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
“护驾!”
嘈杂的响声四起,又是变故突生。
延陵君拽了褚浔阳,将他往胸前一抱,然后就扣住她的腰身将她带着闪到一旁。
那侍卫探手出去,一把抓空。
坐在旁边的褚琪枫目色一寒,顺手将手里滚烫的茶水一泼,浇了那人一脸。
那人被烫得不轻,虽然没有失态大嚷大叫,但是睁不开眼,也出于本能的反应往后连退了两步。
之前他一直都本分的低垂着脑袋,再加上御书房这里内外都是皇帝的暗卫出入把守,众人不疑有他,这会儿刚好乐水从外面进来,看清楚这人的脸,不由的勃然变色,尖声嚷道:“他不是暗卫!”
说话间外面已经连着十数名暗卫提剑奔了进来。
而褚琪炎等人则是第一时间赶着扑进了暖阁。
刺客直接掀破屋顶闯入,瓦砾落了一地,众人进去的时候就见尘土飞扬,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当中一片狼藉。
一片烟尘之间,就是四条矫捷的人影从房顶的破洞中飘身而入。
二话不说,直接乱刀往里面安置皇帝的暖炕上砍去。
“快护驾!”褚琪炎情急大喊了出来。
好在是彼时皇帝身边早有两名暗卫守着,见到变故突生,不由分说就提剑阻拦。
褚琪炎和褚琪枫一前一后冲破烟尘,奔过去帮忙,双方立刻刀光剑影纠缠在了一起。
延陵君和风连晟进来的晚了一步,却是很默契的谁也没掺和。
只是居然能有刺客无声无息的直接闯进了御书房,这事儿也算是稀奇,风连晟心里疑窦丛生,撇着嘴饶有兴致的思考来龙去脉。
延陵君则是十指相扣,然后就事不关己的将褚浔阳护在身边,不准她掺和。
“哥哥他才刚受了内伤,我怕他要吃亏。”褚浔阳紧张的注意着占据,挣脱不开延陵君的手,就只能心急如焚的仰头去看他的脸。
“他要和褚琪炎争议高下,眼下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延陵君道,却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他要是不去帮忙,回头才真是要说不清楚的!”
这些刺客,明显就是方氏伙同的那些前朝密卫。
褚浔阳勉强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他们肯定不能对褚琪枫下杀手,这才勉强稍稍定了心神,只仍旧紧张不已的看着。
外面试图带走褚浔阳的那名密卫被一众暗卫围攻,很快不敌,被当场解决掉了。
暗卫们匆匆闯进来,不由分说就奔过去帮忙。
那些密卫的身手再如何了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勉强支撑了几个回合,虽然砍了几刀下去,却也砍到了皇帝被角,后面就逐渐落入了下风。
暗卫们赶到,褚琪枫和褚琪炎相对的就要轻松了许多。
李瑞祥在旁神色焦虑的瞧着,这时候才道:“这里烟尘大,他们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混进来,保不准后面还会有援兵,还是先保护陛下离开吧!”
这几个密卫虽然都是穿的侍卫服掩人耳目,但皇宫这里,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皇帝周边的各种警戒都多加了两三重,他们既然能够一路瞒天过海的混进来,十有*是知晓一些可以秘密通行宫中的暗道的。
皇帝本来就命在旦夕,这里双方打斗中到处尘土飞扬,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动不得,被呛的又咳不出来,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褚琪炎最担心的当然也是皇帝有事,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
而褚琪枫,哪怕是全不在乎皇帝的生死,可是在人前却还是要和褚琪炎一较高下,却博那个孝子贤孙的名头,于是也不甘示弱的过去,和褚琪炎一左一右的架着皇帝,躲避开那些刺客,贴着墙边小心的挪出来。
那几名刺客明显也是急了,见到皇帝被带走,几次想要冲上来拦截,却奈何被暗卫死死的缠住,完全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被扶了出去。
“刀剑无眼,我们也走吧!”延陵君道,用力握了握褚浔阳的手,唇角隐晦的给她递了一个笑容。
褚浔阳本来所有的心思都系在褚琪枫的安危上头,这会儿才得空细想,脑中灵光一闪,忽而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延陵君心领神会的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便牵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这里打打杀杀的闹成一片,就是旁边的偏殿褚琪炎也都不敢安排给皇帝住了,直接就叫传了辇车,要护送皇帝回后宫。
风连晟这会儿是无心凑热闹了,从御书房一出来,就主动告辞道:“即便你们宫里有变故,本宫在这里又帮不上忙,就不继续留在这里添乱了,晚些时候再来拜见皇帝陛下吧!”
