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麻烦——还不是你撺掇的!”褚浔阳回头看他一眼,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青萝很有眼色的避开延陵君先行离开。
“我也是为了褚琪枫好。”延陵君微微一笑,走过去,“虽然你一把火烧了这里会更干净利落些,在这之后的三五七年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他们都缓不过来,可将来也总有恢复元气的那一天。哪怕是你今天能一举将他的族人赶尽杀绝,可草原这么大的一片地域之内,又怎么可能一直没有人再迁徙过来开啃定居?下次你还要再放一把火吗?与其一直用这样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以暴制暴,倒不如干脆一次多费点心,彻底解决,一劳永逸的好!”
人心臣服的效果,绝对要比以暴制暴来的好!
暴力之下,也许暂时能压服他们,但只怕更多要滋生出来的,却是仇恨。
“想骂我心狠手毒,你还需要拐弯抹角吗?”褚浔阳调侃道:“反正我本来就没有你那份妙手仁心的慈悲心肠。”
延陵君只就一笑置之,并不和她较劲争论。
他走过去,在褚浔阳面前站定。
褚浔阳微微仰了头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觉得手心里刺刺痒痒的,就忍不住抿着唇角笑了。
延陵君的眉头隐约皱了一下,也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下巴。
漠北那些部族之间的事情,真要处理起来,说容易也很容易,只不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亲力亲为,一直在暗处盯着,把拓跋云姬料理之后还不尽人意的地方抹平,这才连夜赶了回来。
路上奔波,他确实是没太在意自己的仪表。
也虽然褚浔阳这副神气,并没有明显嫌弃的意思,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暗恼,就势将她的手握在掌中道:“这里风大,先回去吧!”
说完就牵着她的手,要往楼梯口那里走。
褚浔阳被他拽了个踉跄,跟着他往前却也只走了两步,然后反握住他的手指,猝不及防的用力将他往回拉了一把。
延陵君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
褚浔阳就迎上前去,身体巧妙的转了个方向,刚好是横臂一挡,将他推到了旁边角楼一侧墙壁的暗影里,仍是抬手去蹭他的下巴。
她的左手手臂还横在延陵君胸前,限制他的行动。
延陵君索性也不反抗,只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闲闲的往身后墙壁上一靠,懒声道:“才几日不见,想我了?”
“我想——”褚浔阳的手心贴着他的下巴一直蹭来蹭去,似是起了玩心,语气也散漫的说道:“你怎么就邋遢不修边幅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又不觉的想起多年以后的情形——
等到这个男人的年华逐渐老去,变成续了胡子的中年大叔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这样想着,她的手就越发不安分了起来,先是捏捏他的脸颊,又去摸摸他的眉毛。
这个男人的样貌生的这般出色,尤其还练就了这样勾魂夺魄的眼波,再过十年二十年,大概站在人群里,也有叫人一眼惊艳的资本。
她自己兀自想的出神,又不自觉的想到以后他要故作稳重,板起脸来装模作样的样子,便又觉得滑稽,格格不入。
这么想着,褚浔阳又觉好笑,干脆就把脸藏在他胸前,自己闷声发笑,笑的花枝乱颤。
延陵君被她笑的莫名其妙,眉心都拧成了疙瘩——
恐怕这世上也就只有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这样没心没肺的自娱自乐了。
心里叹了口气,他也懒得追究什么,干脆就将她直接拦腰一抱,就大步往楼梯下面走去。
“哎!”褚浔阳惊了一跳,赶忙推了他一下,“下面有人在呢,放我下来!”
