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回到东宫就直奔了锦墨居。
彼时褚琪枫正在书房里忙碌的处理一些东西,听闻她推门进来的脚步声,也只是自案后抬眸看过来一眼,道:“你先等一会,我马上就好!”
言罢又飞快的浏览了几封信函,捡出其中一封,提笔回了两句。
把回信塞进信封,又交代给了随从送出去,褚琪枫方才自案后起身走了过来。
褚浔阳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向他道:“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陛下准了吗?”
褚琪枫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微垂了眼睑沉默了短暂的一瞬,面上却无特殊的感情显露,只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谁去都是一样,现在圣旨还没下来,明天早朝过后就该差不多了。如果南华方面的消息都属实的话,应该这两天就要收拾起程了,届时——”
褚琪枫说着,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抬眸看向褚浔阳道:“你跟我一起过去吗?”
褚浔阳看着他眼中平和的神色,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的就带了几分心虚。
“哥哥!”她咬了下嘴唇,语气也弱下去几分,迟疑着苦笑一声道:“对不起!到最后我还是没听你的劝,更是要你为了我一再的妥协退步,我——”
“别说这样的话!”褚琪枫道,神色淡淡,看到她眼中纠结的表情,眼底光影也就跟着一阵黯淡。
他几乎是不敢长时间的去凝望她的面孔,只就强迫自己往旁边别过眼去,语气保持平静道:“说到底,那也只是你自己的私事,之前是我太狭隘了,本就不该插手你感情的事,既然你心里已经定了主意,我自然也不会和你背道而驰,一切——只要是你想清楚了就好!”
曾经一度,他也曾竭力的试图阻止,试图劝过。
不是存了非分之想,而是——
始终带了那么一点微弱而渺茫的念想,总想着不忍心放她远行,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太远。
可是这一圈兜兜转转的下来,他也到底是没能阻止了什么。
说是不遗憾,那是假的。
可是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地步,除了成全,他还能做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是她的哥哥,可以将她作为妹妹继续来无止境的宠爱和接近。
从一开始就不敢想象,一旦有朝一日,这一重窗户纸被捅破了,他还能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来面对她。
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所有的愿望竟会是如此卑微——
这一生他所能争取到的极限也就只是竭尽所能的与她维持住这一个兄妹的名分而已。
褚浔阳见他这般轻易妥协,心中就更是愧疚。
她抬头看过去,皱眉道:“哥哥,是不是——父亲他对你说了什么?”
褚琪枫的心里咯噔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几乎都骤然停滞。
他猛地朝她看去,心脏剧烈的收缩,唯恐会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的迹象。
褚浔阳的眸子里带了浓厚复杂的情绪,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褚琪枫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道:“你被多想,父亲——他大约也只是觉得延陵君对你还算尽心才会松口的,我们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是直到了最近的这段时间褚琪枫才恍然大悟,其实——
应该是从一开始褚易安就在延陵君那里给褚浔阳留了退路。
所以那个时候他会一直的默许延陵君不断的接近褚浔阳,为的——
就是或许有朝一日,一旦东窗事发,也好再多给她留一条出路。
这样的用心良苦,这样的倾尽全力——
不管是对褚易安还是褚浔阳,都是过的太辛苦了。
褚琪枫的心里漫上无尽的苦涩情绪。
褚浔阳忽而抬手隔着袖子握住了他的手腕,抿着唇角道:“哥哥,你别怪我,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永远的留在你和父亲身边,可是——”
她的话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
褚琪枫侧目看一眼她有些急切抓握他手腕的那只手,心中百感交集,突然间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傻丫头!”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背,然后手指收拢,将她的一只手用力的在掌中握了握。