“让太子殿下受惊了,还请您见谅!”褚琪枫说道,对他拱手一礼。
“只是意外,康郡王言重了。”风连晟言不由衷的敷衍了两句,然后就匆匆带了自己的侍卫离开。
褚琪炎和李瑞祥命人将皇帝扶着上了辇车。
这边延陵君和褚浔阳也从那殿里走了出来。
延陵君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褚琪枫,道:“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刺客一起潜进宫来了,南河王世子要伴驾送皇帝陛下回寝宫,康郡王是要留在这里善后吗?”
这个时候,除了皇帝的安危,褚琪炎已然是再顾不得其它的任何事了。
褚琪枫的面目清冷,只抿着唇角不置可否。
延陵君根本而就犯不着搭理这里的事,他会骤然出口询问,褚琪枫立刻心领神会——
他这并不是真的要问自己的打算,而是在暗示自己留下。
所以呢?也就难怪他会故意不带金针进宫,说是让人去太医院借金针来,实则——
分明就是在给这些刺客制造机会的。
早前褚浔阳虽然有把皇帝中毒一事告诉给褚易安和褚琪枫知道,但是因为李瑞祥的存在太过特殊,这一重关系她却是不曾道破的。
之前褚琪枫也就隐隐揣测,皇帝身边可能有内鬼,而直到了今天才敢确定。
只是——
哪怕是到了这一刻,他也都还没有怀疑到李瑞祥的身上。
褚琪枫并未答话,只就正色看向了褚浔阳道:“我这里有事要忙,这里恐怕随后还要生乱,你自己先回府去吧。”
“哥哥你自己当心。”褚浔阳嘱咐道。
皇帝坐在辇车上,听到兄妹两人的话,阴鸷的目光当中便是闪过一抹厉忙。
他开口吐不出声音,就势就狠拽了下褚琪炎的袖口。
褚琪炎本来也没想着就这么放褚浔阳离开,心中会意,就立刻说道:“这会儿宫里正乱,浔阳一个人出宫也不安全,荣少主也要跟过去给陛下施针,干脆你也一起跟着去吧,大家走在一处,好歹有个照应。”
皇帝已经认准了褚浔阳的身世有问题,是怎么都不可能放她就此离开的。
褚琪枫虽说是让她先走,心里却也分明十分清楚这一点,于是也没强求。
“也好!”褚浔阳略一思忖,也就无所谓的跟着略一点头。
皇帝目光嫌恶,停留在她身上片刻,然后就狠狠的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皇帝的辇车被大批的暗卫和御林军护卫围的铁通一般,密不透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后宫行去。
褚琪炎紧跟在辇车旁侧防范,唯恐再有危险。
李瑞祥则是亦步亦趋的随在另一旁,防着皇帝路上会有需要。
这样一来,褚浔阳和延陵君反而无人管束,两人反而落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虽然知道此事延陵君掺合在内了,但是皇帝身边的事,他要做到面面俱到并不可能,褚浔阳心知肚明,所以一路上就只是沉默,神色复杂的盯着李瑞祥的背影在看。
延陵君不时的侧目看她,见她一直都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干脆就直接抬手覆上她的眼眸,挡了她的视线。
眼前骤然一黑,褚浔阳才猛地回过神来,皱眉,仰头朝他看过去。
她不说话,但那目光之中质问等待的神色却是十分分明。
延陵君迎着她的目光,根本就无从闪避,只能如实道:“是他的意思!”
褚浔阳心里早就料到了几分,只是这会儿听了这话还是不免忐忑。
身边两步之外就是随行的御林军,不过这会儿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在防范刺客,并没人在意他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褚浔阳便也是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要做什么?引方氏现身?”