延陵君却不理她,仿佛是故意为了报复她方才一个人偷乐一样,只稳稳地抱着她,往城楼下面走去。
青萝是等在下面的,并且一直注意着楼梯这边,一见两人冒头,赶紧就将下面把守的士兵驱散。
就是这样,褚浔阳也窘迫的红了脸,但也索性就破罐破摔了,直接把脸埋在延陵君的胸前。
延陵君垂眸往怀里看她一眼,唇角一勾就翻上马背,带着她扬长而去。
褚浔阳在这边住的不是府衙也不不是驿馆,而是由当地官员替她安排的单独一个三进三出的庭院,里外驻守的都是她自己带来的人。
青萝瞧着这个架势,大致的也能想到后续,抢着就从近路包抄回去,提前把门口和前后院的守卫都撤了,心里却是满腹牢骚——
自家公主是个直肠子,不拘小节,未来驸马又是个凡事不羁,明明什么都清楚明白,却偏偏将礼法规矩视为无物的,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他们是随性自在,可——
贴身丫鬟不好当啊!
青萝有条不紊的刚刚把人都支开了,延陵君和褚浔阳后脚就已经进了门。
果然不出所料,褚浔阳脚不沾地,直接就被延陵君抱着回了后面的卧房。
褚浔阳装死装了一路,直到被他扔到了床上才赶紧往大床里侧一滚,翻身坐了起来。
延陵君弯身坐在床边,看着她,这才问道:“你那会儿笑什么呢?”
褚浔阳脑子里的思绪绕了绕,想到之前的事情,再看看延陵君的脸,就扯过被子抱在怀里又开始闷声发笑。
延陵君这人的好奇心本来是不重的,却也经不起她这样的撩拨,干脆扑过去,将她箍在怀里,又扳过她的脸孔面对自己,再次问道:“肯定没好事吧?难得你笑的这么开怀!”
“怎么就没好事了?”褚浔阳道,下颚被他的手指卡着动不得,就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回避他的视线。
延陵君是极少有这么好奇心泛滥的时候,不过这会儿心里却已经纠结在是要继续逼供还是先做点正事的矛盾之间。
褚浔阳这段时间出征在外,哪怕不上战场的时候也都是一身简便男装的打扮,此时领口掩的严实,半点风情也不露。
延陵君的视线自她的领口处一扫而过,目光却突然在襟前顿住,脑中突如其来一个隐约的想法跳出来——
那里,似乎是比前些天他离开的时候又更大了些?
脑中一热,他竟然就真的伸手覆上去丈量。
褚浔阳的身子一颤,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猛然抬起眼睛朝他看去。
她不是那种扭捏小气的女子,但有些场合之下却时常会误打误撞的娇羞。
延陵君看着她憋的通红的脸,又因为想说什么却又不得情由开口而被憋闷的近乎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就更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一样,压抑在血液里的一团烈火瞬间被引燃。
他埋首下去吻了她的唇,感觉到柔软唇瓣上灼人的温度,心尖儿上也跟着又再颤了一颤,手下动作有些急切的去解她的衣物。
褚浔阳歪着脑袋略微考虑了一下,就没有拒绝,只是眸子狡黠又明亮的一闪,然后就抬起手臂搂紧他的脖子,咬开他的唇瓣,竭尽所能的撩拨他给他添乱。
延陵君哪里还能把持的住,一面应付她,手下却慌了动作,明明是最简便的几件衣袍,却是解了半天都没能解开,不由的大为光火。
自觉得逞,褚浔阳兀自笑的浑身虚软,推开他滚进了被子里。
延陵君瞧着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哭笑不得的黑着脸又把她拽回来。
褚浔阳是存心吊着胃口和他使坏,两人拉扯着被子折腾了大半天,最后都气喘吁吁的不愿意动弹。
延陵君缓了缓,又偏头去看她的脸,“刚才那会儿,你到底一个人在乐什么呢?”
“没什么!”褚浔阳矢口否认。
她越是这样,延陵君就是安奈不住好奇心,但知道逼问没有用,就又翻身过去,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去吻了下她的鼻尖道:“不说就算了,那我们继续?”
言罢,就要去堵她的唇。
“不要!”褚浔阳是不知道这男人一路长途跋涉的赶回来,哪儿来的力气这么折腾,匆忙的往旁侧一偏头,避开了,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将他的脑袋从自己颈边挪开,看着他的眼睛道:“漠北的事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我得要整理准备,这两天就要回朝了。”
“这些,让下头的人去办就行了!”延陵君的手指蹭过她的脸颊,又探到她的腋下去摸索着要解衣带。
“好了别闹了,我告诉你!”褚浔阳左右拗不过他,只能妥协。
这会儿延陵君却已经没了什么心思,只含糊的应了声,“嗯!”