感觉到掌心里特殊的柔软和温度,那一刻心里就更是翻江倒海,越发苦涩的厉害。
“我们是兄妹,不说这样的话!”褚琪枫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压抑住情绪,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依旧温柔如初。
褚浔阳看着,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认真的点点头。
这一生,能拥有褚琪枫和褚易安这样的亲人,对她而言的确是上天的恩赐。
他们都在不惜一切的守护她,既然是这样——
虽然是舍不得,但她的心里也十分的清楚,她留在他们的身边,对他们而言也绝非是件好事。
既然是刚好遇到了这样的契机,那便就当机立断吧,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
诚如褚琪枫意料中的一样,皇帝的圣旨次日早朝就颁了下来,钦赐康郡王褚琪枫为钦差,前往两国边境迎接南华使臣。
而同时,楚州军中新任的主帅也定了下来——
由在平定长顺王府的有功之臣,平国公郑铎接管。
因为楚州军中无人主事,郑铎的行期也定的很近,干脆就和褚琪枫一行结伴而行。
褚浔阳是打着出京游玩的幌子跟着褚琪枫一起走的,褚易安有意纵容,皇帝也没说什么,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之前南华方面具体会来朝的使臣名单还没有明确下来,褚琪枫算是提前启程的,本来是不必着急的,可是为了照顾褚浔阳的心情,一行人也还是快马加鞭的赶路。
五日之后,钦差仪仗抵达楚州。
上次大捷之后褚琪枫命人乘胜追击,直接拿下了长水郡五城,所以严格说来现在的边城已经不是楚州了,而是长水郡最西边的一座城池,叫做来凤城的。
褚琪枫的终点的在那里。
到了楚州之后郑铎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军中。
褚浔阳兄妹则是在驿馆休息。
朱远山带人去安置行李,褚琪枫就和褚浔阳先去了花厅,刚进门,后面蒋六就满头大汗的带着一封信函追了进来,道:“郡王爷,郡主,南华方面的有消息了。”
兄妹两个俱是神色一敛。
褚琪枫接过那信封快速拆开,褚浔阳也凑过去他身边扫了一眼,紧跟着就鄙薄的冷笑了一声道:“这位南华太子果然是手段了得,这么一番波折之下,六皇子沦为阶下囚名声尽毁,四皇子又自掘坟墓被皇帝厌弃,反而是最早卷入此事的他再度崛起,还是谋得了这一次出使西越的机会。”
“一国储君的地位总归是和旁人有所差别的,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陈皇后和定国公陈家在,这次的事,根本就不用他去操心,陈家人就会替他去开拓周旋!”褚琪枫道,面色冷凝,语气之中却无嘲讽,反而十分慎重的说道:“所谓‘无为而治’,这样能屈能伸的本事,真要论起来,这位南华太子也算是其中翘楚。”
绝大多数人,尤其是身在高位的手,都会不堪忍受别人的轻视和胁迫,可偏偏这位南华太子却能做到不动声色这么多年,只就这份忍力和耐力,就绝非常人可比。
“既然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从行程上看,这会儿他人也应该是在路上了,最迟再有三日就能抵达来凤城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褚浔阳道。
“嗯!”褚琪枫将信函收了,递还给了蒋六,“吩咐下去,叫他们不用安置行李了,本王不在这里多留了,马上启程,我们直接去来凤城。”
“是!”蒋六应道,躬身退了出去。
褚琪枫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就重新收回视线,对褚浔阳道:“你这里——我给你留下一些人手吧!”
褚浔阳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着凑热闹的。
兄妹两个心照不宣。
褚浔阳略有不自在的别开了目光,点头道:“嗯,哥哥让远山带几个人留在这里吧,你先去办你的正经事就好,不用顾忌我!”
褚琪枫看着她,心里明明是有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斟酌之下只能作罢,只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自己小心些,有事就让远山联络我!”
“能有什么事?就算郑铎来了,这楚州城内外也都尽在掌握。”褚浔阳道,不以为然。
褚琪枫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姐妹两个又说了两句话,外面蒋六就过来回禀,说是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那我就先过去了,过几天——”褚琪枫道,递给褚浔阳一个询问的眼神。
褚浔阳笑笑,“到时候再说吧!”