“可惜她没亲自来呢!”延陵君道,并未否认。
其实是一大早李瑞祥就暗中把皇帝突发恶症有可能直接中风不起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就只冲着方氏这些年来苦心孤诣谋算的事情,她就一定在暗中时时窥测着宫里的一举一动。
她要推褚琪枫上位,可这段时间褚琪炎却在不断做大,一旦让皇帝落入褚琪炎的掌控,那么褚琪枫后面的路走起来就会步履维艰,所以为了杜绝这一重意外的发生——
她一定会不惜一切尽快锄掉皇帝或者褚琪炎。
只是如果褚琪炎贸然遇刺的话,所有人将要怀疑的一定是褚琪枫,弄不好就要适得其反,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让皇帝驾崩。
这样褚易安顺理成章的继位,这帝位也迟早就是褚琪枫的了。
严格说来,方氏的这些作为的确是偏激不要命的。
褚浔阳苦笑了一声,忽而正色看向了延陵君道:“可是她不知道,我父亲这一趟的北疆之行应当是哥哥的手笔吧?如果真是这样,她这样做就真的是多此一举了。”
方氏那边一定是还在为了褚琪枫的不肯就范而恼怒,所以刺杀皇帝,想要逼迫他上位。
却浑然不觉,褚琪枫这边,无需任何人筹谋策动,他自己就已经开始动手实施了。
“那是他们两父子之间的事,和你无关。”延陵君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抬手轻轻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真的和我无关吗?”这样的话,劝慰别人是足够了,在褚浔阳面前,则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
延陵君也知道多说无益,遂也不不再多说什么,只就笑了一笑作罢。
在很多的事情上面,褚浔阳都要比他有决断的多。
眼前这样的境况,哪怕她心里还对褚易安有愧,也已然会做出对大局最为有利的选择。
两个人于是也就不再言语,跟着皇帝的辇车一路回了后宫。
皇帝的寝宫被烧毁,现在还没有抽出时间重修,现在他是住在邻近的交泰殿的。
辇车行至交泰殿的门前,暗卫们小心的将他扶进去安置。
褚浔阳和延陵君只留在正殿。
褚琪炎和李瑞祥带人进去安置皇帝,安置好了皇帝,褚琪炎又匆匆出去布置外面的守卫。
这边他忙的顾不上,李瑞祥也觉就不提让延陵君给皇帝施针的事情。
不多时,外面就有宫女捧着刚煎好的药进来,道:“大总管,您让煎给陛下的药。”
李瑞祥从托盘上取过药碗,端着才要往里走,外面刚好褚琪炎又匆匆走了进来,赶忙两步抢上来,一把夺了那药碗,却是顺手递到了延陵君面前道:“我不放心,有劳了!”
“怎的?你就这么信得过我?”延陵君一笑,并没去接那药碗。
褚琪炎如今也不不在乎和他之间撕破脸了,冷然的一勾唇角,凉凉道:“信得过信不过的都没关系,只要你验过了就成,回头若是真有什么差错,就找不到我的头上来了。”
不管延陵君对皇帝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这药只要过了他的手——
一旦皇帝有什么闪失,就都可以栽到他头上去。
甚至于——
说话间,他的目光冰凉,也顺带着从褚浔阳面试上扫过。
延陵君出的岔子,自然也可顺理成章的拉了东宫下水。
有这一层关系在,他其实是十分肯定,延陵君一定不会将皇帝的生死弃之不顾的。
延陵君哪里是肯受他的威胁的,唇角噙了丝笑容,只是从容的看着他,怎么都不去接那药碗。
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都对对方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褚浔阳却是觉得这样的对峙无聊,直接一步上前,劈手夺了褚琪炎手里的药碗,塞给李瑞祥道:“陛下那里不是还等着这药救命吗?大总管端进去吧,回头出了事,算在本宫头上就是了。”
她倒是有气魄的很。
褚琪炎的眉心隐隐一跳跃,不觉的就又朝她看过去。
而褚浔阳已经漠然别开了视线,并不和他对视。
李瑞祥从善如流,也并不就是等着听他们之间谁的命令,端着药碗就转身往内殿走。
这边他才刚进去,就听见里面轰隆一声闷响。
紧跟着是瓷碗落地的碎裂声和侍卫们惊慌拍打什么东西的砰砰声,一边有人大嚷道:“不好了,皇上!皇上不见了,快照机关!”
