灾人祸不断。前年南方大雨,堤坝冲毁,国库大笔支出就是两百万两赈灾,去年北方冰雹,大风过境,树倒屋塌,赈灾又拿出百万两,今年虽没有大动静,但各地的军饷也是一笔大支出啊。国库是真的没有什么剩余了,第三次给平西将军府拨款时,老臣就跟陛下您说了啊。”
老护国公见户部尚书说的真情实感,都快哭出来了,他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似乎也没想到,国库如今是这么个情况。那还打什么?
老护国公不乐意了,绷着脸对皇帝问:“陛下,平西将军府,一年就额外支出八百万军饷?您每次还都准奏给了,平西将军府有多少兵马需要养?一年就吞这么多?老臣的三个孙子在军中,护国公府掌管大梁一半兵马,也没如平西将军府一般,一年就需要这么多。”
皇帝说不出话来,确实都是他批准的,至于原因,自然是想扶持平西将军府,等平西将军府立起来,他就不怕护国公府了。当时哪里想到要跟大魏打仗?
老护国公看皇帝不答,哪里还能不明白?平西将军府是二皇子燕麟的岳家,既能打压太子,又能腰杆子硬起来不再受护国公府威胁,而平西将军张平又是个会溜须拍马时时刻刻对皇帝表忠心的,军饷可不是很好要呗?
对比平西将军府这些年军饷富得流油,护国公府手下的军队,可都是勒紧腰带过日子。就连大皇子的岳家南平侯府掌管的少量兵马,也同样军饷充裕。
老护国公气的脸都青了,腾地站起身,也不管皇帝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了,怒道:“陛下是当真觉得,没了护国公府,这大梁就安稳,您屁股底下的龙椅就能够做得稳当吗?既然平西将军府吃了这么多军饷,这一仗,就让平西将军府一把当先吧!”
他说完,也不管皇帝什么表情和想法,气冲冲地拂袖走了。
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但是他自知理亏,哪怕老护国公说这般不客气的话,他也没法在这一刻发挥他帝王的震怒。
冯畅额头的汗都落下来了,后背瞬间湿透,心想这样跟陛下说话,也就老护国公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