延陵君那边的具体情况未明,她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嗯!”褚琪枫点头,一撩袍角就大步走了出去。
褚浔阳站在厅中目送,一直到看着他的背影出了院子,唇边那一点极为浅淡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无踪。
她回头,看向了桔红,“你那边的消息到底怎样?他现在人呢?还没回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逼问桔红二人有关延陵君的消息,可是两人却是得了吩咐,不管她如何追问都是三缄其口的不肯透露。
不过都到了这里了,桔红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才垂下眼睛,有些心虚道:“不是奴婢有意瞒着郡主,而是主子那边的确切消息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咱们赶路的时候曾经收到映紫的飞鸽传书,主子已经启程回烈焰谷这里来了,从行程上看,大约不在今日就是明日就差不多该到了。”
南华那边内部的动乱按理说早就平定了下来,以延陵君的想法,他当是不会在那个地方滞留太久的。
可是他却偏生是拖延到了这个时候才回。
如果是被南华朝廷内部的事情绊住,褚琪枫那里就该提前得到消息的,可既然不是——
那么就只能是有一种解释——
他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
想到之前的事情,褚浔阳就的隐隐的心中一痛,压抑之余呼吸都跟着带了几分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还好吗?”
“映紫没说。”桔红道,但是瞧见她眉宇间那种压抑至深的神情,也是跟着心里一酸,连忙补充道:“主子身边有鬼先生全程跟着,请郡主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褚浔阳的面色略有几分不自然的苍白,只就勉强扯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容,却是什么也没说,直接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两人策马奔赴烈焰谷。
那山谷的地形奇特,穿过枫树林之后,里面又过一处长满各种奇花异草的山间小路,再往前走上一段就是错落而建,半掩在山壁底下的一些错落的屋舍。
房屋不甚整齐,有新有旧有大有小。
前面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晾晒草药用的木架子,因为主人家走的匆忙,有好些晾在外面的草药没有收起来,风吹日晒,有很多已经碎成了渣。
褚浔阳随手拈起一片看似还算完整的叶子在手,不想手指一触,那叶子就在她指尖上碎成了粉末。
趁她驻足的功夫,桔红已经进去找了一圈出来,道:“郡主,里头没人,主子他们应该是还没回来。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先回楚州城去?”
“不是说就这一两日吗?去看看吧!”褚浔阳道,拍掉指尖上的草药沫子,转身又快步往回走。
桔红小跑着快步跟上。
两人快速的穿过枫树林,绕过紫藤的花架子。
褚浔阳走的很快,桔红亦步亦趋的跟,赶忙追上去两步,替她撑了伞。
两人穿过水帘,跨过脚下的水流,刚一走出去,就听到前面一点低沉又压抑的咳嗽声。
褚浔阳一脚才踩在水流中间的岩石上,浑身的血液和思绪都跟着骤然一阵僵硬。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是畏惧着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景象,只听见耳边有映紫有些不甚明了的声音道:“主子您先穿好,当心再染了寒气,奴婢去拿雨伞过来。”
她的话音未落,紧跟着却是深蓝有些雀跃的声音嚷道:“呀!郡主!”
褚浔阳分散在外的思绪瞬间归拢,这才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抬眸看过去。
对面延陵君刚从马车上下来,一时也是无暇顾及这边的动静,闻言才有些错愕的骤然抬头看过来。
褚浔阳还站在那水幕之下,桔红撑了一把大伞,从高处坠落的水落撞在伞面上,四溅开来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让两人眼前的景物都显得朦胧。
四散开来浓厚的水汽,濡湿了褚浔阳的裙裾,重重的垂落在脚边。
延陵君的眉头皱了一下,赶忙上前一步。
“哎——”映紫一急,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却没来得及。
延陵君已经一步上前,抓了褚浔阳的一只手腕,将她从那水幕之下扯了出来。
“发什么呆呢,衣服都湿了!”将褚浔阳扯过一边,延陵君一边小声的责难,一边就要弯身去抖她裙摆上的水渍。
然则还不等弯下腰去,却因为呼吸间气管里被旁边溅起的水雾呛了一口,他立刻就背转身去,以手掩唇压抑低声咳嗽起来。
褚浔阳跑了两步绕到他跟前,掏了帕子递给他,一面哑声道:“你怎么了?”
“没——”延陵君想要摆手,可是刚一开口,就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仓促之下他便只能连带着把褚浔阳的手都一起抓在手里,就着将她手里的帕子压住了口鼻。
他抓住她手的时候褚浔阳就更的心下一惊——
他手上的温度冷的惊人,时下还不到八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节,他的手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骨感分明的手指抓握着她的手指,那触感竟是让褚浔阳恐惧的想哭。
映紫神色焦灼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枚黑色的药丸递过来,“主子!”