外面几个人都是同时一愣,再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奔了进去。
却见本来安置皇帝的那张床上空空如也,就连被褥也都全部不见了。
几个侍卫趴在床边,惊慌失措的拍打床板。
李瑞祥先他们一步进去,这个时候已经扑到了床边,看似也是惊慌失措毫无章法的摸索着床边床柱,却不知道是触动了哪里,那床板上面突然凹陷下去。
他不由分说,纵身就跳了下去。
褚浔阳几人奔过去的时候,就只捕捉到他的一片袍角从视线里消失不见。
几个侍卫的反应也是奇快无比,紧跟着也跳了两个下去,再下一刻,大约是那机关设置的隐秘,随后便自动闭合了。
上面的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翻找。
“这里有机关?”褚琪炎的面色铁青,奔过去也四下里找寻起来。
“奴才们都不知道啊!”一个侍卫回道,心急如焚,“陛下搬过来已经有几日了,之前都不曾发现异样,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如果对方只是为了劫持皇帝,以促成某些条件,那还好说。
怕就怕对方就是为了要命来的。
褚琪炎想着,立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怒声道:“快找,找不到就给我把这床板劈开!”
“是!”侍卫们应声,又是一阵搜罗。
那机关下面。
皇帝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蓦然床板塌陷,就落进了一片漆黑的地道里。
偏生的他还浑身动不得,摔下去就感觉一把老骨头都要碎裂了,翻滚之下,直接趴在了地上,鼻青脸肿,终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方氏站在旁边的地方操纵机关,见他落下来,赶忙一步抢过去,手中短刃霎时出鞘,黑暗中有银色森冷的光芒一闪,直接就朝皇帝头顶劈去。
皇帝心中骇然,顿时就红了眼,满脸惊惧的表情,再无半分平日里帝王的威仪。
眼见着就要丧生刀下,千钧一发之际,头顶刚刚闭合的机关入口却又骤然洞开,一线光亮洒下,然后前后三条人影闪了进来。
光明一闪,十年间再度熄灭。
方氏被迫后退了一步。
李瑞祥只是稍微懂一点拳脚功夫,落地不稳,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刚好是挡在了皇帝面前。
两名暗卫却是心有余悸,狂喜不已的一左一右去搀扶皇帝。
方氏在这里等候已久,这里面虽然那一片漆黑,她却已然适应了此种环境,所以还是一眼看清楚了李瑞祥的脸。
她心中本来只是疑惑,只就脱口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处机关的?”
这里的的机关十分秘密,她就是连褚琪枫也没说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以备不时之需,可以直取后宫。
一般人,就算明知道这里机关的存在,没有个把时辰,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来。
“你说呢?”她本也没打算李瑞祥会回答,不想对方却是好整以暇的问了。
方氏一愣,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她是见过几次的,并且也十分留意对方,但这件事也着实诡异了些。
并且现在的情况也十分特殊,皇帝摔下去来,他不去问皇帝的死活,却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和自己对话?
方氏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但是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怔愣片刻,脑中便是轰隆隆一声,如是一道响雷劈裂下来,一种十分鲜明的记忆冲破封锁浮现上来。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虽然她就只和那神秘人见过两次,并且两次对方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还可疑将身体养藏在了宽大无比的衣袍下面,让她窥测不到真容。
李瑞祥平时说话只是沉稳,这一刻褪去平静的表象,透出森冷的味道来——
分明就是那个人!
方氏一时间错乱,很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大总管,陛下的状况好像不太好!”后面两个暗卫扶着皇帝站起来,皇帝虽然没有昏死过去,却只能挂在两人的臂腕上,一副随时都要翻白眼的模样。
不想李瑞祥听了这话却是置若罔闻。
而对面的方氏反应也是奇快无比,只就这一瞬间就已经飞快的镇定下来,声音有些脱线的尖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隐藏在这个逆贼身边,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他的人!你既然知道我的所有事,还一心要护褚浔阳——你到底是谁?”