“我在想——等你老了,留胡子了,我一定会嫌弃你!”褚浔阳左右端详他的脸,想着又忍不住抿着嘴唇发笑。
延陵君愣了一瞬,反应了一下才了悟——
感情这丫头是对着他的脸在自己补脑他“人老珠黄”以后的模样。
怪不得她会笑的那么开心,果然是没好事的。
哪怕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瞧着这丫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也心里发闷,浑身冒黑气。
他的手隔着衣物下滑到她腰际,有些恶意的用力箍紧,换来褚浔阳红着脸“哎哟”一声痛呼,他便俯首下去,用下巴去蹭她的脖子。
褚浔阳被他的胡茬刺的笑着闪躲。
嬉闹了一会儿,延陵君就把脸埋在她胸前喘息,这才语气顽劣的开口道:“就算再过个几十年,应该也所有人愿意看我的吧?”
没办法,谁叫他那张脸的底子好呢?
“不准!”褚浔阳听了这话,却是冷不丁的突然爆发,干错利落的翻了个身,将延陵君甩在了床板上,拿出了战场上和敌人搏命的精神,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胸脯一挺,恶狠狠道:“你要给谁看?我就把她眼珠子挖出来!”
这模样,是像极了一只护食的小兽。
延陵君被她摔的不轻,仰躺在床上,却是一副愉悦享受的神情,过了半晌,突然沉吟着吐气道:“好像——是长大了点儿嘛!”目光恰是直勾勾的盯着某处。
褚浔阳听的云里雾里,一时反应不及,只顺着他的视线,目光一寸一寸的下移。
哪怕是隔着衣服,触到他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褚浔阳也只觉是砰地一声,整个人,连头发都几乎一起烧着了——
这个流氓!
两个人在屋子里折腾的惊天动地,也好在是青萝机警,提前就没敢在这院子里留人,否则她家公主后半辈子就真的不用再出门见人。
*
次日一早,拓跋云姬就带着飞鹰族长亲自来洈水城求见。
不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双方例行公事的见面,就着漠北归降一事简单的达成共识——
拓跋云姬在阿木尔的一力支持下得到王军归顺,再有漠北百姓的拥护,在漠北受到重创的情况下,由她来继任漠北的王位已经是最优选择了。
因为女王的继位大典还没正式举行,而褚浔阳也不想亲力亲为的计算那些将来用以约束漠北人的细节,是以很多事情都是留待漠北使臣进京去和褚琪枫面议的,所以这一场所谓会面,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罢了。
事后,褚浔阳亲自将拓跋云姬送出洈水城衙门的大门。
“我的继位大典定在五天之后,既然公主你要急着班师回朝,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拓跋云姬道,看着褚浔阳。
前后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却已经变了许多,较之于往常那个谨慎却略显温和绵软的漠北公主,而更添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在身上。
所谓的成长——
还是一目了然的。
“我说过,不会插手限制你们漠北的任何内务,虽然你漠北一族已经归顺朝廷,但是你们的规矩,我不会要求你们强行打破。你们草原上的王位更替,和历任漠北王的继任人选,朝廷都不会干预你们,如果我要出现在你的继位大典上,反而是坏了你们族人的规矩,想必你也会难做的!”褚浔阳道,只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礼貌笑容。
拓跋云姬回她一个微笑,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爬上马背,带着护卫自己的王军转身离去。
延陵君靠在门边的石狮上,挑了下眉毛道:“她刚才想问什么?”