延陵君完全来不及细看,一把拢在手里仰头吞了下去。
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抓着褚浔阳的手,因为咳的厉害,每次咳嗽一声,褚浔阳甚至都能感觉到手指被他捏的发疼。
映紫瞧见她六神无主在的样子,硬着头皮小声的解释道:“最近主子的身子还得需要调养,受不得凉!”
她这话说的隐晦,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以往看上去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连吸纳几口凉气就受不住的?
这会儿细看之下褚浔阳才发现,延陵君的身上竟是披了一件厚重的狐裘,领子裹的很严实,白色柔软的皮毛拥簇,他的面色却是苍白通透一如这狐裘上面雪白的毛发,竟是一丝的血色都无。
褚浔阳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本能的想要探手去触摸他的脸颊,但是想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水汽,却还是违心的拉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不叫自己身上沾染的寒气靠近他。
延陵君好不容易压制住咳嗽声,重新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就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只是一点风寒,不妨事的,你不是回京了?怎么又来这里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疲惫的情绪,即使是再如何的遮掩也无法完全掩盖。
褚浔阳想要说什么,却正好赶上延陵老头儿气呼呼的从马车上抓着一个药篓跳下来,没好气道:“你就吹吧!死命的折腾!我看你能抗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还十分孩子气的用力撞了一下延陵君的肩膀,然后就梗着脖子错过两人身边,也没用人给他撑伞,直接将药篓拢进怀里护着就钻到了那水幕后头。
延陵君着实是拿他的这个脾气没有办法,见状也在只就无声的摇头一笑。
他眉目之间的气宇风华依旧不改,一笑之下,眉目灿烂,灼灼生辉,可就是过于苍白虚弱的脸色被阳光一衬就越发的叫人心惊。
褚浔阳看着他,死死的抿着唇角,不动也不说话。
延陵君被她盯的心里隐隐发毛,斟酌之下也是觉得无从说起——
这个丫头不听废话,和她撒谎她也不会相信。
映紫见状,只能上前一步提醒道:“主子,这里水汽重,郡主也是赶路辛苦,还是先进去吧!”
“嗯!”延陵君点头,重新握了褚浔阳手,“有话都进去说吧!”
手指被他一触,褚浔阳就又是头皮一麻。
她想了想,却没有再松开他的手,而是反扣住他的五指,小心翼翼的用力握劳。
延陵君瞧着她的东西,心下一暖,唇边就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那水幕后面的洞口并不十分宽敞,桔红就递了伞过去。
延陵君想要去接,却被褚浔阳抢先拿在了手里。
延陵君无奈,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能由着她去。
褚浔阳撑了伞,很小心的替他遮掩,唯恐让他身上沾上一粒水珠,两人前后涉水而过。
时值午后,里面的紫藤花架子刚好沐浴在阳光下。
褚浔阳收了伞,远远的撇开。
延陵君的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半边肩膀上,笑道:“这是做什么?别人见了,还当是我欺负了你了!”
说着就伸手去扯了扯她肩头的衣物,“进去吧,我让映紫找身衣服给你换了,别着凉!”
褚浔阳抬手抓住他的指尖,再次感受到他低的过分的体温,心里就又跟着抖了一抖,看着他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避着我,就是因为这个?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
褚浔阳的话到一半,声音就哽咽的不像样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自己的视线却已经被水雾遮掩,“是因为上次在盘泷江落水的原因是不是?”
“不是!”延陵君道,抬手触上她的面颊,“我这是老老毛病了,之前很久没发作了也就没跟你提,跟你没关系的,你别多想。”
他的语速平稳而安定。
褚浔阳瞪他一眼,不悦的嗔道:“又骗我!”
“是呢!”延陵君笑笑,手指描摹着她五官的轮廓,心不在焉道:“我是骗你了,一直没跟你坦白这件事,会生气吗?”
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她,那感觉却像是恍如隔世。
与她分开不见的这段时间,不说是相思成灾,却总觉得整个天地都颠覆变幻了一样,怎么看都不对劲,再不是之前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的指尖冰冷,游走在她的面孔上,看着她明显消瘦下来的脸颊,心里便是钝钝地疼。
褚浔阳却是无心和他玩笑。
这会儿四下无人,她便是一步上前,张开双臂一下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因为提前没有准备,延陵君被她扑了一个踉跄,赶忙稳住身形,抬手抚上她的后背。
“呵——”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明显愉悦的情绪,用力的抱住她,笑问道:“想我了?”