后面两名暗卫听的云里雾里。
皇帝说不出话来也动不得,却是眼波连闪。
方氏的情绪激动,这会儿已然是愤怒到了极致,提剑就要朝李瑞祥斩下来。
两名暗卫不能坐视不理,赶紧就迎上来一个,将李瑞祥拽了一把,惊呼道:“大总管小心!”
话音未落,头顶的密道出口处,却是一片凿墙声,伴随着灰尘和石屑纷纷扬扬的落。
那暗卫大喜,道:“马上就有人来帮忙了。”
方氏却是心急如焚,迎了那暗卫两招就直奔过来,但是这一次她竟然是破天荒的放弃了皇帝,反而直接取李瑞祥,凌空一刀批下来。
一名暗卫横剑阻挡,生生被她的震的虎口一麻,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膝盖磕在石板上,轰然一声。
李瑞祥却不管他,而是衣袖一挥。
一片暗黄粉末飘洒而出。
方氏惊惧的后退一步,连忙掩住口鼻,
却不想那两名暗卫却是闪避不及,轰然倒了下去。
方氏大为意外,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一刻她才忽而记得,曾经一度,那黑袍人就是用一把药粉将皇帝的大批暗卫顺瞬间放倒的。
两名暗卫一死,皇帝没了支撑,也砰的摔在了地上。
李瑞祥却是官也不管她,只是面对方氏,冷冷道:“这一次的药粉里我还额外为你加了别的料,就算你屏住了呼吸也没用,那药粉厉害的很,但凡是沾染些许在皮肤上,半个时辰之内,保管将你体内内力尽数化解。”
方氏对他这话是直觉的不信的。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本能的想到了延陵君——
这种沾染上就要发作的毒药,说起来骇人听闻,一般人都做不到,延陵君却就未必了。
“你——”方氏恨的咬牙切齿,“你和那小贱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几次三番坏我的事,你这是找死——”
她说着,就又提剑要扑上来。
李瑞祥却是忽的转身,黑暗中只见他横臂往一侧的墙壁上面一推,那本来是石板堆砌起来都一面墙,上头却又突然再度开了一扇门出来。
方氏扑到,他的人已经闪到了门内。
方氏是自认为对这宫里的所有密道都了若指掌,却不曾想到这里竟然还会开出一道偏门来。
她一下子扑空,反应了一下。
才要再朝李瑞祥下杀手的时候,黑暗的密道当中忽而火光一闪。
方氏不适应的抬手挡了眼睛,却从直缝间看到李瑞祥冷峻至极的一张脸,火光微微闪动间,他手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捆火药。
皇帝也看到了。
他却是比方氏更要害怕,本来全身卯足了力气也动不得,这会儿情急之下居然嘶哑着叫嚷了一声出来,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那声音太过嘶哑,低沉之余,在长长的底下通道间回旋,听的人头皮发麻。
李瑞祥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方氏道:“我知道你是冲着褚沛来的,临死我便送你一份厚礼,让她带着他到九泉之下去给你的主子交代吧!”
言罢,就是毫不手软的去点那引线。
方氏是密卫出身,虽然从来就不怕死,但是这么突然之间也是被这人这破天荒的举动惊的不轻,一时间也忘了再出手。
“别——”皇帝那边倒在地上,却是极力想要阻止,但奈何是他费劲了全身力气,最大的动作也不过是手脚抽搐了一阵。
火光迸射间,眼见着李瑞祥将要引燃那火药,这个当口上,上面却是两大块碎石坠落下来,那洞口竟然生生被凿开了。
明亮的光线罩下来,皇帝骇然瞪大了眼睛,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块石板朝着自己砸了下来,阴影之下,他的一双眼睛就要瞪出血来。
奈何李瑞祥不管他,他自己也无能为力,就在那样极端恐惧的注视下被硕大的一块石板砸了个正着。
石板厚重,他仰躺向上,胸口被砸了个正着,胸腔里骨骼断裂声响起的同时更是噗的一大口黑血喷了出来,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楚被那石板压入肺腑,立刻就要晕死过去。
而那洞口被凿开的同时,上面已经有人影飘落下来。
李瑞祥本来也么想到对方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凿开洞口,只想着速战速决,但是抬头,却见那光影飘忽之间最先落下来的人——
竟然是褚浔阳。
已然凑近火药引线的火折子下意识的顿住。
李瑞祥一个激灵,很有些无所适从。
方氏看到褚浔阳下来,说是新仇旧恨也不为过,当即就要出手。
李瑞祥心中暗暗着恼,但却突然故意放肆的冷笑了一声出来。
趁着方氏不备,他干脆利落一个闪身,却是弃了身后遁走最为方便的通道,挤过方氏身边,夺路而去。
方氏手中短刃已经挥向褚浔阳,见状大为意外,忽而又想起李瑞祥曾经威胁她的话——
他说但凡她敢动褚浔阳一根头发,那么她势必要从褚琪枫那里讨回来。
现在他走的那个方向,是通往御书房的。
难道——
他是要去找褚琪枫的?