褚浔阳看他一眼,却只露出一个略显神秘的笑容,转身错过他身边走了进去。
延陵君看着她背影走进门内,摇头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凡事心知肚明,却不代表其他人也都和他一样生了一双慧眼。
浅绿皱着眉头,狐疑的左右两边看了眼,忍不住道:“云姬公主方才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她和映紫几个都跟着延陵君出去办事了,要论褚浔阳身边的事——
这话,自是问的青萝的。
青萝若有所思的盯着拓跋云姬一行渐行渐远的背影,道:“那天晚上,为了震慑漠北人,公主放了一把火,然后又在距离王廷五里之外的地方,命人掀了一层地皮,把火源掐断了。”
她的一把火,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化解的办法的,漠北人却还是受了她的威胁。
青萝笑了笑,紧跟着就话锋一转,回首拍下了浅绿的肩膀道:“他漠北人总不能直接把整个草原的地皮都掀翻过来一遍吧?”
说是这么说,但事情的真相却是延陵君所说的那样——
用威吓的手段暂时压服他们并非长远之计,必须得潜移默化,让他们从思想上臣服归顺,而这——
将是一个相当长远的过程。
*
褚浔阳回了后院,刚好遇到从书房出来的朱远山,就随口吩咐道:“去吩咐准备一下吧,这里的事情了了,明天我们就班师回朝!”
“是!”朱远山拱手应了,赶紧下去安排。
延陵君从外面跟进来,和褚浔阳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
褚浔阳去案后整理自己的公文信函,他却没事人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椅子上喝茶,斜睨着在案后忙碌的褚浔阳道:“其实——她方才是想要向你道谢的吧?”
漠北的族人姑且不论,只就拓跋云姬自己——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确是个最大的得益者。
哪怕她的这个女王之位是赶鸭子上架,但是这个身份转变,却叫她免受了被卡塔背叛而带来的羞辱。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是同一件事,但却会因为当事人的身不同而产生截然不同的后续效果。
如果拓跋云姬还是那个依附于兄长的漠北公主,那么她的未婚夫联合别的女人背叛谋害她的事情一旦公诸于世,这就会成为她身上抹不去的污点,虽然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注定了要接受众人怜悯的目光洗礼,在别人的同情声中“悲惨”的过一生。
而现在——
她力挽狂澜,成了将漠北一族从战争的漩涡里带出来的领袖,此时的她,站于云端之上,一点儿女私情的小事和民族大义比起来,早就被人们抛却到九霄云外去了。
卡塔也好,乌兰也好,他们的名字,根本就不配和她拓跋云姬的名字一起被提及,不过两个被逼龌龊的贱人罢了!
这样说来,拓跋云姬的确是从褚浔阳这里得到了莫大的好处的。
只不过么——
这话从延陵君嘴里说出来,就很有些发人深省了。
褚浔阳手下正在整理书函的动作微微一顿,冲他一挑眉毛,没好气道:“我怎么了?是我把她从生死一线的处境之下拉上岸的,又帮她做成了仅在一人之下的漠北女王,这可千百年来独一份的荣耀,史册之上开天辟地的头一遭,难道她不该感激我吗?”
其实如果只是要拓跋云姬去替她占着位子的话,以褚浔阳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凡事不用对方插手,自己单方面的一步一步全都替她料理干净。
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反而只把拓跋云姬带入局中,凡事都指引她亲力亲为的去做。
拓跋云姬也有私心,也得考虑后路和大局。
而她下令诛杀无罪族人的事情,同时却也成了落在褚浔阳手里的把柄。
日后但凡是她一日还不想死,就必定一心一意的臣服于西越王朝的统治之下。
当然,只就目前拓跋云姬的表现上来看,她并无野心,褚浔阳此举多少是带了点儿小人之心。
不过虽然目前的情况是这样,但谁也不能保证人心不变,所以这一重保障提前拿在手里,也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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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大军拔营,班师回朝。
回去的路上,风平浪静,异常顺利。
这段时间,因为所有的心思都全部扑在漠北的战事上,再加上京城有褚易安父子坐镇,根本也不会出什么事,所有褚浔阳就暂时抛开了来自京城的一切消息,直至临近京城的头一天才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好些意外的消息。
只在这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内,京城里竟然又是一场风暴席卷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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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延陵回来了,于是我和芯宝都激动的当机了,今天的字数又跌下去了,没脸见人,嘤嘤嘤~--+dj-->