褚浔阳并不应声,踮起脚尖用一个最为真实的拥抱表达了此时此刻最为深刻的情感。
如果不是分开,又如何知道会想念?
如果不是分开,又怎会想到自己会这样迫切又忐忑的渴望重逢?
还能再相见,这一切——
就总归都是好的!
她不说话,延陵君也不再逼她,也是嗅着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才觉得这么久以来自己终于是真实的活过来了。
两个人相拥而立,太阳的光芒透过稀稀疏疏的花藤洒落在两人身上,远处的枫树林里有鸟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这午后的光阴,惬意而美妙的叫人觉得不真实。
考虑到延陵君的身体原因,褚浔阳并没有在他身上挂的太久,不多时就自觉的松手往后推来,低头拉了他的手指捂在掌中,忧虑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鬼先生也没办法吗?”
“陈年旧疾,哪里是那么容易好的。”延陵君道,却全然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拉着她在花架旁边的栏杆上坐下。
坐下之后,褚浔阳才抬头去看他的脸。
她不说话,其间质问的神色却很明显。
说延陵君这是固疾,她指定是不信的。
延陵君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却故意打了个马虎眼,手指蹭过她的脸颊道:“慢慢调理一阵就好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不能急进,不用担心!”
“真的没有妨碍?”褚浔阳的嘴角扯了一下,确认道。
“没事!”延陵君道:“我若是好不了,岂不是连累你?”
褚浔阳见他有心思玩笑,心里也就跟着放松了些许,转移了话题道:“南华那边刚刚闹了一场,你现在出来,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延陵君闻言也跟着敛了神色,目光变得清冷一片,凉凉道:“这层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了,我人在哪里都已经无所谓了,横竖他们是奈何不得我的,要怎么样都随便他们去吧!”
南华皇帝既然提前就已经追查到了他的行踪,并且布局下了杀手,那就说明他的确是没准备在这件事上再留余地。
这件事这是表面上心照不宣,而至于延陵君的身份——
既然大家双方都心知肚明了,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的去继续隐瞒。
“这一次南华太子出使西越——”褚浔阳迟疑道。
延陵君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漠然道:“随便他,我也不怕他知道,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他们应该还得有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入境吧?”
“嗯!”褚浔阳点头,“哥哥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三天,届时他们应该会直接启程回京。”
延陵君似乎是对这些事都没什么兴趣,听完也就罢了,只就又含笑看向面前的褚浔阳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的身体都这样了,还管他们的事做什么?”褚浔阳皱眉。
“谁说我要管他们的事了?”延陵君笑道,手指轻点了下她红润的唇瓣,“眼下的机会难得,眼见着连康郡王都松了口,我怕错失了良机之后,你们家人就该要不认账了!”
褚浔阳怔了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反驳道:“父亲一诺千金,你别乱说话,而且你这个样子去见他才要被他嫌弃的!”
延陵君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然后探手抱过她。
褚浔阳扬眉看他。
他便是捏着她的下巴没叫她再低头,就势垂首吻了下来。
他唇上的温度亦是如同手上一样的冰凉,褚浔阳下意识的一个激灵,有些慌张的想要避开。
延陵君却是没让,噙了她的唇瓣,齿关碾过,有意的流连厮磨。
褚浔阳原还一心记挂着他的身体,但是被他恶意的磨着,渐渐地也就有了几分躁意,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
延陵君的喉间滑过一声满足又愉悦的轻笑,趁她齿关开启的空隙顺势而入。
褚浔阳嘤咛一声,这么长时间的忐忑和忧虑,终于在完全感知对方体温的时候被彻底打散,心里身上都是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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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们,勤奋的岚宝和我们大延陵一起回来了,还不快扔月票夹道欢迎?变身病美人的锅锅更养眼了有木有?嘿嘿!
ps:下午趴床上本来想睡一个小时缓一缓的,结果不小心睡过头了,于是我又苦逼的变成午夜党了,不知道最近审核速度咋样,我来不及出一万了,明天开始,更新放在中午12点,不叫你们熬夜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