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翁魁低下头,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东西,不过顷刻间他就丢盔弃甲。
金豆豆从眼眶里面不要钱的往下落,在旁边看来,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
他可以在赛场上独战几十轮,可以面对敌人的刀锋而不改色,可以看淡自己和朋友的生死。
只是这一句话,让他辛苦铸造起来的全部壁垒顷刻间都被击破,就好似一柄钢刀插入了他最为柔软得内核,随机用力的转动,将它嚼碎,研磨……
“怎么哭了,你可是大男子汉了,羞羞。”母亲的手从后面捏了捏他的脸庞,还是那微微冰凉的指尖。
以及衣服上那熟悉的植物的味道,就好似夏天的森林笼罩在身上一样。
“外面很累吧,回来了就休息休息。”女人摸了摸翁魁的脑袋。
他的父母都生的高大,父亲说母亲不是中原人,而是雪山那边一个部落的圣女……
部落之人,身处在极寒之地,不仅人生的高大,而且五官更加立体,父亲之前就老和他唠叨,说是他的鼻子,眉眼都是母亲的样子。
翁魁抽泣了一下,用干净的一端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只是那简单的擦拭却让脸上的污垢一起将他的脸变成了一个大花猫。
“洗一洗吧。看你脏的。”还是呢熟悉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是在听见的一瞬间,记忆力的那声音就从最底下翻涌了上来,原来他不曾忘记,只是麻木了。
翁魁鼓起勇气转过身,那是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高大女士,深邃的瞳孔和高松的鼻梁,让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中原的大家闺秀。
她也没有穿戴家庭主妇的繁琐裙摆,相反穿着裤子,裤子在小腿处别了起来,露出同样健壮的小腿肌肉群,就好像是一只时刻准备狩猎的猎豹一样。
女人留着一头清爽的马尾辫,末端处用黑色的粗绳草草束缚住,随着阳光从峡谷变射入,打上了一层金色的边缘。
“好。”翁魁坐在泉水边,用脚一下又一下的提着那水面,让水花落在他的身前和旁边。
“别玩了,都是伤,破了相可就没有姑娘要你了。”女士捏了捏男孩的脸蛋,用毛巾细心的擦拭着男孩的身体。
“嗯。”翁魁傻笑着回头,他也就只是愣愣的看着母亲给他一点一点包扎着伤口,随后用力拍了拍他的头发。
“头发长了,盘起来还是给你扎个总角。”母亲用梳子将男孩的头发理顺,随后拿清水开始揉细,将上面的污垢与血水一并洗去。
“和妈妈一样。”翁魁靠在后面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面,抬头看着天空中开始偏转了金乌小声说道。
“好,我就是盘起来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那只有老太太才盘头发。”母亲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他原先那一身算是成了破布一样的一块又一块,母亲就从屋里面抱出来了一叠粗布衣服。
虽然质感上完全不能和他的上好绸缎的衣服比拟,但是翁魁穿上确实格外的舒心。
“过来,给我搭把手,你老爹去外面采买了,今晚咱们娘俩过。”母亲招了招手,翁魁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赤着脚踩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那种和土地紧密相关的感觉,让他无比的安心。
脚趾随着踩入那泥土中,内柔软的土壤所包裹,再次拉起,则是在这颗粒状的泥土一起向前,那泥土被踩实,下面的一些个小虫子则是随着这飞来横祸而四处奔逃。
翁魁缓缓走到母亲旁边,那是一口挂在架子上的锅,锅下面已经是黑色的了,看起来经常被使用。
翁魁熟练的走到一旁同样露天的台子前,用挂在一旁的抹布简单清理,随后提起水桶从一端泼下一部分流水。那桌子是向着一边倾斜的,只用一些活水,就可以清洗整个桌面。
将菜刀从案板上取下来,翁魁将白菜的尾巴切掉,随后将它们摆开,用清水洗干净备用。
随后是一点洋葱和胡萝卜,用来炝锅的葱和蒜末,他做的很认真,过去他一直不喜欢带着这里帮下手,每次母亲让他帮手的时候,他就带着一个斗笠和鱼竿去了远处那颗朽木上垂钓,实际上什么都吊不上来。
他只是不喜欢那燥热的灶台,一起母亲时不时在旁边的唠叨,现在这过去避之不及的一切,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了。
饭菜出锅,米饭是现蒸的柴火饭,香喷喷的白米饭加上那同样美味的饭菜,让他连续消灭了三碗才停止。
吃完饭,翁魁就拉着一张席子和母亲躺在了远处靠近瀑布的草地上,那里可以听见青瓦的鸣叫。
抬头看着天空,此刻黑色的幕布完全盖住了天际线,而在其上飘荡的,则是一颗颗闪亮的星芒,以及侧面呢圆圆的月亮。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翁魁轻声吟唱,那天空中静谧的苍穹,让他的内心彻底平静了下来。
“讲讲外面的事情吧,有什么快乐的,悲伤的都可以给我说,憋在自己心里面,会坏掉的。”母亲戳了戳男孩心脏的位置,将男孩的头发打散,开始给他编辫子。
“您走了之后,我和父亲过了一段漂泊的日子,然后就在一座小镇落了脚。”翁魁开始回忆起来,那是他埋在心底里面的记忆,原先他以为,随着那小院子和父亲一起灰飞烟灭之后,就不会再开启这段记忆了。
“嗯。”母亲用骨头做的针将小石头制作的装饰物编入男孩的头发之中,这是她们部族的传统,也是母亲对于还没有成年孩子的祝福,因为这十分费时,所以看一个孩子鞭子上的装饰,就可以知道母亲对他的关爱。
“之后过了一年多平静的日子,那里就起了瘟疫,我没事但是父亲染上了肺痨。”翁魁顿了顿,那段在小镇子里面安居乐业的日子也是他为数不多开兴的时候。
“他那弱不拉几的身子骨,也确实是这样,只是苦了你了。”母亲温柔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继续编制那鞭子。
“然后我就去打拳了,赚钱去给他治病,快要治好的时候,被人截胡了,父亲没了,家也没了。”翁魁侧过脑袋去,让自己在眼眶里面大转的眼泪尽量不要掉下来。
“没事哭吧,有什么委屈哭出来就好了。”母亲轻轻拍击着男孩的后背,让他可以轻轻的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