方氏的心头一紧,顿时就是手脚冰凉,也再顾不得褚浔阳,转身就追着李瑞祥就奔进了漆黑一片的密道当中。
褚浔阳才仓皇落地,她本也是被李瑞祥玉石俱焚的举动惊的不轻,却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两人竟然就这么遁走了。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多想,她紧跟着也追了过去。
而延陵君随她下来,自然也是紧跟着去了。
褚琪炎本来下意识的反应也是要去追,但是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看到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皇帝,就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短暂的略一权衡,终究还是没能顾得上褚浔阳,对后面跟着下来的侍卫叱道:“还不快把石板抬开,救陛下上去!”
侍卫们也是被这场面吓的不轻——
他们凿烂了石板,虽然说是误伤,但把皇帝砸成这样,真啊哟追究下来,他们一个也脱不了责任。
一行人吓的魂飞魄散,七手八脚的帮着把皇帝从石板底下挪出来。
上头的人又放了绳索下来,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将皇帝送上去,宣太医来看。
这边李瑞祥对这密道里的所有道路明显是要十分精通的,一番奔走之下,在四通八达的地道里跑了半晌,方氏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可是对于初次下来的褚浔阳和延陵君却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两人只跟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再找不见人了。
虽然能听到这地下凌乱的脚步声四处奔走,可两边都是石壁,再怎么都找不到人了。
“怎么办?他们这是要去哪儿?”褚浔阳道,心急如焚的去拽延陵君的袖子。
延陵君也是面色凝重,听着周围明明感觉很近,却怎么都触摸不到的脚步声,叹息道:“放心吧,他不会动褚琪枫的,大约只是想要将方氏引到无人处再动手。”
李瑞祥要真想要对褚琪枫不利,怎么也不会等到今天,早就可以动手了。
是以这一点褚浔阳却不怎么担心。
“我不是说这个!”褚浔阳道,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焦躁,不住的四下张望,“他这分明就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心,想要和方氏同归于尽的!”
她和李瑞祥从来就没有过直接的接触,也虽然那个时候延陵君建议来后找他问一个清楚明白的时候她拒绝了,但是无可否认,李瑞祥的确是为她做了很多事。
即使她有勇气和决断,可以一直和对方形同陌路,却还是不能袖手旁观,眼见着对方在她面前做傻事。
延陵君也知道这一点,就算她不和李瑞祥相认,可如果李瑞祥为此有什么意外,也足够她心里承担一辈子的了。
“别急,我们再去找,李瑞祥那人有决断的很,方才可能是动了心思的,但如果条件允许,他会改变主意的。”延陵君道,明显的就是故意安慰。
褚浔阳没心思和他争论,两人就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摸索。
这边李瑞祥走的很快,他就是故意为了甩开褚浔阳的,所以一直没有从密室里出去,而是带着方氏兜圈子,足足转悠了有大半个时辰,感觉足以把褚浔阳甩掉了,他方才寻到一处出口,走了出去。
方氏在后面紧咬不放,紧跟着也冲破机关跟了出去,却赫然发现,那地方正是人工湖附近的那处假山。
而李瑞祥从密道出来之后,也是片刻也没耽搁,直接沿着湖边的石子路往斜对面冷宫的建筑群那里奔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知道皇帝身边埋藏着这么大一个隐患,哪怕这会儿知道对方不是去找褚琪枫的,她也不能轻易放过,必须要一次斩草除根才能放心,于是一咬牙,也紧随其后的追了去。
李瑞祥仗着自己的对宫里地形熟悉掌握的便利,又利用了方氏要躲避御林军眼线的便利,竟然真就在方氏的眼皮子底下,让她那副好身手完全无用武之地。
方氏追着他,最后闪入一处破败的宫殿当中。
那宫殿废弃已久,外面早草丛生,方氏唯恐李瑞祥还有阴招,故而十分小心的摸索着,一步一步逼近那宫殿大门,细细倾听,没听出什么意外之音,这才心一横,一脚踹开了大门。
那处偏殿里面的面积不大,到处都是尘封的蛛网,几件家具也都破败不堪。
屋子里的光线以后点暗。
方氏做好了一切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这一次李瑞祥竟然没藏,反而负手而立,站在了一尊佛像前面。
方氏皱眉,目光阴冷的盯着他,见他是真的没有再遁走的打算,心中惊疑不定,后一步一步的戒备着挪进去,一面冷声问道:“为什么引我到这里?”
李瑞祥也不回头,只就冷冷说道:“我引你到哪里又有什么区别?横竖不过一死罢了!”
他回头,一张本应该是十分平和的面孔上面却因为布满喊上而透着鲜明的冷意。
方氏直觉的想要后退,李瑞祥便是冷然的一勾唇角,忽而脚尖一勾倒在旁边的一把椅子。
那椅子移动,方氏却听见身后一声闷响,稀疏的灰尘兜头就往下落。
抬头,却不知道李瑞祥是用了什么牵引控制,动了那把椅子,竟是将旁边一根陈年的廊柱给牵动了。
那柱子年久失修,却就那么轻易的砸了下来。
方氏想要闪避,后面却是不行的,就只能朝里面这里扑了进来。
李瑞祥冷冷一笑,像是为了要和她避开的样子,在她扑过来的同时,则是迎着她反而朝门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方氏出于本能的反应就想横刀去截下他。
但李瑞祥却好像是一开始就防备着她会有这一招,走的是她左边。
方氏的左臂已断,右手持剑,奔走间便失去了先机,心里正为错失机会而懊恼,目光一凝,却见方才李瑞祥站着的地方,那几案底下落下的一捆火药已经被引燃,引线噼里啪啦已经快要烧到了尽头。
怪不得他会冒险往门口跑,原来是抱了九死一生的心,想要自己的命。
方氏心中大怒,然则她方才为躲避倒下的廊柱,扑的太猛烈,一时间收势不住,愤怒之中,她便是弃剑回头,扯了自己的腰带往后一卷。
李瑞祥本来已经奔到门口了,手臂上面却是被她的腰带一缠。
回头,就对上方氏同样冷厉狠辣的,眸光。
适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也刚巧就是这一日到,进城之后就完全不管不顾,直奔了皇宫而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走的自然也是密道,在底下听着里头散乱不已奔走的脚步声,心中焦躁不已。
但也好在李瑞祥在她面前没有秘密,这些密道她都知道,细细倾听,在后面也差不多追着前面方氏两人绕了出来。
在湖对面眼见着方氏进了这边冷宫的宫殿群,她提了内力就追,眼见着一脚跨进了院子,又见那屋子里李瑞祥正往外本来。
她心中一喜,却还不及迎上去,又见李瑞祥已经奔到门口的身子往里面飞了去。
再下一刻,轰隆隆地动山摇,一片废墟。
适容的整个人都傻了,木愣愣的看在原地,任由那些飞灰扑了自己满头满脸,许久之后,她忽而疯了一样扑过去,徒手往那废墟里面撕心裂肺的开始不住的呼唤一个名字——
“祁安?祁安?赵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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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爆个名字,细心的姑娘应该已经可以确认李大总管的身份了~
看在我这么卖力的份上,月票啊妹子们,被前面的甩下来好远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